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自动向两边分开，训练有素的服务员殷勤地迎上来，眼前顿时展开一个广阔明亮的天地。
夏初滞在门廊的红色地垫上——咫尺之外，富丽堂皇的大堂仿佛自带壁垒。
浑身滴着水，凉鞋每走一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许芃芃目不斜视地走到前台，娴熟地报上一个手机号和姓名。
没有人嘲笑她，甚至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快来。”她站在金色的光里，朝他招手。
公共浴池很大，米黄色的大理石，罗马柱一根根立起，穹顶上是艳丽华美的西洋风格绘画。
水汽氤氲，仿若仙境。
夏初恍恍惚惚地走进去，寻到一个空着的淋浴头，打开，让热水淋遍冰冷的身体。
他进门时瞥了一眼立牌上的套餐价目表。不就是洗个澡吗，各种明目的套餐尾数几个8堆在一起，好贵的样子。
稍微冲了冲热水，夏初觉得暖和了一些，快速地擦干身体。好像多磨蹭一分钟，某个看不到的计价牌就在跳表。
临分开的时候，许芃芃拉住他，叮嘱道：“这里什么都有，你需要什么就尽管向服务员要。”
“什么都有”，他不明白，一个洗澡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呢。
斟酌在三，他红着脸拿了一包内衣，毕竟不能真空上阵。
洗浴中心提供的套装松松垮垮，交领的上衣露出大块皮肤。
他生得好看，洗完澡更是唇红齿白，纯洁端正地顶着个毛茸茸的圆寸，惹得几个服务生看过来。
“那个……我朋友在女部，我怎么能和她会合？”少年红着脸，问。
“啊，她应该会去公共餐厅吃自助餐，我带您过去。”
是了，女生洗澡一般会比较慢一些，他想。跟着女服务员，踩着软绵绵的地毯走过长长的走廊。
餐厅里的晚餐已经到了尾声，只有稀稀拉拉几位客人带着沐浴后的疲惫感徜徉在自助餐的自选区。
长桌上是摆满各种菜蔬的冷盘，明晃晃一尊又一尊不锈钢容器，吐露着一道道散发着热乎香味的美食。
夏初吞了吞口水，拿起一个餐盘。
许芃芃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餐厅，看到那颗栗子头坐在窗边，青涩的脸映在玻璃幕墙上。
桌子上摆着满满当当两个餐盘。
“你怎么没动筷子啊？”她有些开心，又有点埋怨的语气，毕竟低血糖了都。
“啊，我已经喝了点牛奶。”
夏初扶着空空的牛奶杯，望着楼下的雨夜，两侧灯饰繁复得无以复加，但是路上空无一人，行道树在风雨中剧烈地抽搐着。
有一处照明出了故障，颤抖了两下，熄灭了。
明明是很不安的天气，如今坐在这陌生环境里，他的心却十分安稳。温暖的、舒适的、安全的、饱足的……
他转过脸去，静静地看着许芃芃。
她正埋头吃着面前的食物，吃得很香，却很安静。
“你气色好些了，多吃点鱼和虾啊。”许芃芃抬起头，指了指他的盘子，“低血糖挺吓人的。”
他“嗯”了一声，低头乖乖地吃起了餐盘里的白灼虾。
“对了，要给赵院长说一声，你今天不能回去了。”她看着他，去摸手机。
夏初抬起眼，有些愣怔——不回去是去哪里？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估计这里是可以过夜，就像网吧包夜一样。
“啊，我今天打工的话，也是照旧早上才会回去。”
“也是哦。”
两人默默地吃了东西，又默默地看着窗外不说话。
路上没有什么车辆，偶尔驶过一辆“乘风破浪”的救护车，红蓝车灯在雨幕下转动着破碎的光。
还有一些车辆，带着“抢险”字样，到路口跳下几个穿着反光背心的人来，掀起井盖，开始忙碌。
水位越升越高，眼看着停在路边车位上的私家车被吞没了多半个车轮。
“明天4s店该忙了呢。”许芃芃说。她庆幸还好赶回来了。
“许姐姐，你能不能再给怀德写一篇报道？”夏初放下餐具，提出请求。
两人窝在影音室凑合了一晚上。
偌大的影音室昏暗而幽静，均匀排列着着好多个沙发，仅够一人躺卧，戴上耳机就是独立的视听小天地。
夏初摆弄着自己眼前那块屏幕，有些笨拙地鼓捣出来一部，就看了起来。
冷气很足，许芃芃裹上毯子，挑了个文艺片舒舒服服地躺下，半合着眼睛看剧情。
影片播放不到一半，她睡着了，一只手从毯子下缓缓垂落。
夏初走过去，把她手臂放好，又小心地帮她把耳机拿掉。
他侧转身体，盯着她那块亮起的屏幕，看着电影里的男女无声的表演……
清晨街面上，风雨过境的损伤摊开在初升的太阳下。
十字路口几棵行道树倒了，根部带出厚厚的泥土，工人正在用油锯进行处理。
边道上几辆私家车敞着车门，车主愁眉苦脸地正在用塑料盆往外舀水。电线断了几根，穿着制服的电力工人正在抢修。
许芃芃越过几处凌乱，找好角度，拿出手机拍了起来。
夏初摸出自己早已经黑屏的手机又看了看。
他倒是没有手机停机的焦虑——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孤儿院也好、网吧也好，没有人会找自己。
新的一天开始，他要回归原先的轨道。
“许姐姐，我走了哈。”他走到她身后，道别。
“嗯、嗯。”她专注工作，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胸中涌起一股奇怪的空泛。
“你注意安全。”他小声叮嘱道，佝偻着背往回走。
“夏！”许芃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就这么一声呼唤，奇妙的很，心情又明亮了起来。
“你怎么走？”她从后追上，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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