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生如逆旅2

司怀衍从来都不会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对她来说有多么的诱人。

像是干涸的河道重新迎来溪流,枯萎的枝蔓重新萌出新芽。世间无限美好都汇聚于此刻,不忍割舍,只想再多驻足停留一刻。

戚芜的内心有声音在疯狂叫嚣,“答应他,答应他”,但她强行屏蔽掉这种声音,忍着心中的不舍和遗憾,一字一顿:“衍哥,我不能成为这么一个人。”她回忆着过去半年的生活,有苦涩,也有甘甜,劝解着司怀衍,也是劝解自己,“我确实没有那么喜欢这样的生活……但能成为这么一个人,我是高兴的。人啊,这一生总不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也要做一些有用的事,如我,如你,都逃脱不开。”

如你,如我,都逃脱不开。

字字如重锤敲打在司怀衍的心口,又如割不断的牛皮绳子,紧紧将他们二人的命运捆绑在一起。

黑暗中,司怀衍侧头望去,他看不清戚芜的表情,却隐隐感觉到,那个曾经稚嫩的小女孩,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陌生的模样。

他的心口升腾起一种冲动,想要将这人拥入怀中,想要感受她的温度,她的柔软。他解开二人的安全带,隔着中央扶手将她揽入怀中。他抚摸着他的发丝,轻声感叹:“真是长大了。”

戚芜在他怀中痴笑:“总不能一辈子天真无邪。”

司怀衍没有说话。

汽车轮胎与光滑的停车场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而后是关门声、脚步声。午夜的停车场落针可闻,戚芜伏在司怀衍胸口,听着他们的笑闹声逐渐逼近,合着他和她的心跳,震耳欲聋。

年轻男女并没发现安静的车子里坐着两个人,径直离开停车场,等到一切重新归于平静时,戚芜再次听到了司怀衍的声音。

“不想和你继续分隔两地。”

戚芜抬起头,双眸中是不加掩饰的震惊和欣喜。她盯着司怀衍的脸,不错过他每一分每一毫的表情,想要验证这句话的真假。

黑暗中,司怀衍红了耳根,侧头躲避着戚芜的视线。戚芜两只手捧住他的脸颊,不让他的头颅移动,司怀衍便也不再挣扎,无奈垂下头,直视着戚芜的眼神,任她打量。

半晌,戚芜确认完毕,抿着嘴笑了起来。

司怀衍恼羞成怒:“笑什么?”

待笑意平息,戚芜才开口,语气中有一股子傲气,不令人厌恶,只让人觉得娇俏可爱:“那你需要再等等,我的事情还没做完,可不能为了红颜不要江山。”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司怀衍还是第一次被人比作红颜。他眯起眼睛,捏了捏戚芜的脸颊,软绵绵的,手感极好:“红颜还要英雄作配才好,戚英雄可要好好努力了。”

既然她不想回来,那便不回来吧,即使在临城,他也总能有办法护住她。

……

二人并未在停车场继续耽搁,聊了几句便携手上楼回家。

进门后,韩姨将准备好的菜肴端上餐桌。以清淡为主,色香味具全,引人食欲大开。戚芜吃得飞快,和桌子对面优雅用餐的司怀衍形成鲜明的对比,倒也和谐。

看戚芜吃得差不多了,司怀衍问起白日里的事:“什么时候去法国?”

“还没定。需要问下亚历山大的时间。”

亚历山大这个名字让司怀衍感觉些许不悦,他打开手机日程,快速翻看:“明日启程,我空出几日时间,陪你一起去。”

戚芜懵了:“啊?我只是去确认个配方,不会呆太久,可以一个人去的。”

“就因为不会久呆,我才能陪你一起。”

原本一个人的差旅,增加了司怀衍,像是添了一抹亮色,让戚芜生出几分期待。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司怀衍一起出游了,上一次可以追溯到刚到陈园不久时,去灵佛寺的那一趟。

虽然那次的旅程,在当时,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并铭记的事。

“那亚历山大……”

司怀衍不以为然:“唐坚会安排,让他从临城出发,我们直接在巴黎会和。”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原本有些麻烦的事,经司怀衍安排,像是去超市一般简单轻松。

戚芜心情很好:“从山庄带回来的箱子还没开箱,倒是省了收拾行李的功夫。”

司怀衍看了眼时间,时间已然不早:“既然不用收拾行李,那便早些休息吧。”

“是不是太早了?”戚芜看着墙上钟表,有些愕然。表盘上短针刚刚划过数字十,正是刷剧玩游戏的好时候,怎么能睡觉浪费这一日中最美妙的时间?

“已然不早了。”司怀衍意味深长,“刚吃过饭,运动消下食,时间刚刚好,正好入眠。”

他的目光堪称**,戚芜想装不明白都不行。她红了脸颊,颇有些不自然地站起身,转身离开餐厅。仓促间,椅子因为她的动作,与地面摩擦,发出锐响。

司怀衍有点拿不准她的意思,正在自我反省是不是有些过于急切时,戚芜停住脚步,声音细弱:“你难道不回房?”

这大概就是天籁了。

司怀衍站起身,唇角是藏不住的笑意:“这就来。”

……

法国巴黎之行写入了二人的行程,不过最终并不是次日出行,而是第三日。

戚芜的护照还在陈园里,最终是由亚历山大人肉背到燕城,同戚芜司怀衍一起,自燕城出发,前往巴黎,他的家乡。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降落在戴高乐机场时,戚芜心情是复杂的。

巴黎装着她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又有她最痛苦的一段时光。离开的那日,她曾经以为她这辈子都很难再回来了,没想到短短几年,不仅她回来了,还带来了对她最重要的一个人。

她会带着他游览她曾经读书的地方,走过无数次经过的街道,兴许还能带他去曾经住过很久的房子,和打工的地方转一转……如同她离开的那日,曾经幻想的一样。

和朋友一起返回巴黎这件事,让一旁的亚历山大很是兴奋,一直跟在戚芜身边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两人用法语边说边聊,语速极快。司怀衍开始时和二人并肩而行,打了个电话的功夫,再抬头,二人已经走远。

到机场门口时,亚历山大找到约好的出租车,先将他的行李箱搬到后备箱,正准备帮戚芜抬箱子时,被司怀衍按住了手臂。

亚历山大不明所以,看着司怀衍:“司总,箱子很重,我来就好。”

这句话说得像是司怀衍抬不动似的。

司怀衍脸彻底黑了,淡淡道:“不顺路。”

“顺路的,我家房子很大,有很多房间,你们可以住在我家。”亚历山大说得真诚。

“不用。”司怀衍拒绝得毫不留情,握住戚芜箱子的把手,拖到自己身旁,“我们有房子,和你不顺路。”

亚历山大似乎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和拒绝之意,依旧很兴奋:“那我能和你们一起吗?我想去你们家做客。”

“……”司怀衍只感觉和这个法国佬无法交流,他的笑意依旧温和,只额角血管在看不到的角落,跳得快要爆开。

“抱歉,不方便。”司怀衍如此说。

亚历山大有些遗憾:“那我久先走了。”

戚芜牵着司怀衍的手,笑得像只偷腥的小老鼠,她按耐着笑意,忍不住叮嘱:“记得将你朋友的地址发给我,我们明日直接在那里碰面。”

“好的,明天见!”

亚历山大的车子开走后,戚芜用肩膀碰碰身旁的司怀衍,打趣道:“司总为了这几日的行程,在巴黎也置办了房产?”

戚芜只当司怀衍刚刚的话,是在醋意下萌生的甩开亚历山大的理由,并没将这件事当真,却没想司怀衍语气认真:“很多年前置办的,不过好几年没去了,一直由这里的管家照看。”

戚芜愣神的功夫,接他们的车停在了面前,司机下车将箱子搬到后备箱,贴心为二人拉开车门。

加长林肯上有早就为二人准备好的饮品和甜品,司怀衍牵着戚芜的手,上了车,将戚芜喜欢的小蛋糕递给她:“少吃一些,我定了餐厅,晚些时候带你去。”

戚芜有些疑惑:“总感觉你对这里很熟悉。你在巴黎常住过?”

司怀衍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戚芜忙着吃手中的蛋糕,也忘记了追根究底。

法国的甜品在海内外极具盛名,更何况今日递到戚芜手中的蛋糕,出自知名甜品师。

从机场到目的地的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戚芜蛋糕吃完没多久便到了。下车时,她只觉得周围环境很熟悉,等到走进房间,才发觉这是她刚到法国时住的房子,就连内部装修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是你的房产?”戚芜愕然。

“你住的时候并不是。”司怀衍解释,“你搬走后,我将这里买了下来,想着你走投无路时,让你搬回来,至少不用为房租发愁。”他想起了那时候的事,轻笑一声,“你比我想得还要生存力顽强,这房子便一直没派上用场。”

戚芜在房间里走走摸摸,只感觉虽然一切都没变,但好像有了不同的生活痕迹,她心中有了猜测,脑海中那些点滴状的珠子在此刻穿成了一串:“你是不是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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