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许芃芃从松软的床铺上坐起。

她凝神听了听,外头客厅很安静,窗外断断续续两声蝉鸣。

一楼客厅桌子上摆着煎蛋和馒头、稀饭。

窗边一块太阳地儿下,屋檐上的积水缓缓落入水缸,小小的巴西龟伸着脖子、瞪着小眼睛,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夏初不在,她松了口气。

昨晚上的一系列信息太过密集,她整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来又乱糟糟地做梦,快天亮才入睡。

有一种莫名的愤怒在胸中酿成风暴,她想出去跑两圈,又想向某个混蛋挥拳。

“姐姐,我喜欢你,你能不能等我长大?”

夏初突如其来的告白也令她措手不及。不,准确地说,她不知道如何在他最脆弱的情况下拒绝他。

她也有过情窦初开的年纪,对成年人也曾有过短暂的不切实际的憧憬。

可是她有爱她疼她的父母家人,玩得很好的朋友,很多念头转一转也就算了,转头被热闹繁盛的生活淹没。

而夏初呢,他什么都没有。

她吃了早饭,走上二楼那间卧室,推开门往里看了看。

地板中央,一个孤零零的床垫就是他的睡铺。

壁柜柜门因为年久失修而敞开,只挂着零星两三件换洗衣服,她买的那两件新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

他仍旧穿着旧衣出门打工。

许芃芃吃了早饭,给她父亲打电话。

许敬业是行伍出身,一路高升做到副市长,眼下调到隔壁城市工作。再加上离异多年,女儿又住校,经常一个月也不回本市一次。

他人如其名,哪怕最初在局里还是小科长时,就经常以单位为家。再加上查案子经常出差,又没法向家人透露分毫,脾气又不好,与老婆、孩子的关系日渐疏离。

许太太年轻时是大学生、文艺青年,实在受不了这种多年空寂的主妇生活,在女儿考上大学那年提出离婚,到社会上创业。

看到电话号码,许敬业也有些意外,这个女儿虽然见面嘻嘻哈哈,可是很少给他打电话,除非是什么紧急的大事。

“爸,您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许芃芃撒了两句娇,听出那边像是在工作,赶快直奔主题。

“胡扯,我们那时候都是只要一个,你爹有你就够了,要么你早就有弟弟妹妹了。”许敬业怕他这个女儿是“钓鱼执法”。

“可是老家的人不是说嘛,你将来走了连个摔老盆的人都没有……”

“打住,我将来去见马克思可不搞那一套。有什么美屁就快放,我这边还在外头考察呢。”许敬业压低了声音,笑道。

考斯特中巴里,前后都是同僚,他不打算听她继续闲扯。

他行伍出身,从年轻时说话就有些粗,偶尔回家一次看着孩子又大了一圈,内心愧疚,“俯身甘为孺子牛”,把女儿宠得没大没小。

许芃芃挨了骂,嘻嘻地笑,说:“老许,我帮你填个表,您只要亲自来办个申请手续就行,一个超帅、超厉害的学霸儿子直接到家。”

许敬业听她不像开玩笑,说:“麦子,你又一时头脑发热了吧?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要敢胡来,我就停了你的卡。”

后排秘书接了个电话,捂着手机凑过来找他示下。他简短两句匆匆挂断电话。

许芃芃放下手机,对着眼前那张申请表发呆。

那个晚上的事情,两人再也没有提起过。

夏初自觉把一日三餐都承担下来,许芃芃最近痴迷于健身,他就学着做一些清淡的沙拉、香煎鸡胸肉什么的。

这个暑假就这样了无痕迹滑走了,接近尾声。

“哎,我说,咱们去海边玩好不?”这天,乘凉的时候,许芃芃突然问他。

院子里刚刚洒过水,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水汽和土腥味。

本市虽然地处内陆,可是距离海边也不算太远,十个小时的车程。

夏初微微愣了愣,随即默默估算花费,车票、食宿,估计一趟下来好容易打工攒的钱都不剩什么了……这还只是他自己的花销。

他看了看许芃芃——如果真的出去玩,他还想为她做点什么。

作为回报,他这样想。

一阵蝉鸣,两人都没则声。

廊下躺椅上,许芃芃的声音在扇子下面闷闷地响起,“你同学暑期都在补课吧?一节课多少钱来着?”

“啊,看是什么科目,一对一补习的话,数理化差不多200块两个小时。”

说是补课,其实都是赶着学习新课程。

“费用好贵,比平均时薪高了好多。”她忍不住咋舌,“我看你都是自学来着,照一个暑假15次补习来算,一门就省下来3千块呢。”

夏初笑了笑。他从来没有这么算过账,因为从来不把补课当做必需的一环。课本上写得清清楚楚,看一看就会了;实在搞不明白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搜一搜,也就会了。

“难怪啊,资助人觉得你太省钱了,给我一笔小小的资金,请你出去小小地旅游一下。不过,跟着我们这些大人去,你可能会觉得无聊。”

夕阳的余晖尚且带有余温,她似不能承受将芭蕉扇盖在眼睛上。

资助人,夏初心里默念着这个窗户纸一样的存在。这人应该不远。

“你……”他走到她躺椅后头,垂下头看她,还想再说什么,只见许芃芃又往那扇面下缩了缩。

他有些好笑,也不再纠结,说了声“好。”

出发这日,顾钧一大早开着他那辆“牧马人”赶到胡同口,也不顾扰人清梦,“滴滴”地按了两下喇叭。

“让你早来,没让你这么早啊……”许芃芃抱怨着从床上爬起来,推开卧室的窗,朝外头嚷了一句“来了”。

客厅里,夏初早已梳洗完毕,捧着本书坐在客厅里。沙发上一个洗得发灰的黑色背包,里面是他所有物品。

“拖鞋带了么?”许芃芃刷着牙,从卫生间探出头,含混地问。

夏初点点头,眼睛亮亮的看向她。

许芃芃穿着背心和短裤走出门,和站在车尾的顾钧打了个招呼。

她身材最近练肌肉很是自豪,所以露肤度较高。

骨肉匀称,腰线紧接着饱满的翘臀,下来是线条不断收紧的长腿……顾钧视线从上到下,嘴角压不住,殷勤地接过她那条粉色大挎包,放在宽敞的后备箱里。

后备箱已经塞了不少东西,饮用水、小冰箱还有一个烤炉。

“行啊,顾sir,准备得够充分的!”她背着手探探头,赞道。

“没吃饭呢吧?我给你们买了三明治。”顾钧又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许芃芃坐了上去,转头看了看后座。

夏初不知何时已经乖乖地坐好,背包放在膝盖上,眼睛在长睫毛中亮闪闪。

嗯,虽然说不想去,还是很高兴的样子嘛!她抿抿嘴转过头去。

“好了,人齐了。夏初系好安全带,走嘞!”

驾驶座上的顾钧嗤笑一声,“什么啊,他又不是小孩子,出门前还喊魂呢。”

路上的人没有多少,拐过几个路口,许芃芃突然扭捏起来,“那个,我还有个朋友一起,嘿嘿……可不可以啊,顾先生?”

顾钧看着路,随口问道:“是你那闺蜜,陈同学吗?”

自然不是陈晓琳。

许芃芃笑了笑说:“你等会走北三环,在那个消防站停一下。放心,他和我们A。”

听到这里,顾钧手下的车子明显慢了一下。

消防特勤站前,行道树的阴影里,杵着一道高高大大的身影,松松垮垮站着,肩头一个大大的运动包垂在腰边。远远望去,眉目落在阴影里,轮廓俊朗又幽深。

大老远看见,顾钧嘬了下腮,沉沉瞥了许芃芃一眼。

坐在后排的夏初同样挺直了脊背,眼神锐利地望着那个身影。

杨磊对车内的暗涌全然无知,车子停下来,副驾驶车窗落下,他弯下腰笑扶着车顶朝车内一众打招呼,“嗨!”

这个慵懒又亲和的笑容把他的魅力展现无疑,顾钧看着这笑脸有些火大。

趁着来人去后备箱放东西,他压低喉咙,咬牙切齿地说:“许芃芃,你给我坐后头去。”

“怎么?”许芃芃小声说,“顾钧,你不要这么小气,不过是多一个人的事情。”

顾钧微微眯起眼睛,“你让他坐这儿怎么了?我能吃了他啊。”

他本就生着一张歹歹的坏人脸,平时总是嘻嘻哈哈,拉起脸来倒是很吓人。

许芃芃知道他生气,拉开车门跳下车,把杨磊拉过来,“杨磊你坐这里吧。路上太赶了,麻烦你们换着开。”

年轻人出去玩都是这样拼一辆大车,杨磊也没多想。

他坐进副驾驶,把座位稍微往后调了一下,说了句破冰的客套话:“车不错,等下换我来开。”

“不用,”顾钧也不看他,冷声道:“车同女人,我不喜欢其他人碰。”

杨磊眉毛微挑……

“哈哈哈哈,你开就你开,那就辛苦顾师傅啦!”许芃芃打着哈哈上去后排座。

拉开车门,夏初正看着她眼神别有深意,许芃芃也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

夏初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车子在一个诡异的气氛中开了两个小时,来到某个较大的服务区休整。

一群人都去上厕所。

顾钧下了车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许芃芃拖着凉拖跟在后头努力解释。

夏初擦着手出来,看到杨磊高大的身影站在车头一片树荫里,低头摆弄着手机。

他微微一愣,说:“杨哥,怎么不进车里?”

两人还算熟识,杨磊热络地揽上他的脖子,把他拉进阴凉里,笑嘻嘻地说:“夏初,我问你,这位姓顾的先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他不太待见我?”

“额…… ”夏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两位哥哥他都熟,也大概明白里面的内情。

“那我说,你听着,只要点头或摇头就行。”

“我这边呢,只是听说要和你们两个去旅行但是从今天早上的情况看呢,顾警官事先不知道我参加。也就是说,许芃芃有意瞒着他……”

夏初点头,点头,又点头。

“啊……”杨磊抚着额头叹了口气,“真糟糕,好容易调休,还以为是轻松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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