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刚从扶梯上来，还没往这郝萌的方向看。
“我去趟洗手间。”郝萌说完就快步消失在人群里。
“都到咱们了，哎，郝萌！”
薛岚又听到郝萌的名字了，她顿了顿脚步，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又出现幻听了，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有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提着两杯奶茶走过来，“小姐姐，可以加个微信么？”
薛岚看了眼奶茶店门口排成长龙的队伍，又看了眼女生手里的奶茶，刚好是张姐喜欢的那种五颜六色的口味。“一个人？”
女生笑起来，“嗯。”
薛岚瞧着她手里两杯奶茶。“你排了多久？”
女生很高兴薛岚跟她搭话，热情的说，“今天人好多，四十分钟呢！腿都站麻了无聊死了，最近朋友圈都在发这家。”
“你卖我一杯，我多给你50。”
女生扬起手里的奶茶，“你给我微信。我送你一杯。”
薛岚：“一百，或者什么都没有。”
女生听了之后立即打开自己的收款码。
薛岚走后，女生立即发了个朋友圈：【今天排队还赚了一百块钱，狗头.jpg】
薛岚提着奶茶上楼，张玉香正在一家店和熟人聊天，熟人看到薛岚给张玉香买的奶茶眼中满是羡慕：“你女儿真孝顺啊，这奶茶我在热搜上看到了，有时候一排排好长的队，岚岚排了好久吧？”
薛岚应声说：“奶茶小哥听说有母亲大人想喝，直接从柜台里翻出来给我了。”
两个中年女人乐成一团。
走出商场的路上熟人非常满意的打量薛岚，跟张玉香夸了又夸，“我儿子再过两个月就从英国回来了，到时候你们来度假村，咱们一起吃饭，泡泡温泉，那会儿该下雪了，孩子们还能滑雪。”
张玉香笑着拍薛岚：“好啊，岚岚，把你男朋友也带上。”
熟人会意一笑，眼中生出许多好奇，“岚岚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都没听你说过，快给阿姨讲讲。”
张玉香喝了一口奶茶，声音更加清润了，说话更加利落了，感觉能连续输出问题三天三夜不带卡壳。
“对啊岚岚，你快给我们说说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了，他下个月有时间么？提前说好别耽误工作……”
薛岚满脸生无可恋，毁灭吧。
-
回家后，林野已经准备好一大桌子菜，张玉香惊喜的把林野一顿夸，仿佛林野能看上薛岚，是薛岚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而薛岚坐到餐桌前就说了一句话，“你先尝尝咸淡，你平时做饭都很咸。”
张玉香被薛岚摁住筷子，看向薛岚，秀眉紧蹙：“岚岚！”
薛岚盯着林野的眼睛，歪了一下头。
啪！张玉香拍了一下薛岚的肩膀，“干什么啊这是！你看你凶的！他是你男朋友！不是仇人！”
薛岚看林野的眼神里已经要迸火花了。
林野拿起筷子一盘一盘的尝起来，张玉香瞪着薛岚，眉头越皱越紧。
每盘菜都尝过后，林野对薛岚微笑，笑得皮笑肉不笑，还不如不笑，“不咸，放心吧。”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小林，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哎，真是委屈你了，这孩子让我们一家子从小宠坏了，惯了一身臭毛病！”
“伯母，阿岚平时对我不是这样的，是我昨天惹她生气了。”
“小林你就别替她说话了，你看你脸上头上的伤那么深，也不知道岚岚是怎么打的，你就贴个创口贴能行么！不处理好是要留疤的！”
张玉香越说越气，筷子一拍起身，“你们闹成这样我还有什么胃口吃饭！”说完就气呼呼地上楼了。
林野拿了两盘张玉香刚才看了几眼的菜放在餐盘里，加上一碗米饭，一碗汤，“你先吃，我上去劝劝。”
“我妈那话冲我，你去有什么用。”
“阿姨至少会给我点面子把饭吃了。”
薛岚抬眼，刀一样的目光直戳向林野脸上的伤口：“你的面子已经烂了。”
林野端着餐盘站在原地，沉默，周遭空气的流动都变缓慢了。
他那副可怜样让薛岚直恶心，薛岚拿起手机发了个语音，“我现在准备带他去医院开点药，您赶紧吃，不然一会儿虎斑跳上来霍霍了，糟蹋了人家……”薛岚喉咙哽了一下，“一番心意。”
语音咻一声发出去，薛岚径自走去玄关穿鞋。
林野穿上外套走过来，声音不大的跟薛岚说，“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薛岚顿了一下，看着自己脚上的鞋，一时间有些疑惑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对啊，她在干什么？还真带这变态去医院？
她自知脾气暴躁，不是什么圣母，但像昨天那样揍人，确实是生平头一回。
看这货头破血流那样，再想到自己平时吃了那么多顿这货做的饭，心底竟然生出那么一丝愧疚。
可他明明是个变态啊。
薛岚心里矛盾，穿鞋动作放的极缓，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去。
林野见薛岚不说话，赶忙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上回看你挺讨厌医院的，干嘛还和我一起去？”
“你见过谁是因为喜欢医院才去的？”薛岚开门，补了一句，“老子喜欢护士。”
林野：“……”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喜欢护士，薛岚路上特意当着林野的面发语音问王雪这会儿在不在医院。
结果刚好在。
薛岚烦躁地撇了下嘴角，在医院附近的商店和西点店买了两大兜吃的。
林野站在店门口看薛岚往购物篮里暴躁塞零食的样子，感觉薛岚再这么塞下去，对方收到的时候，膨化食品基本稀碎，蛋糕基本压成泥。
一到医院王雪就看到薛岚了，薛岚又高又白，在人群中很显眼，她十分热情地向薛岚招手。
薛岚被王雪的热情扑的顿住脚步，林野也停下来，薛岚瞥向林野，冷讽道：“等我给你挂号呢？”
林野闻言自己默默往前走了，薛岚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林野排队挂号上电梯，这才走向小护士。
“你一直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让外星人抓走了呢，怎么忽然过来啦，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啊？”王雪刚才一直瞧着薛岚，这会儿眨着大睫毛子，满眼都是高兴。
薛岚把零食递给她。
王雪惊讶地呆了一下才接过去，声音很甜蜜，“干嘛买这么多，吃成胖子就没人追了。”
“你胖了就是另一种漂亮了。”薛岚继续道：“但是抱歉，我不喜欢女生，你还是把我删了吧。”
王雪愣住了。
薛岚退后两步，给王雪微微欠身，完后插着兜转身就走了，说不上是有礼还是无礼。
薛岚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挺累的，就去医院后面的花园找了个椅子瘫着，既然骗张姐说带他来医院，肯定得跟那货一块儿回去。
等待的时候渐渐很想抽烟，一掏兜，烟盒里一根也没了。本想去买，忽然想到郝萌闻到烟味不经意皱鼻子的样子，又莫名打消了去买烟的念头。
手机响起来，是王雪。
【我不介意你是直的弯的，细说起来人有三十多种性取向呢，干嘛非要给自己喜欢什么的样的下一个定义？你当我姐姐可以吗？】
当姐姐。薛岚自嘲的笑了笑。她可是给郝萌当了三年的‘好姐姐’。
木椅边有树，靠着椅背把头往后仰，可以看到满天都是落叶，除了落叶什么也没有。
……
梦里也什么都没有，空寂中只有漫长的寒冷，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人手轻轻拂过她的脸。
“薛岚……别在这儿睡。”
薛岚睁开眼，林野规规矩矩地站在身边，那只手的触感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从她这个角度看，林野和天肩并肩，身后是树影和星空，黑色口罩上方的眉眼隐在夜色中看不清，像天降一鬼，专取她狗命。
薛岚扶着额坐直身子，身上披来一件外套，携着那个鬼的体温。
“我回去了才知道你没回去。我以为你去哪儿玩了，就给阿姨编了个谎，刚才阿姨说给你发消息你不回，我才……”
薛岚头昏脑涨，“查了我的定位。”
林野默认。
操……薛岚双肘撑在大腿上，双手盖上脸。
真他妈难受，被变态盯着真他妈难受。
跟裸奔一样，而且是脖子上被套着狗链子裸奔。
薛岚长叹一口气，微颤，听起来像在哭。
林野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来说：“接到了，您别担心，她就是在跟朋友吃饭，我这会儿就跟她回去了。嗯。好。嗯。行。好，嗯，行。好。好。好……”
听到林野和张玉香通话，薛岚心头压着一种无可奈何地悲哀，几乎让她喘不上气。
这个变态凭什么就这样介入她的生活，凭什么？
就算自己的生活现在一团糟，他也没有这个权力。可现在连她妈都在这变态的掌控之内了。
真他妈可恨啊。怎么就盯上她了？
薛岚听着林野挂掉电话，沙哑的声音散在花园萧瑟的秋风里，盛满愤怒，“我是不是说让你离我家人远点！”
“阿姨担心你，以后我会少和她来往的。”林野蹲下来与薛岚平视，用一种非常心痛的眼神看着她，说着狗话，“对不起，薛岚，让你这么难受。”
“你趁早把我杀了吧？”薛岚颓然地垂眸睨着他。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些年这么做，任谁都很难接受。”
“可我实在……没办法。”
“阿岚，一开始……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后来一切都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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