11月份一模结束，浓厚的秋味就渗入小镇的角角落落，空气里开始泛起丝丝凉意。
然后某天忽地落一场雨，温度骤然降下。
银杏被雨水打落，铺了满地金黄，微微枯黄的草叶披起早霜。
裹着大衣的学生迎着秋阳踏进校门，叽叽喳喳间呵出白汽，散淡在半空。
不过高三的孩子们可没有闲情关注天候的变化，只有黑板上变动的倒计时才能显示着日子在流逝。
气温一点点降下去，日头一天天短起来，衣服一件件添上身，卷子也一张张写过去。
转眼就入了冬，元旦也不远了。
只是高三生们可没有享受元旦的机会，毕竟首考可就安排在一月初，复习知识点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跨年玩乐呢？
至少，校领导们是这么想的，让班主任好好给学生们做思想工作，别为了一两天的假期吵得心态都不平稳了。
学生们大多都理解，只是终归是不安分的年纪，更何况跨年夜被困在学校里上晚自习，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按捺不住。
所以晚自习下课时，高三的几个班级就躁动起来，趁着没有年级组老师巡视的片刻，都在班里整花活。
吵吵嚷嚷都算是收敛的，夸张些的，在教室里上才艺，更离谱的，直接打开班里的电脑，拉起窗帘关上灯，放起某个小破站的跨年晚会。
比如四五两个班。
暗下的教室里，只有荧幕反射出光影，铺在每个少年人脸上。
看到精彩处，抑制不住的欢呼掌声填满昏暗的教室，像是从琐碎的日常里偷来了片刻欢愉。
实在是闹腾得很，以至于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几乎都没人反应过来，被闻声赶来的值班老师逮了个正着。
虽然被训斥得鸦雀无声，但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跃动，这可是难得的欢快啊。
元旦一过，学习的节奏就陡然变化了，原先的紧凑忽而平缓下来，课表被大段大段的自习时间占据，整理巩固成为考前的主要任务。
很快就到了考前一天，借着电脑上的流行歌作背景，在一片嬉笑玩闹里，学生们打扫好考场，拖着大包小包的书赶赴临时教室。
虽说在各式各样的渲染下，首考显得格外重要，甚至比半年后的二考更关键，但日后真正回想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脑中浮出的，也不过是被北风冻得歪七扭八的字迹。
还有晌午时分透过窗，照在卷子上的，亮得刺眼的冬阳。
首考结束，也只是按照惯例休息了一两天，高三的可怜孩子们又赶回来上课。
但多少也算是一次高考的结束，所以返校后的学习只是装装样子，真正能学进去多少，也只有学生自己知道了。
大概老师们也是知道，首考结束的孩子不太能定下心来学习，所以课程安排也只有语数英三门大课。
而英语又刚刚首考完，多少同学能在下学期扔掉还未可知，一上来就复习就显得有些浪费，于是英语课就干脆给同学们放起了电影——日后回想，倒也算是高三的一些简单快乐。
春节很快就过了，或许是因为高三在大年初四就被召回学校，所以在TA们记忆里，这一年的年味好像格外浅淡。
返校之后先是被安排了一场年级大会，给学生们打打鸡血收收心，之后的复习很快就踏上正轨。
黑板上又多了一块倒计时——先前那块记着各式各样的周考月考倒数，新的这块记着距离高考还剩下的一百来天的日子。
提前开学没多久，首考成绩就在某天下午出来了，那天的午觉大概是没人睡得舒坦。
下午考试的老师们不约而同地将电脑手机带入教室，劝着学生们大胆一些，自己动手查查成绩。
“人生能亲手查成绩的机会也就这么几次，怎么，你们想全家就自己最后知道成绩啊？
我记得自己当年高考的时候，可是恨不得寸步不离守在电脑旁边。”
罗姐坐在讲台上笑着调侃，反正这节课默认用来查成绩，罗姐也乐得和学生们聊天。
只是罗姐聊得放松，学生们可一个个坐立难安。
“你们真没有人要自己查分数的嘛？早死早超生啊。”罗姐撑着脑袋催着。
一片求饶讨好的嬉笑里，何燃“噌”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行吧，早死早超生。”何燃在鼓励的掌声里朝讲台走去。
“在教室里查还是一个人在外面查？”罗姐贴心地问，“要不把电脑搬到外面去吧。”
何燃点点头，一个人走到教室外查看成绩。
教室里也是一片寂静，似乎都在为这第一位勇士祈祷。
片刻，何燃打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样怎么样？”同学们问得焦急。
“还行，418。政治英语没考好，剩下一门98，一门99。”何燃说。
祝贺的掌声轰然响起。
走回座位的时候，何燃收获了一路的祝贺鼓励。
在何燃的鼓舞下，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开始在教室外查自己的成绩，跨进门来的面孔有喜有悲，教室里的鼓舞庆贺也一浪接着一浪。
毕山青自然也是出去查成绩的一员。
压抑着激烈的心跳，伴着因紧张而产生的阵阵眩晕，毕山青在考试院官网上输入账号密码，小心翼翼地呼吸，点击“成绩查询”。
网页卡了几秒，紧接着弹出了毕山青的成绩表。
外语130，政治99，历史99，生物97，总分425。
毕山青长舒一口气，咧嘴笑了，感觉走廊上的寒风都暖和了点。
推开门走进教室，面对同学们的询问，毕山青笑着回应自己的分数，虽然克制着，但还是掩盖不住内心的欣喜。
算是得偿所愿。
大抵是首考成绩出来的缘故，所以下午和晚上，整个高三楼层都是不可抑制的激动。
虽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总归是一场大戏落了幕，哭过闹过庆祝过，第二天早晨照常起来，依旧行走在通往终点的路上。
只是，这天的夜晚对于毕山青来说可能有些不太寻常。
因为首考成绩算是满意，所以当天晚上毕山青难得地拿出手机，奖励自己睡前把玩半小时。
刚刚点亮屏幕，一条好友申请就发了过来。
毕山青点开消息看，竟然是何燃从班群来加自己。
有些迷惑，也有些惊喜。
通过验证后，何燃立马就发来了消息。
“山青山青！”
“在。”
“你首考成绩那么好，打算扔哪几门啊？”
“历史政治吧。英语有130保底，但还是想冲冲140”
“那你还有一门97的也留着？！这么夸张？！”
“嗯，不然只有三门主课节奏太松散了。”
“果然，425的人类和我们担心的都不是一个维度的问题！！”何燃发过来，还配了个疯狂哭泣的鬼畜表情包。
毕山青回了个摊手的表情，本意是想谦虚一下表达无奈，结果却隐隐有一股“哥就这实力”的炫耀意味。
不过何燃也没太在意，只是接着问：“那既然你的政治不学了，笔记就让我预定了呗。”后面紧接着一个“拜托拜托”的可爱小女孩表情包。
跟何燃本人的反差倒是极大，毕山青想象了一下何燃作出这个表情的样子，嗯，忍俊不禁。
“行，明天就给你。”
“好嘞，谢谢毕爸爸！！！！！！”何燃回复着，连着好几个感叹号，毕山青几乎都能想象出对面真实的激动神态，“毕爸爸能不能再教教我政治这么学啊？您老可是赋了99呢！”
“行，”毕山青回复，“但‘毕爸爸’就算了，我还年轻……”
“好嘞毕老师，明天就等您的笔记和教诲了！”何燃立马回复执行。
毕山青无语地苦笑了下，觉得后面也没什么话题可聊，就下线洗漱去了。
第二天早自修一下课，何燃就凑到毕山青的座位旁，热切地期盼着毕山青给自己指点。
毕山青将自己的笔记本给何燃，说：“想问什么啊？”
“就是，毕老师这政治是怎么学的？明明是同一个老师教的……”何燃回答，言语间似乎还有些哀怨气馁的意味。
毕山青被这哀怨气馁惹得笑了下，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多背书，然后多看错题。”
“这背书我也知道啊，但是背了忘忘了背，考的时候就一片空白，”何燃说，有点挫败地叹了口气，“所以毕老师，没有什么背书的方法传授传授？”
“嗯……做思维导图吧，”毕山青低头想了想，说，“把每个课题框题知识点都列出来，再把关键词什么的记一记。
我这个笔记本里就有，你要是看得上的话可以直接用。”
何燃听着，打开本子就翻到毕山青列好的清清楚楚的思维导图，差点想跪下来叩谢。
“其实政治选择题还是蛮好捞分的，甚至都不用怎么背书——”毕山青又接着说，但似乎又觉得自己这些话有点卖弄，所以顿了下，看到何燃企盼的眼神才继续说下去，“只要把一些选项里的典型错误摘抄下来，多记记就好了。反正翻来覆去就那么些类型。”
何燃点点头，看着课间也差不多快过去了，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Q//Q糖给毕山青，又拍拍人家的肩，说着“谢谢毕老师哈”，就跑回了座位。
看着桌上那包葡萄味的Q//Q糖，毕山青突兀地觉得，这从小看到大的紫色包装似乎格外诱发食欲，于是拿出一颗放进嘴里咬开。
葡萄味瞬间在舌尖绽开，酸酸甜甜的，几乎要渗到心口。
果然是好滋味。
送糖的这个点真的好老套啊，笔者本来没有把这个情节写进大纲，但在码字的时候就这么突然闯进脑海，于是就写了。果然，情节老套，写出来的用语也很老套（扶额叹息）。但是！葡萄味的Q//Q糖是真的真的超好吃！！
（不是，绿江你“Q///Q”有什么好屏蔽的？？）
还是，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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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往事·首考与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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