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说下就下,赵七月一路小跑冲到出租车旁,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阎王正翘着二郎腿刷着手机,闻言头也不抬地问:“咋,被屁蹦了?”
赵七月低头掸了掸身上的水珠,随口反问道:“你放了?”
“……”阎王将手机往兜里一揣,“去哪?”
“市院。”赵七月看了阎王一眼,开口问道,“阎王大人,不准备说说?”
“嘿嘿,还得是咱七月妹子。”阎王立刻换上一副狗腿的笑容,“这不是最近地府新抓了个就我刚刚说的那个,被执念吞噬的,但是吧她现在已成了人,我们没办法弄她,所以想请七月妹子帮个忙,给她来点儿蜡……”
“成了人就不好办了啊……”赵七月眉头紧锁,食指一下一下点着出租车的座椅,“我没在人身上试过,不敢保证成功率啊,阎王大人。”
阎王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怕啥,量力而行嘛,成了咱赚一笔,不成咱就当体验生活了,你说是不?咱这叫什么?这叫实践出真知!”
赵七月斜睨了他一眼:“说的倒是轻巧,要是真出事了,散的是我功德。”
“嘁,你还需要功德……”阎王不屑地撇了撇嘴,但对上赵七月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又立刻改口,“哎哟我的七月妹子,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出事了我兜着,绝对不让你损失一丝一毫的功德,这样总行了吧?”
赵七月这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窗外。雨水顺着车窗玻璃滑落,模糊了外面的景色,也让她的思绪飘忽起来。
世间万物,唯有“人”这个词在赵七月心中能激起阵阵寒意。女娲造人,不过是用泥土赋予了他们形体和气息,而后的爱恨情仇、杀戮争夺,皆是人心所驱。世间的一切纷繁复杂,善恶美丑,都像是从“人”这个起点不断生长蔓延出的藤蔓,最终覆盖到整个世界。
“成了人,那可就麻烦了。”赵七月喃喃自语道。
“可不是嘛,投胎成人,那就归天道管了,我们地府也不能随意插手。”阎王叹了口气,语气里难得地带了几分正经,“只是九幽大乱后,天道不全,这世间怕是要乱了。”
赵七月没再继续接下去,转而问道:“这种被执念吞噬的现世灵魂,身体上有没有什么症状?比如怕冷,暴饮暴食,或者气血亏损啥的?”
阎王摇了摇头,表示没有:“那玩意儿精着呢,平时和正常人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来。”
“那你们是怎么抓的?总得有个判断标准吧?”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阎王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说,“这被执念吞噬的人啊,她在镜子里会显示出和她本人不一样的人。”
“不一样的人?”赵七月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阎王说,“比如,她本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但镜子里照出来的却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或者……”
“或者,镜子里会出现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阎王语气沉重,“但这仅仅是开始,一旦两者完全融合,一切就都晚了。”
赵七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行吧,我知道了。”
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市医院门口,溅起的泥水差点糊到旁边等活儿的司机脸上,司机骂骂咧咧地比划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赵七月很是无语,问阎王:“那人现在哪呢?”
阎王没理她,只是低头飞快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赵七月的手机随即响了起来。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起电话:“喂?”
“目标人物信息已发送至您的手机,祝您工作顺利。”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还没等赵七月发问,电话就被挂断了。
赵七月:“……”
“嘿,现在的科技啊,真是日新月异,你说是不?七月妹子?”阎王贱兮兮地凑过来,语气里充满了“你快夸我”的暗示。
赵七月没理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看到了阎王发来的信息:张蛮,女,25岁,市医院住院部护士。她斜眼看了看阎王,这家伙正咧着嘴,一脸“阴谋得逞”的贱笑,活像只偷了腥的猫。
赵七月咬牙切齿地问道:“我说阎王大人,您老人家是不是又给我挖坑呢?”
阎王笑嘻嘻地把手机揣回兜里,伸了个懒腰:“诶,我们之间怎么还能说这话呢?我能坑你吗?这不是相信你的实力嘛!”
“呵,你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道?上回让我去抓那只千年色鬼,结果差点被吸干了阳气,你管这叫相信我?”赵七月白了他一眼。
“哎呀,都过去了嘛,再说你不是也成功收服了那只色鬼,还从地府拿走我那么多宝贝?放心,这次绝对是件美差,肥差!”阎王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赵七月的肩膀。
赵七月疑惑地打开车门,狠狠地摔上,回头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去?”
阎王指了指她的手机:“你自己看。”
赵七月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进了一个微信群,群名极其浮夸——“共同富裕”。群里除了她和阎王,还有两个头像分别是奥特曼和葫芦娃的家伙。
还没等她退出这个诡异的群聊,群里就“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而且全是一个人单方面的消息轰炸。
“@七月大人,我是您的一号工具人,代号‘浪浪’,很高兴为你服务!”
“@七月大人,您什么时候到?我已经在医院门口了。”
赵七月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诡异感令她不安。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阎王挤眉弄眼地说,“这是我给你找的帮手,怎么样,够意思吧?”
赵七月看着那两个奇葩头像,嘴角抽了抽:“你确定他们……”
“放心,都是人才,绝对靠谱!七月妹子,哥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有事群里说啊!回见!”阎王说完,也不等赵七月反应,又是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我……”赵七月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气得差点爆粗口。
她一边提溜着营养品,一边硬着头皮回复了群里,说自己还有些事,一会儿在住院部前台大厅汇合。也不等群里那两个奇葩回复,直接揣着手机走进医院。
医院里永远人来人往,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各种药物的怪味,赵七月不太喜欢这种氛围。对她来说,医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吞吐机器,日夜不停地运转着。有人满怀希望地走进去,有人带着失望和悲伤走出来,也有人永远地留在这里,所以这里才会有那么多执念不愿消散。
赵七月熟门熟路地绕过咨询台,躲开一个推着移动病床狂奔的护士,来到住院部五楼。
病房里,杨长泉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不知名的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哪里有半点病人该有的样子。见到赵七月提着营养品进来,他立刻放下书,笑呵呵地调侃道:“哟,赵七月同志终于知道孝敬老人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赵老师。”李小里殷勤地接过赵七月带来的东西,又搬了张凳子放到床边:“您坐,我去洗点水果。”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你上次给他吓的不清啊。”杨长泉笑呵呵地看着李小里离开的背影,转头看向赵七月,“怎么样?考虑好了吗?要不要收了他当助理?”
“你不是说他胆子小,那就多吓吓呗。”赵七月漫不经心地剥开一个橘子,塞了一瓣到嘴里,“就当是提前适应工作环境了。”
杨长泉眼睛一亮,知道赵七月这是松口了。
“这小子虽然胆子小了点,但办事还算机灵。”杨长泉笑眯眯地看着赵七月,“而且嘴严实,不会乱嚼舌根子。”
赵七月没接他的话茬,又拿起一个苹果,将果肉切成小块,插上牙签,推到杨长泉面前。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赵七月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落在杨长泉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我遇到蒋为京了。”
杨长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神闪烁,避开了赵七月的目光。
“他就是蒋为京吧。”赵七月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杨长泉心上。
杨长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破了病房里这微妙的气氛,杨长泉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赵七月没有理会手机的动静,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让人捉摸不透。“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她说着,站起身,将还没削完的苹果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恰好此时,李小里端着果盘推门进来,看到赵七月要走,连忙问道:“赵老师,您这就要走了吗?”
“嗯,有点事。”赵七月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李小里身后,眉头不自觉的微微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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