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认不出来里面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人,几个月时间,他们几乎被饿脱了人形,虽然精神很好,一个个都像林子里的野兽一样眼睛放光,可疲惫和虚弱是遮掩不住的。
我用石矛插住的玩意还在那间屋子里嚎叫和挣扎,又两支石矛在我挥手间投出去从天而降先后捅破屋顶将它钉倒,它的挣扎声渐渐平息。
我让三个随行的人去把石屋里的玩意拖出来,他们就地放下行李赶紧冲过去,那屋子是以前村长住的长屋,我的院落盖起来之前它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气派房子,现在它的木门早没有了,墙也塌了一小段,屋顶原本就塌了半边,另外半边也被捅出了三个窟窿,现在看着无比颓废。
里头的玩意被七手八脚拖出来了,浑身稀疏的毛发还有狰狞的野兽头颅让人不忍直视,它身上没有任何衣服,强壮的胸腔被三支胳膊腕粗、一米五长的石矛交叉贯穿,从躯干的结构能看出来,它具有典型的灵长类关节结构,如果不是他变形严重的头颅、手和脚,我甚至会以为眼前的是一个长相怪异的人。
它不可能是人,因为它太高也太壮了,它的身高足有一米八,肌肉发达的胳膊比普通人腿还要粗,双腿更是壮得让人看着就心生恐惧。
这玩意看样子是雌性,因为双腿之间没有雄性的特征,不过它胸腔肌肉十分发达,我也没看出来有□□存在的迹象。
我强忍着疑惑掏出相机给这东西拍照,它像人类一样只有两个□□,身体毛发粗而硬,但覆盖率并不高,皮肤远比人类更加坚韧,粗短的脖子连接着硕大的头颅,膨大的下颚和让大嘴几乎无法合拢的獠牙让它凶悍到了极点。
它死不瞑目,狭长的眼眶里眼珠子已经失去了光彩,眼珠比人类大很多,颜色是浑浊的棕灰色,能看到眼白部分的充血,我猜想是受伤之后才出现的。
它的耳朵形状也极为怪异,位置比人类耳朵稍高,大概是因为颅骨的变形,长到了靠后的位置,上面还长了粗硬的长毛,看着非常丑陋。
与巨大外凸的嘴相比,这玩意的鼻子小的可怜,几乎跟紫黑色嘴唇连接在一起成为嘴的附属物。
这怪物几乎两分米半的大爪子也是我观察的重点,跟人手一样五根指头,但大拇指非常小,像是发育不良被退化一般,手掌格外宽大,另外四根指头也无比粗壮,几乎形成骨质的尖锐指甲也如同钩子般锋利,我毫不怀疑它能够轻易撕裂人的胸膛。
脚掌部分的变形也很严重,我无端想到了“兽化”这种词汇,因为它的脚掌非常长,只有前脚掌非常粗糙,看样子平常只用前脚掌受力,脚后跟从来不会着地。
怪物的脚趾中大拇指有上移的情况,另外四个指头小而粗短,指甲也非常锐利。
在我观察眼前怪物的这段时间中大院里的人已经看清了外头的状况,欢天喜地开门,把我们迎了进去,那头怪物的尸体也被搬进院子放到角落。
在许多故事书里邪恶的生物都能够死而复生的,我问了村里人,他们都说“狼人”不会死而复生,但保险起见我还是让人用锯子锯掉了那玩意的头颅,又把它的四肢用强化过的石头封起来,免得出任何麻烦。
我所带来不多的食物还有生活用品给早已经断粮多日的村里人帮了大忙,他们已经苦捱了许多天,几乎要撑不住了。
村里的小孩都在,几个老人虽然面黄肌瘦却也都活着,这让我松了一口气,起码他们还没开始吃人,我好歹算是赶上了。
他们听说我是来接他们的都喜极而泣,大人小孩都嚎哭成一片,震得人耳朵都发聋。
我安慰着他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自己很清楚就算我来迟了,他们已经开始吃人肉,我也不会去惩罚他们,就这么烂的世道,每个人都贱命一条苟延残喘,我自己是遇上了好年头,又拥有着别人没有的能力,否则我未必能比他们过得好多少。
村里人哭哭啼啼,但能在这哭哭啼啼的也才不到二十个人,留在村里的村长已经生病去世了,巫医大妈回来过一次,留下了些食物和药剂后不顾大家劝告再次只身离开 ,加勒大叔也瞎了只眼睛、断了条胳膊,现在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我去看老头的时候他已经病糊涂了,认不出我来,他在墙上守夜的时候手被狼人偷袭给咬掉了,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狼人,加勒老头当时就让人用斧头砍掉了自己半条胳膊,他的命保下了,但后来感染发烧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再后来连神志也不清醒了,现在连生活都无法自理。
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呢?
倘若我没有去上河村,我一定是能保护住村子的,他们都能守这么久,有我的话食物够吃、武器够多,我们完全可以护住村子的。
悔意在我心底里翻滚,我难受得几乎没法呼吸。
让其他人都出去,我拿出自己的手术刀具和棉纱药品给加勒老头处理伤口,他的伤口化脓溃烂得很严重,我不得不又切除了一部分才上药缝合,过程中加勒老头惨叫的声音就没停过,但他被重重石头镣铐压着动弹不得,直到我处理完毕,他才沉沉睡过去。
我只陪佳勒老头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去看其他人,跟我儿子同龄的小男孩因为妈妈粗心,一只眼睛里扎了根木刺,眼珠已经都坏掉了,可他妈妈却束手无策,只能看孩子整天疼得哇哇哭,自己也难过得掉眼泪。
当初我刚照顾王杰瑞的时候没有奶粉,就是求她给王杰瑞喂奶的,她儿子跟王杰瑞生日只差半个月,我儿子是十一月五号生日,她儿子是十月二十。
刚满两周岁的小男孩,失去了眼睛,现在也很虚弱,状态很不好。我携带的那一点点药品没有能挽救孩子眼睛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去帮他做眼球摘除。
没有麻醉剂,用石头往住固定孩子胳膊和额头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站在石桌旁就就像一个屠夫,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我擦着额头的汗,用钳子、镊子和手术刀帮他摘除已经腐烂的眼球、清理发炎溃烂的眼眶。
那孩子另一只眼睛真的很漂亮,蓝得跟湖水一样,特别疼的时候也不喊叫,就安静地看着我,我轻声安抚着他,让他不用害怕,以后他会好起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健康。
我满头大汗把伤口处理完毕,给他吃了一小块糖,小男孩也昏昏沉沉睡过去,他很虚弱,需要休息,还需要充足的营养来恢复身体。
其他人身上的问题稍微小些,简单的烂疮和伤口我都能处理,把带来的食物给大家都做了吃,下一顿我可以去水里弄鱼,隔着水用密集的玻璃针杀鱼对我来说很简单,饿不着他们。
全都忙完已经入夜,院子里的人连生火的东西都没,我带人在村里找倒塌的房屋抽了几根木料回来生火,温暖的火光让村民们眼中都又闪起希望。
其实村里人都很明白,我来了,他们的苦日子也就结束了,所以紧张了数月的精神也稍稍放松下来,能吃饱喝足睡个好觉。
在村里取木料的时候周围游荡的怪物嚎叫声在四周响起,简直像群魔乱舞,两支石矛远远飞出去钉穿两个带头怪物的脑袋以后原本猖狂的怪物们就如潮水般褪去。我丝毫都不慌张,我只是不愿意现在去收拾它们,如果我愿意抛下村里人去找它们的麻烦,那它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重回自家院子的阿福很高兴,但也只在刚进来的时候高兴了一小会儿,我们原来整洁漂亮的院子住进来全村人以后被改造得面目全非,混乱肮脏的棚户还有排泄物的浓重味道都让它很不满,阿福不再活泼,兴致缺缺地趴在我身边任由王杰瑞骑在它脑袋上揉搓它。
现在芦河村已经不再适合居住了,在我原来的安排里我们会在芦河村待到月末,然后我从对面世界带过来大批物资,解决了吃用的问题以后未必就不能继续在芦河村固守。
现在这情况跟我预先想的很不一样,村里原先管事的人已经没有了,现在是两个年长的猎户还有点发言权,我跟他俩讨论了一下,决定明天就出发回上河村,伤员就用担架抬着。
招呼其他人都休息,我再次把黄沙散了出去,黑夜里靠他们的眼睛放哨效率太差了,我还是更相信自己。
那伙狼人胆子不小,之前被捅死两个,还有胆子在村里窜来窜去,黑夜里沙尘笼在它们头上以后它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被我精准定位从院子里抛出去石矛捅倒三个才慌慌乱乱吼叫着再次退出村子。
几个月,村子看起来就几乎抛荒了,原来的石头小路还在,但杂草丛生,先前还在垒的护村石墙孤零零立在青白的月光里,看起来很萧瑟。
我端着手电去看第二具被拉回来的狼人尸体,说实话,我都不晓得这玩意到底该不该叫做“狼人 ”,因为它根本就不像狼,它跟阿福长得半点都不一样,跟我在对面世界电视里看到的狼更是没半点相似之处。
这玩意看起来只是某种病菌或者病毒感染之后身体发生变异的人类,村民们说它具有传染性,狼人抓伤或者咬伤了健康的人以后健康的人就会发烧无力,随后身体爆瘦、佝偻成皮包骨头的怪物。
那就是初生的“狼人”。
初生的狼人非常虚弱,普通成年人用一根棍子就能战胜,而且脑子也很不灵光。不过这不会持续太长时间,随着进食还有互相撕咬吞噬,它们会在短短的几天内健壮起来,而且开始变得狡诈残忍,有时候甚至会设陷阱、用活人做诱饵、声东击西。
我稍微查看了下它的骨骼结构,骨密度还有骨量都远超普通成年人,它的颅骨构造改变非常大,腔体位置还有脑组织的状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让我感觉它像是某种跟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
这次带回来的这一只狼人身高两米以上,但很显然,它也远非完全成熟的形态,它的许多身体特征表明它还在转化的过程中,部分器官在胸腔里的位置跟形态都还未完全脱离人类构造的范畴,并没有到达顶点。
它体表稀疏的毛发也同样表明了它的“不成熟”。
可以想像,如果这玩意按照村民们说的,继续吃人,或者跟同类互相吞噬,早晚会继续成长,蜕变成跟人类完全不同的模样,成为另一种生物。
我对让狼人感染人类的那种病毒或者病菌非常感兴趣,可惜我没有显微镜,也还不清楚道显微镜的具体构造还有成像原理,否则我会自己制作纯净的透镜,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了这场蔓延在大地上的灾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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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96年10月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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