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杨长泉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别跟我说是入室抢劫,你当我傻吗?”
赵七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反问道:“蒋为京的尸体,你们真的烧了吗?”
听到“蒋为京”三个字,杨长泉的瞳孔猛地一缩,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故作镇定地回答:“七月,案子已经结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好奇,”赵七月说着,嘴角牵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当年那把火,烧得可真干净啊。”
杨长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避开赵七月的目光,含糊不清地说:“都过去了,别再提了。”
“行,那就不提他。”赵七月的目光移向了病房外,正好落在李小里局促不安的脸上,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杨长泉,“说吧,为什么非得给我塞个人过来?怎么,你忘了我是什么东西了?”
杨长泉沉默了,他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像是陷入了回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伤感。
“当初,我和老蒋、老张,几人合力将你从那口破棺材里抬出时,你便是如今这般模样……”
他顿了顿,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在组织语言。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自己撞鬼了,毕竟在那种鬼地方,别说一具**凡胎,就算是一块铁,也得给腐蚀干净了。”杨长泉自嘲地笑了笑,“可你倒好,坐在棺材里问我们你是谁。”
他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盯着赵七月,仿佛在追忆一段逝去的时光。
“你知道吗?老张当初看到你的时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指着你,哆哆嗦嗦地说,‘这…这姑娘,不会是鬼吧?’”杨长泉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老蒋那家伙更离谱,直接掏出他爷爷留下的八卦镜,要照你的魂魄。”
“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想着要干一番大事业。”杨长泉的声音低沉下来,“谁知道,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要残酷……”
他走到病床前,拉开椅子坐下,金属摩擦瓷砖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他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橘子,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指尖用力,橘子皮发出轻微的撕裂声,一股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慢慢地剥着橘子,橘络却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老蒋死了,死在了他自己手里。老张也走了,那病连让他撑一撑的机会都没给。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说,我们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这个世界,没有对错,只有选择。”赵七月淡淡地说。
杨长泉咧嘴笑了一声:“是啊,就像当初,你明明害怕,但还是挡在我们前面,如果不是你,我们几个早就被那东西撕碎了。后来,你看着我们成家,看着我们升职,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赵七月冷冷地问道,她知道杨长泉的性格,他今天说这么多,肯定还有下文。
“所以,三年前,那不是你的错。”杨长泉抬起头,目光沉静地望着赵七月,“我老了,七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护你多久,小李这孩子是我很久以前就开始资助的孤儿,他身家清白,就算哪天我不在了,我也能放心……”
“放心什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赵七月猛地坐起身,眼神凌厉地盯着杨长泉,“杨长泉,你也要走了吗?”
她说着,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七月,你干什么?!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乱动!”杨长泉见状,连忙上前阻止。
“滚开!”赵七月一把甩开他,怒吼道,“本来我就是个没有家人的怪物,我要去哪,做什么,都轮不到你来管!”
李小里还在了空的熏陶下云里雾里,突然听到病房中吵了起来,正要拉门,赵七月已经率先走到李小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当什么不好,非得来当保姆?”
李小里被赵七月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保姆,我是……”
“你是个废物。”赵七月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冰冷得可怕,“一个被杨长泉当枪使的废物!”
李小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七月!”杨长泉想追上去,赵七月猛地回头,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像是淬了毒的刀尖,直直地刺向他,“别跟着我!”
了空见状,快步追了出去。
杨长泉颓然地站在原地,无力地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李小里,语气疲惫:“小李,你也去看看。”
“可是杨叔……”李小里面露难色,他刚才是真的被赵七月吓到了,那眼神,简直像要吃人。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杨长泉厉声喝道。
李小里不敢再说什么,也连忙追了出去。
医院走廊里,赵七月步履匆匆,两边的墙壁在她眼前飞速倒退,却怎么也追不上她脑海中翻腾的思绪。杨长泉的话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着她的心房。
“放心什么?”
“我老了,七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护你多久……”
“放心”……“保护”……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赵七月猛地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月月!”
身后传来了空气喘吁吁的声音,赵七月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径直朝医院大门走去。
“月月,你等等我!”了空好不容易追上来,伸手去拉赵七月,却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
“别跟着我!”赵七月的声音冷峻而决绝,没有丝毫温度,冷得了空打了个寒颤。
“你们又怎么了……”
“我说了,别跟着我!”赵七月猛地转过身,回头瞥见几步之外的李小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对了空说,“假和尚,我有点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赵七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却唯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杨长泉的话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她心头反复切割,搅起一阵又一阵细密的,却又无法忽视的疼痛。
她不知道杨长泉究竟在隐瞒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他不会说出“放心”这样的话。
难道……
赵七月不敢再想下去,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想要甩掉脑海中那些可怕的念头,无知无觉中已回到了家中。乱糟糟的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烦躁的沉闷,赵七月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思绪像一团乱麻,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段与杨长泉、蒋右青、张风一同追寻线索的岁月,他们一起探险,一起玩耍,一起做着成为英雄的梦。
后来,他们真的成为了英雄,只是,这个英雄,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他们亲眼目睹了人性的丑陋,经历了生离死别,最终,只剩下杨长泉一个人,孤独地守着他们的梦想。
梦的最后,杨长泉死了,死在了一场爆炸中,他的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唯独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仿佛在看着她,在对她说:“对不起,七月,我食言了……”
“不要!”
赵七月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赵七月拿起手机,想要给杨长泉打电话,可是,她的手指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按不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她害怕,害怕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急促的敲门声猛然响起,像是要把脆弱的房门砸出一个窟窿。
“月月!月月!你在里面吗?” 了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焦急中夹杂着一丝慌乱,和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
赵七月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挣扎着起身,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赵七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迫切地想要从了空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又隐隐害怕听到那个最坏的答案。
了空满头大汗,平日里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新中式长衫此时也显得有些凌乱。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杨……杨教授他……他出事了!在医院!你快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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