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雷声裹着雨幕滚过天空,雨滴砸在窗户上,像无数颗小石子在敲,又沉又急。林霁禾把蛋糕放在李岁屿家的茶几上,心里那股不安像潮水似的往上涌 —— 他到底去哪了?

她攥着手机,手指都泛白了,还是拨通了何阳的电话:“大壮,你在家吗?”

“废话,这么大的雨,我还能出去跑圈啊?” 何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还带着点嚼零食的声响,“今天岁屿生日,我给他送了个游戏新皮肤,结果他半天没回消息,去他家敲门也没人应,这人过生日都这么拽。”

林霁禾的心沉了沉:“他没跟你在一块儿?”

“没啊,” 何阳顿了顿,“你们没在一起?今天他生日,你没给他准备惊喜?要不要我过去凑个热闹,吃口蛋糕?”

“信号不好,我先挂了。” 林霁禾匆匆说完,就掐断了电话。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过了九点,正慢慢往十点挪。她想起大人总说,十八岁是人生的分水岭,以前她不懂,可现在看着空荡的客厅,听着窗外的雷声,忽然有点怕 —— 是不是从十八岁开始,很多事就会不一样了?那些以为会一直在一起的人,会不会突然就找不到了?

十分钟后,林霁禾拿起玄关的伞,推开了门。暴雨瞬间扑了过来,风裹着雨丝往脖子里钻,她把伞柄攥得紧紧的,一步一步往小区外走。深夜的小区静得可怕,只有路灯在雨里晕出一圈模糊的光,连平时熟悉的路,都显得陌生起来。

走到南巷街的街口,她停住了 —— 面前是个十字路口,四条路延伸向黑暗里,她不知道该往哪走。手里的伞被风吹得歪歪扭扭,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滴,打湿了她的裤脚,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可她没心思管这些,满脑子都是李岁屿的样子。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找,把以前和李岁屿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常去的小卖部关着门,早餐店的卷帘门拉得严严实实,连以前总去的游戏厅,也只有门口的灯牌亮着,里面空无一人。最后,她停在了 “美娟理发店” 门口。

店里的霓虹灯牌还亮着,“美娟理发” 四个红色的字在雨里闪着。林霁禾的剪发运一直差得离谱,不管带多少张参考图,理发师总能剪出完全不一样的发型。后来每次来剪头,她都要拉着李岁屿陪她 —— 不是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有他在,她就没那么怕忍不住在店里哭。

“我陪你去,” 以前李岁屿总皱着眉说,“能让理发师剪得好看点?”

“不能,” 林霁禾拽着他的袖子不放,“但能让我心里好受点。”

他嘴上说着 “麻烦”,却每次都来。会坐在店里角落那把红色的单人沙发椅上,等得久了就盖着衣服眯一会儿。店里以前养过一只白色的小狗,总爱趁他睡觉的时候咬他的裤脚;有次他睡得太沉,还被来剪头的大妈当成店员,拉着他说要洗头,气得他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林霁禾笑到直不起腰,才帮他解了围。

林霁禾推开门,门上的风铃 “叮铃铃” 响了。理发师正弯腰扫地,抬头看见她,愣了一下:“这不是小霁禾吗?来剪头?”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 林霁禾扫了眼空荡荡的沙发椅,“打扰了,美娟阿姨。”

“说了多少遍,我不叫美娟!” 理发师直起腰,有点无奈,“这是我妈的店名,我叫丹尼尔!daniel!”

林霁禾笑了笑,目光落在角落里 —— 以前小狗总窝在那,现在却空着。“那只小白狗呢?” 她问。

理发师扫地的动作顿了顿,声音轻了点:“走了。都这么多年了,它也老了,前两个月走的。”

林霁禾的心揪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有点疼。她站在门口,看着店里熟悉又陌生的样子,忽然更怕了 —— 连小狗都会离开,那李岁屿呢?他到底在哪?

最后林霁禾找到李岁屿的地方,是公园湖边 —— 那是她从小到大藏心事的秘密基地,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来这里躲一躲。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要是再找不到,她真的不知道该往哪去了。

雨幕里,她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长椅旁虽有遮挡,可雨太大,少年浑身都湿透了,卫衣贴在身上,头发滴着水,一条腿曲着踩在长椅边缘,像只被雨打湿却仍倔强撑着的小兽。

林霁禾快步走过去,把伞往他头顶倾过去,雨声 “啪嗒” 打在伞面上,格外清晰。“原来你在这儿,” 她喘着气,心总算落了地,“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怕找不到你。”

李岁屿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惊讶,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雨丝模糊了街边的灯光,他能清楚看到她搭在伞柄上的手,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还有那双亮得像星星的眼睛 —— 明明她自己也很狼狈,却还想着给别人遮雨。

“你怎么来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

“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就去你家看了眼。” 林霁禾说。

李岁屿瞥了眼边上的手机,语气坦然:“回了,估计信号不好没发出去。骗你说去我爸妈那儿了,想着你今天肯定会找我,不想被你缠上。” 他拿起手机按了按,屏幕没亮,“后来手机也没电了。”

其实他还想说 “你的消息,我怎么会不回”,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太暧昧了,怕吓到她。

雨势渐渐小了,淅淅沥沥的,落在伞面上也轻了些。林霁禾没追问他为什么躲在这里,要是他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她也不逼他。他们之间,好像从来都不需要太多解释。

“你上回还说我笨,” 她故意吐槽,“我看你比我还笨 —— 下雨天不带伞,大半夜坐这儿淋雨,就不会找个能躲雨的地方吗?”

李岁屿扯了扯湿透的衣领,雨水顺着下颚滑进衣领里,有点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 这明明是她的秘密基地,什么时候成了他下意识躲过来的地方?

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刚才的画面 —— 几个陌生男人拦在他面前,语气带着挑衅:“李岁屿是吧?李寒山的儿子?你爸欠我钱,要是还不上,我们以后可得常见面。哦对了,你妈因为这事病倒了,你还不知道吧?”

当时他心里 “咯噔” 一下,突然想起两个月前李寒山撤回的消息,还有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别跟陌生人说话……”

可他面上没露半分慌,只说:“具体情况我会自己了解,该面对的,我不会躲。”

那帮人倒愣了,大概没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会这么镇定。

“家里出了点事,” 李岁屿没瞒她,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有一段时间了。”

“叔叔阿姨肯定是怕影响你上课,” 林霁禾赶紧接话,“家长都这样,我妈和魏叔叔工作上有事,也从来不会告诉我。在他们眼里,我们不管多大,都是小孩子。”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觉得自己特别笨拙 —— 说再多,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只能陪着他,让他别那么孤单。

李岁屿没说话,只是看着湖面。雨停了,水面泛着涟漪,映着远处的灯光。他忽然觉得,“小孩子” 这三个字,好像从今晚开始,就要离他们远去了。

毕竟,小孩子不用面对这些糟心事,可他们,总要学着长大。

隔了会儿,林霁禾看着他湿透的卫衣,忍不住问:“李岁屿,你冷不冷?冷的话,我外套借你穿。”

李岁屿抬眼,哪怕浑身沾着雨,依旧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用不着。”

“哦 ——” 林霁禾拖长了音,故意逗他,“是想凹被雨淋湿的帅气姿势吧?你这包袱也太重了。”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别嘴硬,上回你淋了雨就感冒了,还硬说自己没事。”

这话一下把两人拉回高一寒假 —— 也是在这湖边,李岁屿把厚外套给了忘带伞的她,自己穿着单薄毛衣,却说 “这样更帅”。气氛渐渐松了下来,李岁屿撑着长椅边沿侧过头,喉间溢出一声轻嗤,眼底却藏着点笑意。

“对了,现在几点了?” 林霁禾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掏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 “11:58”。“糟了,马上十二点了!” 她有点急,“我本来想卡着点给你送生日祝福的,蛋糕也没带在身上……”

正懊恼着,她摸口袋时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隔着塑膜有点硌手。愣了两秒才想起来 —— 是下午蛋糕店老板忘给她的蜡烛和打火机,被她随手塞进了外套口袋。

“有办法了!” 林霁禾把伞塞给李岁屿,“你帮我举着。”

李岁屿接过伞,指尖沾着的雨水蹭到伞柄,却不动声色地把伞面往她那边倾了倾:“又要变魔术?”

他还记得高一那年,林霁禾为了给他庆生,特意学了个 “凭空变玫瑰” 的魔术,结果玫瑰花从袖子里滑出来,还差点砸到他的脚。

林霁禾脸有点热,却还是嘴硬:“这次肯定不会失败,你看好了!”

她掏出蜡烛和打火机,“啪嗒” 一声,火苗在雨夜里窜出来,微弱却明亮。“李岁屿,十八岁生日快乐!” 她举着蜡烛,声音里带着点急,“蛋糕在你家呢,等回去再切,不过没蛋糕也能许愿 —— 你快点许,生日愿望最灵了!”

“你哪来的蜡烛?” 李岁屿盯着那簇火苗,眼神软了些。

“魔术师的秘密。” 林霁禾故意卖关子,见他挑眉,才老实交代,“蛋糕店老板忘给我了,我塞口袋里带过来的。”

风裹着雨丝吹过来,火苗晃了晃。林霁禾赶紧护着:“许愿要闭眼的!”

李岁屿喉结动了动,缓缓闭上眼。刚才被那群人搅乱的心神,被这簇小小的火苗熨帖得发烫 —— 他从来不是爱许愿的人,可此刻看着林霁禾踮着脚护着蜡烛的样子,却忽然觉得,好像有了可以期待的东西。这簇光带来的温度,比任何东西都更让他觉得踏实,连那些压在心里的糟心事,好像都没那么难面对了。

“许完了吗?” 林霁禾小声问。

他睁开眼,刚好赶上火苗晃了晃,慢慢熄灭。空气里还留着点蜡烛的余温,李岁屿看着她被夜色衬得格外亮的眼睛,叫了声她的名字:“林霁禾。”

林霁禾刚想说 “生日愿望不能说”,就听见他轻声补了句:“让我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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