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犬妖

虽说决定了要帮狗妖大灰找他的主人,可这事还真不太好办,因为这傻狗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姓甚名谁,只知道主人叫主人,问它主人有什么相貌特征,它也只会说长得和人一样,头上长毛身上不长,用两只脚走路。

而追踪咒也不太好使,凡人身上的气息不像修士身上的灵气一样鲜明,能在物件上留存的时间也短,过了两个月,这院子里他留下的气息已经差不多消散得干干净净了,到处一股狗味。更令人头疼的是,这狗妖因为想念主人,这些日子没少去主人的床上、衣箱里打滚哭泣,那些床褥和衣物都沾上了浓浓的狗味,一点人味都不剩下。

云无囿嫌弃地扔掉了手中满是狗味的衣服,说:“只能去荷花坞里跟人打听打听了。”

大灰刚想说什么,一道灵光咔嚓锁向了它的脖子,化成了一个项圈,惊得它一跳,随即怒道:“干什么!”

“你伤人在前,自然不能放你去荷花坞乱走,这项圈锁着你,你不能化人形,也不能离开十步之外。”云无囿掂了掂手里连着项圈的绳索,递给了裴怜尘,说:“师父,你拿着玩儿吧。”

就这样,两人一狗回到了荷花坞。

起初人们瞧见大灰,神色是有些惊恐的,见它似乎已经被云无囿他们制服了,慢慢地又都凑过来看热闹。

“它怎么不变人了?”有人问。

“被打回原形了嘛?”有人高兴起来。

云无囿也不多解释,反而寻了个茶摊包下,请来看热闹的人们喝茶解暑,同他们闲聊。

不多时就从路人的七嘴八舌里,听出了大灰主人的大致特征。

是一个清癯书生,不高不矮,约摸三十岁上下,衣衫虽然破旧,但收拾得整洁,相貌生得好,只是有些苍白,神色略带愁苦,身体似乎不大好。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荷花坞,帮人写书信之类的换点铜板去买肉骨头。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为什么要住在山里,赚了钱为什么不去医馆看病抓药只买肉骨头,他也不与荷花坞里的人过多往来,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不过十几天前,他好像遇见老朋友了。”忽然有一个年轻人说,“我那天正好帮阿姐看铺子,他竟然跟人一起来喝酒,他的朋友看起来还挺有钱的,还带着几个侍从呢!”

“他竟然会去喝酒?”云无囿有些意外。

“我也很惊奇呢,他一个病秧子竟然会喝酒。”年轻人说,“我还去问了他,他说没事让我不要打扰。”

“然后呢?”裴怜尘问。

“然后他们就走了,我就不知道了。”

“我好像也看见了!”一个年轻姑娘一拍手,正是那天掉进水里的那位姑娘,“我在河边时,看见他跟着人上了船,我还觉得奇怪呢,他原来认识那样的有钱人吗!”

看来得往河中找,云无囿心中有了计较。

只是这河面宽广,河水不停地流淌,想要找到一个随船远去的人,并不太容易。

云无囿站在船头,随着缓缓前行的船只,将回溯咒铺开到整个河流与两岸,颇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两月之前,在这河面上行过的那艘船。

“是主人!”大灰忽然高兴地叫道。

“哪里?”裴怜尘赶紧跑到船头看,随着大灰的目光,果然看见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他正站在船尾和另一个人交谈着什么。

“主人主人!”大灰扒着船舷,尾巴摇得要开花了。

下一刻变故陡生,那二人竟然同时动了起来,一个伸手要去推对方,一个拔下簪子朝对方面门刺去。

拔簪子的还是慢了些,被推下船落入了水中。

“主人!”大灰急得往前一跳,被狗链吊在了船头,勒得直翻白眼。裴怜尘赶紧拽着狗链把他拉上来,焦急地说:“你傻呀!他不在那里!”

“他就在那里!就在那里!”大灰急坏了,“掉进水里了!我要去咬死那个坏人!”

大灰挣扎得厉害,裴怜尘快要摁不住他,云无囿收了回溯咒,说:“坏人不在这里。”

“那主人呢?”大灰问。

云无囿沉默了一瞬,说:“恐怕找不到了,河面广阔,冲到远处去,没法儿再找了。”

“不行!”大灰急得刨船板,“你们说了要找,不找的话,大灰咬死你们!”说着就要去扑一旁的裴怜尘,只是还没跑出一步,颈上的项圈就骤然收紧了,大灰嗷呜一声摔在了甲板上,挣扎两下抽搐起来。

“阿驰!”裴怜尘一惊,“你快住手!”

云无囿只好收手,大灰好半天才缓过劲,恨恨地盯着他。

裴怜尘咬着嘴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或许能找到,让我试试吧。”

不等云无囿搭话,裴怜尘忽然变成了淡蓝色的光团,往前一跃跳进了水里。

“师父!”云无囿追到船边,忽然发现前方的水下,以裴怜尘那团淡蓝色的光芒为中心,渐渐汇聚起了星星点点暗淡的亮光。

这是······?云无囿不免十分惊讶,水下的溺魂妖?

这样的大河,溺魂妖并不少,它们来自于溺亡之人的不甘、不舍、眷念、仇恨之类种种难以消解的情绪,可能还残留着一些被情绪生生撕裂的灵魂碎片,不能跟着入轮回,沉在河底,成为人们口中的邪祟。

这些溺魂妖围在裴怜尘身边,一闪一闪的,似乎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不多时,裴怜尘从水里钻了出来,落在船上,现了**的人身。

“问到了——唔!”

云无囿一言不发地掐了个诀,把他身上的水卷走了。

裴怜尘却顾不上云无囿为什么板着脸,只是说:“他被冲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没有变成溺魂妖!”

“那主人现在在哪里!”大灰忙问。

“在前面被人发现,捞走了。”裴怜尘说,“溺魂妖们说,应该是个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大灰不解。

“就是它们不敢靠近的一种人。”裴怜尘解释道,“据说身上有很正、很厉害的气,虽然只是普通人,寻常邪祟却不能近身。”

知道主人没事,大灰松了一口气,没一会儿又犯起了难,问:“那我们怎么找到青天大老爷呢?”

这把裴怜尘也难住了,求助地看向云无囿。

修士们向来不关注普通人的事,云无囿认识的人里,估计只有沈砚书可能知道,半个月前行至锦陵和荷花坞之间的官员是谁。云无囿直接掏出传讯符,联系上了远在玉京的万能的谢兰石。

谢兰石听说他们想找沈砚书,大吃一惊:“他一个月前就走了呀!”

“走了?”云无囿傻眼。“他走去哪?”

“自请去南边监督修运河。”谢兰石说着来了劲儿,“你说他打得什么算盘,这运河本不关他的事!哎对了,你要是想找他,可以通过灵道会馆联络那个谁问问——一下想不起名字了,我想想我想想——”

谢兰石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汜城江氏的少家主——江什么澜。”

“江听澜?”云无囿知道这个名字。

“对对对!”

“他在汜城?”云无囿问。

“不在。”谢兰石忽然嘿嘿一笑,云无囿听出来他这是又要开心造谣了:“那江家少家主,去锦陵和沈砚书私会了,趁着天高皇帝远,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巧了。

锦陵是大夏仅次于玉京的第二富庶之地,依山傍水明秀如画。

一别多年,锦陵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坐在船上,看满城五色灯喧、兰桡画舫,只是河水中少了些胭脂薄红与金粉,变得清澈不少。

云无囿伸手掬水,颇有些意外地抬眼望向岸边,这才发现原先那些临水的花楼似乎关闭不少,檐下随风摇曳的红绸被食肆茶肆之类花花绿绿的招旗取代了大半。

“呀!她们在干什么?”裴怜尘好奇地看着相对行过的画舫,两艘船交错而过时,风吹起层层纱帘,雕花窗中隐约可见一双倩影。

“在检查对方有没有背着自己吃肉——阿嚏!”大灰瞟了一眼,无精打采地翻了个白眼,寻常人闻不见,但锦陵城沉积多年的香粉在它嗅来还是呛鼻子。

“是在打架的意思?!”那二人不但咬对方的嘴,双手还胡乱动着,裴怜尘吃了一惊,跃跃欲试地想要冲过去劝架。

云无囿连忙拦住裴怜尘:“不是打架。”

裴怜尘不是很相信,又伸着脖子看了好几眼:“在打!咬得很激烈!”

云无囿斟酌着词句解释道:“没有打架,人们是——是用这样去表达喜爱。”

“真的吗?”裴怜尘半信半疑。

“真的——唔!”云无囿话音未落,裴怜尘就踮脚凑过来——咬了咬他的下巴。

“你太高啦,我够不到!”

云无囿脑子里还一片空白着,裴怜尘就一把抓住云无囿垂落在胸前的头发,用力拽着他弯下腰,猝不及防地去咬对方的嘴唇。

谁知刚碰到,云无囿就一把推开了他,很用力,推得他后退了好几步,撞在了船舷,差点从船上掉下去。

“你干什么!”裴怜尘有点茫然也有点生气,他还是头一回被云无囿这样粗暴地对待,后腰磕在船舷有些微微的疼,而罪魁祸首却根本没有要来扶他、同他道歉的意思。

大灰趴在一边不感兴趣地瞥了他俩一眼,闷闷地把下巴放在船板上,它只想快点找到主人。

云无囿只觉得心中纷乱,好一会儿才勉强冷静下来,说:“抱歉,我刚刚有些着急,没事吧?”

云无囿说着走上前,想要查看裴怜尘的状况,裴怜尘却躲开了他,只是瞪着他,显然是因为他推了自己在赌气。

“怪我没有说清楚,让师父误会了。”云无囿看出他在生气,试着解释道,“只有夫妻道侣之间才能如此,而师父是养育我长大的人,师长如父母,我们不可以。”

裴怜尘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行,自他有记忆以来,见过许多人,但唯一长伴身边的人只有云无囿,说起“朋友”二字他还能明白,就像追云逐云都是他的朋友、白非梦是云无囿的朋友,但至于父母师长夫妻道侣,他没有拥有过,也不知道应该是什么。

他想问云无囿我们为什么不能是夫妻道侣,但云无囿的神色很严肃,严肃到眉宇之间都萦绕着隐隐的痛苦,叫他有些不忍问出口。

“好吧。”裴怜尘别过头去,既然云无囿这样说了,他想努力试着去理解。他知道自己有许多不懂的事,除了云无囿没有人教他,他得好好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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