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医谷出发,一路车马慢行,历时一个月,曲倾一行人顺畅到达洛阳。
洛阳城群山环抱,虎踞龙盘。
西依秦岭、东临嵩岳、北靠太行、南望伏牛。
正是“处天下之中,挟崤渑之阻,又有五水融洛,山河斗拱,形胜甲于天下。”
在城门口下了马车,曲倾望着排成长条的入城队伍,不由感叹:“这也太多人了吧,莫非都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当归收起脚凳,笑着接话:“常说洛阳四月满城花,曲姑娘有所不知,这花啊说的也并非全是那些个牡丹海棠,还有洛阳各家花楼里的头牌花魁呢。”
关鹤制止不及,但见曲倾饶有兴致地听着,便也没有打断。
“赏花宴三年一办,这次可巧让咱们给遇上了。曲姑娘得了空可以四处逛逛,洛阳城可有趣了!”
“听起来很不错,”曲倾点头,“进城了我一定要四处看看。”
不过那么多人,得排到什么时候?
关鹤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温声说:“我有办法,我们这边走。”
角门的守卫看见他们走上前来,马上长枪一档,“这里不能过,要进城去正门排队。”
关鹤从怀中拿出一封拜帖呈上,道:“吾等应北渊王之邀过府小聚,还请弟兄们通融。”
“原是神医谷来的贵人,王府今儿个才来人交待过,差点怠慢小神医,莫怪莫怪。”守卫仔细看了拜帖,连忙拱手赔礼,“王府备下的马车就在门口,请这边走。”
当归上前给了几锭银子,“这是我家少爷一点心意,各位守卫大哥辛苦,退值后买碗茶喝。”
守卫脸上的笑更真情实意了几分,带着当归去赶了马车过来。
等到在马车里坐定,曲倾才开口:“什么王府,来时怎么一路上都没听你讲过?”
“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母亲出身御史府吗?外祖退隐多年,前月突然来信欲请父亲出谷治病,为的就是这位北渊王。听闻今上无子,有意传位于亲弟,但北渊王拒之不受,一心扑在他那个神秘的病弱王妃身上。”
“于是帝王广发征帖,延请名医为王妃治病,北渊王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母亲嫁入神医谷之事,亲自求到了外祖这里。祖父见他情深意重,便心软应承下来,给谷里去了信。”
曲倾:“所以谷主派你出马?”
关鹤点点头,“来时父亲特意交代了我,也与我详细说了这位王妃的病症,现下心里已有几分猜测,但能不能治还得亲自诊断一番。”
曲倾心中担忧,追问道:“若不能治,这北渊王可会故意为难?”
“不能治也有不能治的理由,听闻王妃的病由来已久,想来并非不治绝症,只怕这顽疾是……心病。”
他后两个字嗓音轻柔,然意味深沉。
关鹤心里还记着那份交到他手里的脉案,从那明晃晃的、一次又一次的名医诊脉中,他清晰地提取出八个字——郁结于心、积忧成疾。
向来心病最难医。
此去是机缘还是别的什么,尚难明了。
不管心里怎般思绪万千,关鹤面上始终淡然,反而宽慰曲倾:“神医谷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对付难缠的人自有一套办法。”
更何况,这位高权重的北渊王,可是自己上赶着找上门来的。
“你不必忧心,先带着孩子们去宅子里安置下来。我看完病就回去找你们,等过两日得了闲,就带你去四处逛逛,好不好?”
曲倾思来想去,还是难以心安,对他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也可。”关鹤沉吟少顷,答应下来,“那让当归把小孩送回去。”
二丫刚醒,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另一只手忙伸过来拉曲倾衣摆,声音软软的:“要跟阿倾姐姐在一起。”
狗蛋也立马接话:“阿姐带上我们吧,我俩也想去王府见见世面,不会乱跑的。”
二丫狂点头,曲倾一想也是,来都来了,不如等关鹤看完病,一行人再整整齐齐地回去。
“那好吧。”曲倾给二丫整理了一下因为睡觉翘起来的头发,温柔叮咛,“到时候要好好跟着我。”
不多时,驾马的当归吁了一声,车轮往前滚动两圈,慢慢停住了。
王府的下人见了马车,急忙赶去通报。
等关鹤下了车,北渊王顾筠已经来到门口迎接了。
顾筠看见不远处面庞年轻的俊朗公子,一时疑心自己是不是请错人了,犹豫片刻还是依旧迎了上去。
关鹤还在跟曲倾说着话,制止她下马车,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
机灵的当归一看来人服饰,马上猜了个大致,连忙轻咳一声提醒关鹤:“公子,北渊王来了。”
然后又对着顾筠施以一礼,介绍道:“问王爷好,这是我家公子,神医谷少谷主关鹤。”
关鹤也转过身来,拱手道:“谷中近来事务繁忙,家父实在抽不开身,特让我代他前来为王妃诊病,也嘱托我替他跟王爷道声失礼。”
果然是神医谷!顾筠精神一振,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关谷主盛名传遍洛京,是我有幸攀上神医谷,实在受宠若惊。”
“今日得见小谷主,风姿绰约、俊朗无双,想来定可青出于蓝。我已命府中备下筵席接待贵客,还请小谷主和各位随我同往。”
有好吃的。曲倾刚伸出一只手扶上车框,立即听见关鹤说:“阿倾回去。”
曲倾撇嘴,人还没回头,偏向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到达王府前,两人刚刚为这事吵了一架。
也不算吵架,是一个人的据理力争(胡搅蛮缠),和另一个人的不为所动。
曲倾磨破了嘴皮子,好说歹说,关鹤就是不愿她跟着一起去面诊。
理由是“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曲倾在的话他不好处理。”
曲倾收回手,暗暗翻了个白眼,并打定注意一会儿要偷偷跟上关鹤。
身后没了动静,关鹤略感意外却也没有细究,对顾筠说:“马车里是舍妹和谷中小童,舍妹最近偶感风寒不宜见风,还请王爷让当归驾车入府,叫他们等上一等,待事情了结后再同我一起去拜见外祖母和外祖父。”
马车里传来两声响动,关鹤又补充道:“额……麻烦王爷再让厨房给他们上一桌洛京特色菜,我就不耽搁了,直接与王爷去给王妃问诊吧。”
顾筠乐意之至,自然满口答允下来。
马车从偏门进,穿过垂花拱门就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子。院子幽静但不冷清,屋里装潢上乘,家什一应俱全,看起来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曲倾咬着苹果,靠在窗边问布菜的侍女,几个侍女相互看看,又看看曲倾,到底没回答。菜上齐后,几个侍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招呼曲倾过来净手吃饭。
曲倾依言照做,往里微微探头,扬声叫两个在内室玩得正开心的孩子出来吃饭。
二丫和狗蛋相继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哐当一声响。
——不知为何,侍女打翻了手边的盆。
曲倾看过去,见她一脸慌张,轻声问:“我吓到你了吗?真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确实是嗓门有点大。”
侍女没看曲倾,盯着两小孩站的方向看了又看,才颤抖着指尖去端滚落在地的铜盆,哑声道:“对不住姑娘,我再去换一盆水。”
曲倾看一眼狗蛋,小男孩会意,蹲下身捡起盆递到侍女手里。
侍女又看他一眼,端着盆快步走了,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古怪。
曲倾觉得奇怪,但也没太过在意。毕竟,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手拉一个小孩在饭桌前坐好了,曲倾挑挑拣拣把两人的碗都堆满了,满意地一拍手,说:“吃吧。”
二丫咽了咽口水,问:“阿姐不吃吗?”
狗蛋拿起筷子,把碗里最上面的肉夹了一块放进二丫碗里,替曲倾回答这个问题:“阿姐不听话,要去干坏事。”
曲倾笑起来,敲了敲他脑门,“照顾好妹妹,我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就溜达着出门了。
过了垂花拱门,刚好遇见一波巡逻的侍卫。
曲倾嘴角一勾,从怀里拿出自己从马车里顺手牵羊的拜帖,自称是来给王妃诊病的大夫,入府时不慎迷路了,想知道王妃的住处在哪里。
侍卫看过拜帖,热情地给曲倾指了路。
一路坑蒙拐骗,少女成功找到了要去的地方。
她思索片刻,巧妙地避开守卫直达后门处,随后掠上了房顶。
曲倾掀开一片瓦,倾身看下面的情形,话虽听不真切,但好在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稍稍心安了一点,曲倾整个人趴在房顶,时刻关注着屋里,心想如果一会儿有什么突发情况,自己就飞下去把关鹤抢走。
只是这个关鹤……以前看见个人都紧张得不敢施针,现今周围乌泱泱地站了一圈人,怎的反而不拘束、不害怕了?
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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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开头部分对洛阳的描写摘自《洛阳名园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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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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