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有些像打趣她和司鸿名的对话。
戚芜有些不好意思:“我直接送你吧。这是我自己做的,工艺和大的化妆品公司肯定没法比,而且做的时候没有无菌环境,里面也没放防腐的成分,最好尽快用完。”
边诚闻着罐中的香气,中肯评价:“其他都很普通甚至粗糙,只这香味有些意思。你不是说香料很贵?我不付钱,你岂不是亏了?”
“也不是所有的都贵。我做给自己用的,选的都是些寻常材料。”
边诚收起小罐子,诚心感谢:“谢谢。另外,这个护手霜香料的配方你还记得吗?方便告诉我吗?”
戚芜有些为难,她时常制作这类小玩意,因为都是自用,用的材料大多都是手边余下的边角料,有什么用什么,配比也随她自己的喜好,从不会记录。此时边诚突然问起,她一时倒也说不上来。
配方本就是许多手艺人吃饭的家伙,不能轻易透露,边诚看到她脸上的难色,只当这个配方也是,笑着解围:“不方便也没关系……”
“不是不方便,是我也记不太得。我闲暇时常做些小玩意自己用,每次都是用手边有的边角料,每次材料不同,剂量全凭我的喜好,你突然问,我一时还真答不上来。”
“那真是有些遗憾。”
二人说话的过程,司怀衍一直默默地喝茶,安静做最合格的听众。当谈话告一段落时,他将刚斟好的茶递给戚芜,随口问道:“你对云馥了解多少?”
虽然没有特别了解过,但毕竟在陈园住了五年,陈老夫人多少同她讲过一些。
云馥是一个老牌国货,专注研发护肤品。司怀衍接收后,开拓新产品,开始涉足美妆、日化用品。
“了解的不太多……但我一直用的就是云馥的面霜。”
司怀衍并不当真:“真的?”
他遇到过很多人,听说他和云馥的关系后,会随口说几句讨巧的场面话。刚接手云馥时他还当真,顺着人家的话聊几句,接着就能看到对方尴尬的脸色。
成年人,场面话听听就行,何必拆穿。
戚芜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望着司怀衍的眼睛,很认真地解释:“是真的,你们最出名的那个甄宓系列,味道很像小时候奶奶家的味道。只是有些轻薄,我也只在夏天会用。”
司怀衍微微侧头,一眼看进了戚芜的眼睛。
如清晨布满雾气的琥珀,干净又朦胧,似乎掩藏着宝藏或者看不到的危机。
他竟然有些走神。
司怀衍移开目光:“你不像是会用云馥的人,也不是甄宓系列的目标人群。你为什么会选择云馥?”
戚芜有些不好意思:“要听真话吗?”
“说。”
“因为便宜。”
司怀衍:“……”
戚芜没撒谎,自从离开陈园的资助,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开始在购物节精打细算凑满减,开始尝试更具有性价比、更便宜的国产护肤品,意外发现,这些国货化妆品,其实也不错。
眼看着司怀衍神色越来越古怪,戚芜笑着补了一句:“当然也有你和老夫人的缘故。总想着,我用云馥,就像还在陈园,你和老夫人都还在,我们都还在似的。”
司怀衍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怜惜:“上次不是说过吗?外祖母还在陈园里等你回去。”
刚刚的温情戛然而止,戚芜嘴角抽搐:“真是谢谢你了。”
桌子对面的边诚和雅美一直安静看戏,不时交换个眼神,猜测万千。雅美掐了边诚一下,边诚没忍住发出一声呼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司怀衍问:“怎么了?”
边诚看了雅美一眼,认命开口:“是这样的,从刚刚开始,我们就有些好奇你们的关系。最开始你联系我时,只说你的一个朋友,我便也真当是你的朋友……刚刚在门外时,听司总提到你们是青梅竹马,我还以为你们是少年情侣,但刚刚听起来,抚养戚小姐长大的人,是怀衍你的外祖母?所以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吗?”
戚芜慌忙解释:“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就有些难回答了。说亲人,没有血缘关系;说朋友,好像也不能算;说情侣,更是八字没一撇……戚芜犹豫不知如何回答时,司怀衍开了个玩笑:“是可以和你们共进晚餐的关系。”
话题就此被揭过。边诚和雅美只是好奇所以八卦一下,并没有刺探别人**的意思,相视一笑,换了其他话题。
晚餐是日式料理,有雅美喜欢的天妇罗,也有刺身和茶泡饭。天妇罗确实美味,食材新鲜,炸的火候刚好,外焦里嫩,胜过许多日料店。
“戚小姐,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云馥?”边诚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看向坐在斜对面的戚芜。
“我从没涉足过护肤品或者化妆品行业,应该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吧?”
“你大学在香水学院就读,了解香水的调配,现在从事中式香道,熟知各类香料的属性……云馥现在没有相关产品,如果能结合中西式制香,调配出一款香水或者香粉,或者其他什么形式的产品,一定能取得成功。”边诚越想越觉得可行,浑身燃着激情。他看向坐在他正对面的司怀衍,兴奋不已,“怀衍,你觉得如何?”
“这件事你可能需要向阿芜确认。”司怀衍将筷子搁置在筷架上,并不为戚芜决定她的职业走向,“另外纠正一点,云馥曾经有过类似香粉的产品,不过二十多年前销量下滑眼中,砍掉了这条产品线。”
“那正好啊!可以借此强势回归!”边诚越说越兴奋,目光灼灼看着戚芜,“而且,你还能调制出这么独特的护手霜香气,这完全可以应用在云馥的产品中!戚小姐,你觉得如何?”
自从上次司怀衍建议她尝试不同的可能性后,戚芜确实认真思考过,但也只是围绕提升香类产品的生产效率,并让更多人了解中式香道,还从未想过涉足其他的行业,甚至加入云馥,帮助司怀衍。
这会是个很大的挑战,有许多未知,她不知道她能不能胜任,也不知道会不会辜负了她人的期待。
戚芜犹豫着开口:“我从未接触过这个行业,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清楚。”
这并不是件小事,不能仓促间草草决定,边诚非常赞同:“确实需要仔细想想,但我还是很期待你能加入云馥。”
戚芜顿了顿,像是抓住了边诚话中的漏洞:“所以,你已经决定要加入云馥了?”
边诚举杯:“当然,期待未来能与你共事。”
……
从雅美家离开时,天空中已是星辰满布。
回程是司怀衍开车。
窗外夜色朦胧,马路上车辆不多,路灯孤独地亮着。戚芜坐在副驾上,看着车子越过地上一个又一个的光晕,穿过婆娑树影,莫名生了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车子从五环外一路开进城中,遇到一个红灯时,戚芜突然开口:“你今天怎么会过去?”
司怀衍并不想瞒她:“恰好和边诚在一起,从他那知道今日辛美玉会过去,怕她会为难你。”
“我不知道辛美玉是司鸿名的太太,上课的时候只觉得她很不好相处。”
司怀衍轻笑:“她在家中时,倒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仿佛他和辛美玉有多相熟似的。
戚芜心里有些别扭,抓着包包上的毛绒玩偶扭啊扭,闷闷道:“她是个好相处的人,是我识人不清。”
司怀衍无奈:“我觉得你有时候戏特别多。”
“啊?”
“整日里脑补些有的没的。辛美玉的富足生活完全依靠司家,偏她还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在司家自然要乖巧些。她对司鸿名出轨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丢面子,不会影响她的利益,她什么都无所谓。”司怀衍的声音突然有些诡异,“连她亲生儿子如今下不了床,都无所谓。”
“利益竟然比自己的孩子还要重要……如果我是她,我知道你害了我的孩子,我恐怕会找个机会和你同归于尽吧。”戚芜有些唏嘘。
“辛美玉这些年一直想再要个小孩,可惜一直没成功,最近两年生了领养一个孩子的心思。祖父已经同意,但司鸿名却不肯。我其实一直好奇,如果她知道司鸿名还有个私生子,想接这个私生子回家,未来将家业传给私生子,会不会发疯。”
“私生子?”戚芜震惊万分,片刻后慢慢回过神来,司鸿名这种到处留情的人,搞出个私生子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既然都那啥了一个孩子,怎么会放过另一个?你这种灭门都会把鸡蛋摇散黄的人,不可能这么心慈手软吧?”
她的形容贴切又直白,司怀衍听了不仅没有不适,反生出几分知己的感觉:“一直在找,但他藏得紧,几年前被我抓住尾巴后,极为小心谨慎。我甚至没查出那孩子的生母是谁。”
一个被司鸿名藏得极深,却被他寄予厚望的私生子;一个视荣华富贵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重的女人。
司怀衍想要为父母报仇,让司鸿名承受那个十二岁孩子承受过的无边孤寂,所以用手段影响了辛美玉亲生儿子的人生,从这点上来说,他们是仇人,但如果换个角度,他们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车在电台正在播放舒缓的小提琴曲,和夜色相配,和戚芜将要说的话不配。她伸出手按下开关,车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一片沉寂中,她轻声开口:“怀衍哥,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比你还要想让那个私生子消失的话,我猜那人一定是辛美玉。你或许找不到很多线索,但辛美玉或许会有发现。你们为什么不合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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