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惯了的手段。但是她百试不爽,百战百胜。
男子手上动作都没停,依然是沉默。
戈雪不喜欢沉默,但是对面的这位很漂亮。
她向来对漂亮的东西容忍程度很高,所以又开始动歪脑筋。
“不方便也没事,同学,要不然我们加个联系方式?等下次换个晴天,颜料更容易干,好不好?”
她边说边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琥珀色瞳孔终于转了过来,却还是什么也没说,重新低下头,摆弄他的喷漆罐。
这是用行动下达彻底的逐客令。
戈雪嘴角一撇。
她恹恹地垮下肩膀,好用的招没发挥作用,这比被拒绝这件事本身还让她不快。
只是再不走,就成女流.氓骚扰清白帅哥了。
她挥了挥手,转身潇洒离开。
只是她没看见,自己转身的刹那,专注于墙面的硬石头一样的人,撑着墙面在深呼吸。
伦敦的晴晴雨雨实在难以预测。
不过二十分钟,日光又从云朵里钻出来。
雨后晴,最是妙。
短短二十分钟内,戈雪在这条涂鸦隧道成功抓到了好几个人。
跳现代舞的法国博主,带着家人的印度游客,还有专业的涂鸦手。
她成功录了不少素材。今天虽然出师不利,但是这些素材糊弄个课堂作业肯定没问题。
看到阳光洒下来的光斑,戈雪觉得真是老天帮助她。暖烘烘的阳光烤在身上,雨后的土腥味浸满鼻腔。
她虔诚合十双手,深深对着伦敦鞠了一躬。自从来这可从没见过这么好的天气。
戈雪举起手机,试图找到最佳的角度,起码要发条朋友圈记录一下吧。
摄像机傍身给了戈雪一些错觉,仿佛自己的摄影技术也跟着水涨船高。
好像就连她用手机拍的照片,质感也提升了不少。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装着装着就成真了。
她低着头,洋洋得意地放大自己的完美构图。这都不用P了,直接原图直发都没问题。
“Hey!”
一声突兀的叫喊声打断她的自我欣赏。
两个一身黑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从戈雪身边飞过。
神经病吧?
还没等她骂出声,紧随其后的另一个同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从戈雪手里把手机抢走了!
戈雪怔在原地,手上甚至还维持着有手机的状态,一动不动。
伦敦飞车党的大名她早有耳闻,只是没料到会落在自己头上。
更没料到的是怎么偏偏在今天,怎么偏偏在这里?
问题是,她该怎么回家?
没有手机,打不了车,坐不了地铁,没带公交卡,也坐不了公交。
她住的地方在伦敦北边,现在人在伦敦南边。
完蛋了。
绝望的触感从被抢走手机的双手开始,往僵硬的全身弥散开来。
戈雪僵硬地转了个身。
一转身,她看到了他。
刚才拒绝了她的黑衣男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乜着眼,和她的眼神撞在一起。
戈雪火速在脑中盘算了所有的方法。
比起流落在外,如果能抓住惜字如命的这尊大佛,兴许还能博一丝得救的机会。
这是她目前的救命稻草。
一步,三步,五步。
“同学,救救我。”
男子歪了一下头,慢悠悠开口道:“有这么夸张?”
戈雪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这人的样子明明是看见全程,还摆出这副样子。看笑话也看了,帮一下忙会怎样。
“真的有,我刚来伦敦不久,现在手机被抢了,不知道能怎么回家。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辆车?你给我留个号码,我给你双倍的车费,可以吗?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心里的不满不能写在脸上,该装可怜且不可装大牌。
戈雪涂着鲜红指甲的手再次合十,紧紧抵住下巴。
这次不是为了感谢老天,是为了打动眼前这尊大佛。
她鼻头一红,泪珠盈睫,满满呈在眼眶里不落下。
甚是让人心疼的模样。
男生垂下睫毛,却转身就走。
戈雪这下是真慌了,小跑紧跟着他:“同学,别啊。”
黑衣男没停下脚步。
“收完东西送你。”
戈雪紧跟着,唯恐他反悔。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太谢谢你了,不然我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喷漆这些要不要我帮你收呀?”
一言不发的黑衣男收完东西后就在前面埋头走。
他腿长,步子迈得太大,戈雪在后面闷头追。
画面看起来有些许滑稽。
就在戈雪的耐心快耗尽之时,江汀冬的脚步猛地停下了。
在后面紧赶慢赶的戈雪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了他宽背上。
这人不仅声音性格像臭石头,后背也硬得像一块砖。
痛得戈雪倒吸一口冷气。
戈雪满脸不爽,揉着额头,话到嘴边却变了嘴脸。
“恩人,你慢点,我怕我给你撞坏了。”
男子回头瞥了她这自来熟的样儿,极淡的无奈没被她捕捉到。
真是没话回她。
他径直走向路边一辆哑光黑的保时捷911,打开了车门。
戈雪却没立刻上去。她弯下腰,敲了敲副驾的车窗户。
车窗降了下来,他笑眯眯地对主驾说:“恩人,我看面相,以为你会开机车送我呢。”
“不上来我走了。”
男生声音毫无波澜,作势踩了油门。
引擎低吼一声,吓得她赶紧抱着相机包就低头往车里钻。
车内很干净,只是这气味,她一闻便知是门蒂托洛萨的北方。
一团杜松子、雪松和琥珀混合气息拽着她的念头。
戈雪的记性一向不好,闺蜜的生日,男友的生日通通都忘记过,更别提什么恋爱纪念日。
唯独一点例外,她对气味记得最清晰。
气味是她记忆的锚点,是她过往时光的密码锁。
不爱理人的黑衣男和这个气味在她的记忆里是锁定在一起的。
这世界可能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所以有类似特征的人也会萦绕着类似的气味。
男子开口,打断戈雪乱飞的思绪。
“住哪儿?”
“N19 4QH。”
“这么远。”
戈雪对有钱人无意识的优越真是无语凝噎,在心里翻了个第无数个白眼,但脸上还是陪着笑脸。
车里安静地近乎诡异,没人说话,没人放歌,就连戈雪也没再抛出任何烂梗。
他们像一座移动的孤岛,只有呼吸声和雪的气息,将伦敦的潮湿隔绝在外面。
车程不算近,但一晃眼,车辆就停到了戈雪给出的邮编附近。
“对,就是这。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真是麻烦了...”
“那个,同学你方便等我一下吗?我上楼给你去拿车费,很快的。”
驾驶座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没有说话。
琥珀色的瞳孔,就这么直直地看向她,目光在她脸上钉着。
戈雪被他看得喉咙发紧。
“那...那我先上去拿?”
她嗫嚅说道,手下意识推开车门,钻出了车厢。
只是脚刚踏上人行道,就感觉到有水珠滴在了脖颈上。
是雨吗?
她愕然抬头,阴云未散,但西斜的金光破云飞流,光线下的雨丝清晰可见。淅淅沥沥,像梦一场。
戈雪愣在这场太阳雨中,一时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不远,象牙白色的公寓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钱弈提着垃圾走出来,往桶里一丢,一眼就看到了发愣的戈雪,以及她身后那辆陌生的车。
他快步走过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搂住了戈雪。
“雪雪,你回来了?这位是...”
戈雪身体一僵,莫名有种被抓的错觉:“我手机被抢了,他好心送我回来。”
她又转向驾驶座,弯下了腰:“真的谢谢你,还没问你...”
只是话没能说完,因为驾驶座的门打开了。
黑衣男从车里下来,走向他们这边。
阳光穿过雨帘,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的光斑在跳舞,晃得戈雪觉得眼睛很绕。
他抬手,勾住了黑口罩的边缘。
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升格镜头,不是知道是真的慢,还是戈雪自动放慢了动作。
口罩被扯了下来。
内双,琥珀色瞳孔,依旧高挺的山根和鼻尖一颗痣,这么多年都不怎么有血色的薄唇,更显棱角的下颌线。
最引人注目的是,不止眉钉,一枚虎牙钉在左边闪闪发光。
她曾经无数次堆砌溢美之词的脸蛋在年岁的帮助下,褪去了青涩,混合着叛逆与冷淡的气质愈发鲜明。
太阳雨的黏腻停留在戈雪的皮肤上,而光斑也从地面转移到他脸上。
七年压缩成一秒,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彼此视线死死缠绕,挤走风雨,推开身边男友的询问声,让世界褪成了陪衬的背景音。
他开口,一字一顿,砸入阒然蔓延的沉默里。
“戈雪,好久不见。”
“你倒是什么钉子都没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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