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苦涩

林野似是受不住薛岚透露着强烈鄙夷的目光,垂下睫羽,喉结滚动了几番才声音哽咽的开口,“对不起阿岚,我从没和任何人分享过你的一切。”

薛岚一把抓住林野的下颌对着自己,“你知不知道你这副可怜样很恶心?你道歉你会改么?你会么?”

林野含泪望着薛岚,刚要说什么就被薛岚高声打断,“别人道歉是为了对方好过,是为了不再犯,你他妈道歉是为了通知我接受你继续!”

林野来握薛岚的手,薛岚怒道:“滚!”

林野的手僵在原处,“我想过堂堂正正地来找你,可是……你喜欢女孩子,我没有把握,所以我……”

薛岚气笑了,“所以你现在变性了?你现在有把握了?谁给你的自信?啊?”

林野苦笑,“我这么大的骨架,变成女的你也不会喜欢的。”

“你太他妈恶心了。”

“我们该回去了,伯……阿姨该担心了。”

薛岚猛地起身,林野的外套从她肩上掉了下去,林野捡起来抖干净,展开又要给她披上,薛岚说:“脏。”

-

密码锁响过一声后,张玉香看到薛岚挽着林野的胳膊进门,一下子就心花怒放,脸上满是笑意:“我真是一天到晚为你提心吊胆,有手机么为什么不回消息?再不回就把手机挂脖上。”

即使手挽手,张玉香还是觉得不够,逼着薛岚给林野的伤擦药,三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薛岚感觉自己同时被两个人监视,有些缺氧。

薛岚拿起棉签沾了点药瓶里的液体,上手就要给林野涂。

林野说:“干粉和液体要兑到一起,我来吧。”

薛岚只想快点结束,一把推开林野的手,掰掉安瓿头,把两个东西兑一起摇了摇。

张玉香看着薛岚抢着照顾林野的样子,满意的露出笑容。

林野的恢复能力看起来挺强,已经开始消肿,但钛钢戒指打出来的冲击伤十分显眼,棉签蘸着药水极轻地落在伤口上时,林野转过视线,正好看到薛岚微蹙起眉。

林野眼中窜动起亮光,声音里带着些许希冀:“怎么了?”

薛岚说:“啥味儿?”

林野细细看着薛岚,企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些怜悯的证据:“生长因子就是这个味道。”

薛岚换了个棉签涂下一个伤口,“用过?”

“……没有。”林野说:“是医生说不好闻。”

薛岚手里涂着,漫不经心地说:“味道并不大,医生不会单独嘱咐一句的。”说着,薛岚压低声音,携着幸灾乐祸笑:“为什么撒谎?以前也被这样过?”

林野仿佛没有听出薛岚话里的嘲讽,眼里还隐隐有一些光。“既然味道不大,你为什么皱眉?”

以林野对薛岚的了解,薛岚是那样善良,一定会对亲手给别人造成的伤害起恻隐之心,哪怕那个人……令她厌恶。

薛岚凑到林野耳边:“因为看你一眼我就快吐了。”

林野垂下眸子,胸口某处又是一阵坠痛。

张玉香看到两人耳鬓厮磨的温馨画面,偷笑着抱起虎斑溜了。

薛岚涂完他脸上的伤,本来顺手要涂头上的,但听到张玉香已经上楼,药水棉签往桌面上一扔,起身就走。

林野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坐了几分钟才缓过神些,拿起药自己去洗手间涂。

次日,薛岚下午醒来时屋子里很安静,不太像张姐还在的样子。

她懒懒的拖着脚步看过楼上,再去楼下,果然没见着张玉香。

林野正在中岛台旁的高脚椅上剥山核桃,看到薛岚说,“今天有人组织放生活动,阿姨起得很早,怕打扰你休息走的时候没叫你。”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薛岚心里松开了一座大山,浑身也顿时脱了力。她跟这变态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别牵扯到家人。

林野道:“阿姨问了我一些关于我的情况,我都是如实说的,我们对一下吧。”

薛岚转身往楼上走。

林野放下手里的山核桃,“我去给你做饭,你还要接着睡么?”

薛岚人已经从楼梯上消失了。

林野看着空荡荡的楼梯,有些失神。

即使薛岚认为他危险,甚至觉得他可能毒死她的母亲,她也对他是谁,他的一切,毫无兴趣。

原来这就是厌恶到极点。林野闭上眼,仰头深长地吸进一口气,肺部细细咀嚼着痛意,蔓延到全身,血液都泛着苦涩。

薛岚在床上度过的时间越来越长,除了偶尔自己找点零食吃,看到林野就像没看到,像经过一团空气,也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又是一天,上午十二点,室外阳光灿烈,遮光帘却将其隔绝的干干净净,卧室里黑的像晚上。

薛岚仰面瘫在床上,被子蒙着头。

外头传来三声拘谨的叩门声。

薛岚闭着眼:“滚。”

那货推门进来了,在床头不知道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居然开始扯她的被子。

薛岚没有挣扎,任由他扯下一角,无力地皱着眉,“*你妈。”

鸡汤的气味飘过来。

林野置若罔闻,“起来吃点,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

“……我是不是说过,我活着的时候不要来恶心我。”薛岚扯唇嘲讽地笑了一下,“你他妈失忆了是吧?”

林野看着快透明的薛岚,跪上床边同时摁住薛岚两只手,俯低身子。

温热的鼻息裹着声音迎面而来,“你现在还有力气揍我么?”

薛岚睁开眼,林野脸上的伤结痂已经脱落,薛岚浑噩度日,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天。

薛岚使了一下力,手像被他钉在床上一样,一丝也动弹不得。于是薛岚疲惫的笑了一声,闭上眼睛。

林野俯视身下死寂的人,胸腔里搅的翻天覆地。

他宁愿承受薛岚火光暴烈的攻击,也不想薛岚这样无声无息。

精神类疾病严重到一定程度有可能发展为木僵,人活着,身体却无法活动。面无表情,不吃不喝,对什么都没有反应,口水外流,大小便失禁。

他们的意识却是清楚的,灵魂却被完全困在一个叫□□的牢笼里,没日没夜受折磨,任何人都听不到他们歇斯底里地惨叫,急切而绝望地呼救。

他试过把缓解抑郁的保健品打成粉拌进饭里,可她连饭都不吃几口,那点剂量起不了多大作用。

“薛岚。你听我说。”林野十指扣住薛岚的手,即使她并没有回握,也尽力将自己掌心的温度渡给她。

“你把饭吃了……我告诉你郝萌为什么走。”

-

薛岚吃了一只鸡,用湿巾擦了嘴丢在桌上,神采奕奕地看向林野,眼里全是挑衅。

林野收着碗,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

薛岚笑意冰凉,“说话,哑巴了?”

林野将碗在洗碗机里码好,笑而不语。

薛岚绕过中岛台站在他身后,“我看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林野侧目,嘴角勾起,“打得过我我就告诉你。”

薛岚笑着:“你带着入土吧。”

林野有些吃惊,看着薛岚哼着歌走到衣帽间,十分钟后抱着一座衣服山上楼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居然看到薛岚风风火火地提着一个化妆箱冲进衣帽间。

镜子里的人似乎又白了许多,也就显得眉目和头发更黑,薛岚给脸,脖子和手都敷满精华,敷完把张姐放在这用的贵妇面霜拿出来,挖一大块给自己抹允。

皮肤状态肉眼可见更光泽了,正在她挑个了颜色接近肉桂色的染唇液,给嘴唇里侧上色时,林野走来在衣帽间门边靠着,好奇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口红涂在嘴里还能看见么?”

薛岚没理他。

林野没见过女生化妆,觉得十分新奇,就看见薛岚拿出一个像马赛克的粉盘,用各种刷子往眼眶,鼻子上抹,手法粗中带细,像画画。

“这是什么?”林野忍不住问。

他就看着薛岚的轮廓越来越深邃,简直跟变魔术一样。

薛岚还拿出一个肉色的膏状体到处涂,林野:“这又是什么?”

几套操作下来,林野完全看不出来薛岚化妆了,他感觉就是拿着放大镜看,那也是没画,但是人变了,轮廓骨相更精致了,从人类精致到近似于虚拟的人工al。

林野这几天已经养成了不管薛岚会不会理他,他都可以一直说话的习惯,“为什么我看不出来你化妆了?”

薛岚这会儿穿着件米色高领毛衣,配卡其色工装裤和马丁靴,外搭白色羊皮短夹克,香水闻起来像雪山上带着松香的冷空气。

在林野看来薛岚特别适合这样的浅色系,显得人一尘不染,拿来一条围巾递给薛岚,“外面降温了。”

薛岚越过他直接就走,他快步过去一把摁住大门,薛岚迟疑了一下,接过围巾给自己戴上,同时角度刁钻的错开一脚,直接绊开他的小腿推门出去。

林野追上去,十分欣赏地瞧着薛岚,“你怎么还会这个?”

电梯开了,林野拉住薛岚,“告诉我去哪。”

薛岚嗤笑一声,“你不是无所不知么。”

“……那会让你难受,我改。那天在医院外面你说的对,阿岚,我想试着和正常人一样。”

薛岚懒得听他狗叫,转过头瞧着自己胳膊上的手。

“两个小时,至少给我发个消息,不然我就去找你。”林野把手放开。

薛岚目不斜视的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五厘米时,她看到林野站在电梯外对她笑,“阿岚今天真好看。”

傻逼。

薛岚冷冷发笑,低头拿起手机,笑容立刻有了温度。

屏幕上显示着。

郝萌:【阿岚,我可以见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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