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月的心,随着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这不是梦境!远处兵器碰撞声、厮杀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地传来。
“阴兵?”赵七月心生疑窦,刚欲转身,一名官兵却突然挥刀袭来。她迅速侧身避过,并顺势从尸体上抽起一把利剑,刺入对方胸膛。就在那官兵的身子一寸寸化成血雾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一个都别想活!”
话音未落,赵七月余光瞥见战场边缘,一棵枯树下,似乎坐着一个人影。她连忙走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男子低着头,坐在树下,一动不动:“王驴子?”
男子没有回答,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赵七月的声音。
“时起?”赵七月再次喊出一个人名。
男子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惺忪的睡眼在触及赵七月面容的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被触动的回忆。而后又快速的心领神会般问道:“是赵清流请你来的吧。”
肯定的语气让赵七月在答与不答间选择了后者。
“你也是被卷进来的吧。”他继续着既肯定又肯定的语调,神情却十分放松,松弛的像是个导游在介绍景点:“这地方还挺古怪,连个阵眼也没有,一堆的魂偶。”
赵七月脸上波澜不惊,但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思绪如闪电般划过:他们此刻恐怕身处在招魂旗之中。
人生天地间,人死当然要魂归地府,只要生死簿上一勾,魂魄便会离体,再由鬼差押送到地府。但世间总有执念深重之人,不知道自己已死,魂魄整日游荡在人间,浑噩无知。久而久之,阴阳秩序便开始失衡,为了给迷途魂灵指引归途,一个方士制出了招魂旗,只要铃声旗动,魂魄自然会跟着它走。奈何此法后来却被心术不正之徒利用,将招魂旗化作吸魂炼魂的邪器,把魂灵禁锢其中,成为任其驱使的傀儡,变成如今的魂偶。
魂偶本就是灵魂所化,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这世间恐怕也就阴兵能与之抗衡。
“要不要过来坐坐,那边还得有一会儿呢。”时起仰着头,笑着拍拍身侧的位置,这话说得仿佛是在旁观一出与他无关的戏。
赵七月越看他越觉得这人深不可测,照片终究只是静止的刻板印象。他那身打扮,扔人堆里都找不着,可穿在他身上,却莫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就像一碗白粥里撒了金粉,看似平平无奇,却偏叫人移不开眼。特别是那双眼睛,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像能洞悉一切似的,包括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会面,于是她微微别过头,语气冷淡地说道:“你自便。”
“想跑?晚了!”天空再次传来阴测测的声音,血雾越来越浓,地上的刀剑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拨弄着,晃动个不停,发出令人麻麻的金属摩擦声。
赵七月死死盯着那团越来越清晰的血雾:“你不是鬽?”
血雾翻滚着,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一个模糊的人形渐渐显现,那颗头像是一副框,不停的换着不同的脸:“我们生是大将军的兵,死是他的鬼。”
赵七月瞳孔微缩,这血雾并非鬽!她想起古籍中关于鬽的描述,皆是无形无相,飘忽不定,长附着于器物上,从未有过化形之说。而眼前这团血雾,不仅能凝聚成人形,还能口吐人言,显然是被操控的傀儡。只是,操控这万千怨灵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赵七月语气轻蔑:“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怎么,你们效忠的主子,就是这般教你们装神弄鬼,吓唬小姑娘的?”
血雾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猛地翻腾起来,原本模糊的形状也变得尖锐起来,像是无数只利爪在空中挥舞。紧接着,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从血雾中爆发出来,最后汇聚成一句清晰无比的怒吼:“大胆!竟敢对我们的大将军不敬!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过是个身首异处的失败者,他都瞑目了,你们在这吆喝什么劲呢?”时起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我说你们啊,与其在这浪费口舌,不如就此消散,你好我好大家好。”
“将军没有败,都是那个妖女……”血雾翻腾的比刚刚更甚,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像是要从里面挣脱出来,嘶吼声震得赵七月耳膜发疼。突然,那些疯狂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七月,怨毒、愤怒,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妖女!是你!你还活着!”血雾中伸出一只惨白的手,直指赵七月,尖利的声音像是要把她钉死在原地。
“妖女?”赵七月一边灵巧地躲避着怨灵的攻击,一边在心里飞快地过着剧情,照这群怨灵的尿性,再结合之前看到的红衣女子,十有**就是将军与红衣女子的爱恨纠葛,按照套路,这个女子的最终下场一般都很惨。在她已知的记忆中,确实不知道有这么一段故事。
时起不慌不忙地劈开身前的魂偶,用一种“你又惹事了”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问她:“你什么时候得罪他们了?”
“我哪知道。”赵七月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真有这本事,早就把他们全送去轮回投胎了,还能留着他们在这儿碍眼?”
“是你!就是你!妖女!你害死了将军!我要你偿命!”
赵七月脑瓜子嗡嗡的,要不是之前亲眼见过那姑娘的背影,她都要跟着血雾哼起来了:“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吒……”
就在赵七月的思绪飘忽间,时起突然脸色一变,阴沉的眼睛像是化不开的冰川,盯着她的胳膊说:“你……”
赵七月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臂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不断涌出,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时起眉头紧锁,周身寒气逼人,衣袖一挥,那团叫嚣的血雾便如同被狂风撕裂般,化作点点血滴消散在空气中。
“你怎么样!”时起想伸手去抓赵七月,却被她一把甩开。
“别过来!这玩意儿邪门!”赵七月咬着牙,拼命压制着体内乱窜的力量。但那黑色的血液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融入血管中,顺着她的经脉蔓延开来,如同跗骨之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上赵七月的脖颈。
赵七月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嗜血的狂暴。
“七月,赵七月。”时起的声音带着焦急,赵七月来不及细想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名字的,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在扭曲变形,皮肤上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想要放声尖叫。
对面原本还在看好戏的血雾,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赵七月,那双发白的眼球中第一次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这女人……是什么东西?”血雾低声呢喃着,握着骨笛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就在这时,赵七月猛地抬起头,一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如同两颗璀璨的红宝石,妖异而危险。
血雾见势不妙,立刻吹响了手中的骨笛,尖锐的笛声在空中回荡,试图控制住赵七月。
然而,让他震惊的是,以往无往不利的笛声,此刻却像是石沉大海,对赵七月没有丝毫影响。
“怎么可能!”血雾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连他的笛声都无法控制!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赵七月的身体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原本姣好的身段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膨胀起来,衣服被撑破,露出的却不是皮肉,而是让人头皮发麻的红色鳞片!一头白发,在空中狂舞,原本精致的面容也变得狰狞可怖,那双血色的眼睛好像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血雾还没反应过来,赵七月就猛地冲了过去,巨大的蛇尾带着股阴风,狠狠一抽,直接把他甩到半空中,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赵七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不屑地冷哼一声。她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时起,却发现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可偏偏这平静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果然是妖女!”血雾咆哮着再次朝他们扑了过来。
赵七月顾不上多想,尾巴一卷,把时起紧紧护住,猛地往后一甩,自己迎着那片猩红冲了上去!
就在赵七月即将靠近的瞬间,血雾的身体突然炸裂开来,化作一团浓厚的红雾,将她团团包围。
赵七月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耳边充斥着血雾刺耳的笑声,一股诡异的力量试图侵入她的脑海,接着所有的血色像是被吸引一般没入了她的左眼中。
一个身穿盔甲,看不清面容的将军在一群士兵的伴奏下,跳着诡异的舞蹈。
赵七月鬼使神差地朝着那将军走去,她想要看看面具下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那面具的瞬间,她猛地清醒,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而她手中掐着的,正是血雾!。
血雾痛苦地挣扎着,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就好像赵七月要活生生扒了他的皮一样。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血雾惊恐地看着赵七月,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赵七月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血雾的面具,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赵七月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面具边缘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屏障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和血雾之间,将她弹开。
赵七月踉跄着向后倒退,还没等她稳住身形,一股强大的吸力便从屏障后传来,亮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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