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开心呢?
关鹤怔然片刻,选择实话实说,轻声道:“只是觉得……我父亲提的要求有点为难你。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剑出鞘必然是要见血的,所以私自推测你应该不喜欢为了争名夺利和别人比试打斗。”
曲倾凑至他身前,歪头打趣:“这么了解我啊。但是你猜错了一般,关鹤。”
“其实我一点也不为难。”她说。
“世人皆有私心,这没什么奇怪的。如果把你父亲的要求比作我和他之间的交易,我还是获利更多的那一方呢。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才对,为什么要不开心?”
“说起来,我还觉得你才是最奇怪的那个人呢。”她又说。
“哪里奇怪?”
曲倾:“你对我那么好,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吗?”
关鹤下意识摇头。
“所以说你很奇怪啊,既无私心也无所图。”
世人大多萍水相逢,为利而聚也因利走散,没由来的“真心”才是最奇怪的。
“但是我很喜欢和这样的你相处,”曲倾笑弯了眼睛,小月牙似的,“所以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她催促关鹤:“快闭上眼睛,要在心里默数三下才能睁开哟。”
关鹤疑惑,但乖乖照做。
等睁开眼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剑穗。
新的。
曲倾得意地晃了晃手,剑穗上的流苏跟着摇晃起来。关鹤甩甩脑袋,轻声问她:“这是……给我的?”
“对啊,”曲倾说,“这可是我前两天亲自跟绣娘学的。”
关鹤更惊讶了,“你自己缝的?”
“怎么?不信啊,你看这朵梅花,就是我绣的!”
关鹤定睛一看再一看,说实在的,没看出来。
“好看,”他面不改色地夸赞完,又问,“有没有伤到手?”
曲倾把剑穗仍他怀里,打了一个响指,语气轻松又得瑟:“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倒我,不会受伤的啦。”
“那什么……这个剑穗你可要收好了,跟上个一样可以在我这里换一个承诺。嗯……我是不是一直没跟你说谢谢?”
曲倾有些不自在地左顾右盼,声音一下就低了一个度,“关鹤,谢谢你,遇到你是我下山来最开心的事,你帮了我很多也教会我很多,我很感激你,很珍惜很喜欢你,就像话本里说的投我桃李,报你……报你?”
完了,忘词了。
“啊,”她看着眼前憋笑的少年,自暴自弃地揉乱了头发,“我到底再说什么啊!反正你能理解的对吧!能理解就行。”
关鹤:“……”
“能说不理解吗?”
曲倾瞪眼,凶巴巴地说:“不行!”
关鹤握紧剑穗,又问:“那我能现在就把这个承诺用掉吗?”
曲倾警惕,问:“你想交换什么?”
“和以前一样,就换你天天开心。”
曲倾皱眉,抱怨道:“你能不能严肃点,正视我的承诺。还跟上次一样,这么随便,我都不想说……”
关鹤连忙制止她继续往下说,“好啦,别生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要念那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曲倾点头,便又听关鹤说:“其实这句话还有下句……”
远处传来一阵响亮的爆竹声,曲倾马上去拽关鹤袖子,大声说:“快闭眼,许愿!”
说完自己迅速闭上眼,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关鹤有些迷惑,不懂这是哪里的习俗,却也学着曲倾闭上眼睛,等她问自己许了什么愿时,再故作神秘地告诉她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曲倾立刻捂住嘴,问:“你刚刚是不是偷听到我的愿望了?”
关鹤眨眨眼,反问她:“难道那个明年想吃很多很多糖的愿望不是故意许给我听的吗?”
曲倾计谋得逞,成功赖上他,“那就一言为定了,关大夫一定要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啊。”
“哎,你刚刚是不是说还有什么下句?说的是什么?”
关鹤轻轻笑起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是差不多的意思,这个不重要。我觉得河边有点冷,我们该回去睡觉了。你今晚要记得把那个锦囊放在枕头下面。”
一阵寒风拂面而来,曲倾抖了抖身子,瞬间忘记了追问,拍拍怀里的锦囊,跟着关鹤走了。
*
曲倾一直在神医谷待到快要开春。
有一天午后,很久不见踪影的关柏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告诉曲倾和关鹤,已经找到了那名戏班班主,对方表示愿意为曲倾作证。
“我已将他安置在洛阳的私宅里,你们到了洛阳可以去寻他。”
两人得了准信,心中大石落定,开始着手准备前往洛阳的相关事宜。
曲倾在小院里收拾自己要带走的行李时,从柜子里再次拿出了那幅画。
是了。她想起来,自己还欠关鹤一幅画呢。
到关鹤院子里时,正好看见他坐在洗墨池旁洗笔。
曲倾走过去,同他说明来意,关鹤稍加思索,应下了。
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看着身前笑靥如花的少女,心里暗想。
这一天,曲倾难得穿了那件红色的衣裙。
关鹤前几天把红裙送给她时,曲倾直呼招摇,说自己穿不出来那么鲜艳的颜色。
可是明明就很好看。
关鹤拿着画笔,目光久久地落在不远处静坐的人身上,像凝视又像放空。
曲倾不太明白,也不敢随意乱动,微微张唇,问:“要开始了吗?我这样坐可以吗?”
关鹤:“可以。”
嘴上说要开始了,可他始终没有落笔,只是借着观察曲倾神态的名义,近乎明目张胆地盯着她看。毕竟看一眼少一眼,他开导自己,而且……哪怕不用看,自己也能完完整整地把曲倾的模样画出来。
一刻钟过去,曲倾从坐立难安到昏昏欲睡。她偷瞄一眼关鹤,少年正垂着眼眸挥动画笔,并没有注意自己,于是偷偷换了一个动作。
单手撑着头又坚持了一会儿,在满屋子属于关鹤身上特有的梅花香气里,曲倾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哈欠,感觉自己更困了。
说来也奇怪,曲倾这几天夜里总是睡不好,经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时常惊醒,醒来后又很快忘干净梦见的内容,甚至偶尔会因此心悸。
而在这股令她心安的香气里,曲倾发现自己已经快要撑不开眼皮了。
等关鹤发现时,她已然睡过去了。
关鹤哭笑不得,看她睡得头一点一点的,害怕她从椅子上掉下来,连忙走过去。
他到的及时,几乎是下一秒,曲倾就歪着头倒进了他递过来的掌心了。
掌心暖暖的,温度较高一些,曲倾咋了咂嘴,寻个舒服的位置继续埋头睡了。
留下关鹤满心不是滋味儿,乱乱的。
他想起河边的愿望和那句没能说出口的话。
愿望是希望曲姑娘能够永远开心,就像那一刻一样鲜活明媚。
想和她说“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但怕她听懂,又怕她听不懂。
手心里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关鹤小心翼翼地托着她,身体离得更近了一些,让曲倾整个人树袋熊一样靠在他的身上。
待到曲倾睡醒,时间已溜走了大半。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下意识先摸了摸嘴角,然后抬头看关鹤,问:“你画好了吗?我怎么不小心睡着了,你也不叫醒我。”
“画好了。”关鹤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把空白一片的画纸收起来。
曲倾不满,说:“你还没给我看。”
关鹤:“这副不能送你,这是你给我的报酬。”
“看都不让看。”曲倾撇嘴,试探道,“画得很丑?”
关鹤拿着画往书房里去,一边走一边回答身后的小尾巴:“不丑,但是不让看。”
曲倾低落。
关鹤转移话题:“你去洛阳要带的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其实也没什么要带的,拿好我的剑就行。”
“噢,对了。”曲倾突然想起来,“我们是坐马车去吗?带上二丫和狗蛋吧,让小孩子去国都见见世面。”
关鹤并无异议:“那就一并带上吧,出去看看也好,在神医谷待了那么久,想来也是闷坏了。”
曲倾觑他神色,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异常,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话像是在点我?”
“没有。”关鹤一口否认。
他送曲倾到门口,又忍不住问:“阿倾,你回了山上以后还会下来吗?”
话一入耳,曲倾才发现原来关鹤是在为这个不开心。
“我也不确定,大概不会来了吧?”她故意答,眼角瞥见关鹤不出所料地落了脸。
关鹤哽了哽,问:“两个小孩也不来看?”就这样把他们丢在神医谷不闻不问?
曲倾:“我为他们指明了路,还给引到正途上了,孩子总会长大,不可能一辈子赖着我吧。再说了,萍水相逢而已,我已经够情够义了。”
关鹤喉咙一噎,想说的话被她一句“萍水相逢”砸进了肚子里,吐不出来了。
只好沉默。
“不是吧不是吧,”曲倾勾唇笑起,问他,“我乱说的你都信?”
关鹤:“……”
“别生闷气啦,回山了也会下来看你的,别拿小孩子当借口问我,对我来说,你们一样重要。”
曲倾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都在这里面放着呢。”
来了来了,段评已开,宝子们一起来玩呀,不然俺觉得在痛苦的单机(捂脸哭泣)
看完在评论区按个爪也OK呀,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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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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