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个合适的实验室对陈夏来说并不算难，她是研发组的组长——不算高的职位但已经足够她自由出入公司的实验室。
当陈夏站在实验室里的时候，她其实还不太相信能成功制造出黑洞。
在等待复工的这段时间她查了很多资料，制造黑洞在目前的科学技术水平下是非常困难的，理论上可能通过高能粒子对撞机来尝试产生微小的、短暂存在的黑洞，不过就算是科技之都索伦也没有真正实现的先例。
白班共和国在联邦各国中科技水平并不算发达，而晋安作为白班的非中心城市，能分配到的资源实际上很有限，他们公司实验室里使用的也不是联邦最新的设备——当然对公司来说也没有必要一直跟进最新设备，他们是商业性的研发公司，不是学院里的研究院，一些老型号的设备就很够用了，性价比也高。
如果用这种设备就能制造出微型黑洞，真是划时代的科研成果，索伦研究院该给她发offer邀请她去读博。
但……真的成功了。
虽然微型黑洞几乎在成型的瞬间就消失了，但数据是忠诚且沉默的记录者，清晰地证明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不不不，还是保守了，应该直接聘请她做博导。
陈夏冷静地删掉刚才的那组实验数据，幽幽叹了口气。
这下事情大发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能慷慨地给予超出当前科技水平的能力，背后一定有大麻烦等着她，说白了一个把毁灭世界当做游戏的官方能是什么让人放松警惕的存在。
“目的是毁灭世界呗，邮件不是说得挺明白的。”卫戍景说。
陈夏问：“你的异能生效的最远距离是多少，体积有限制吗？”
“不能超过这栋楼，异能生效和体积无关，只和仪器构造的复杂程度还有数量有关，我的极限大概是……”卫戍景思考了一下，“同时让三台测试机崩溃，你知道的，那个精度不算高。”
“而我的异能甚至没办法脱离实验室使用，所以，你真的觉得咱俩这种程度的异能可以毁灭世界吗？”
卫戍景也被问沉默了。
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的特长是没福硬享，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先爽了再说，以后的事交给以后的自己再头疼。
既然有人愿意代替自己动脑，他是很支持的：“那是不是说明我们需要和其他玩家合作？”
“不好说。”
陈夏对此持不乐观的态度。
16个人同时抱有想要毁灭世界的想法并且愿意合作的概率太低了，不说别的，就只拿她和卫戍景两个人来说，他们都没有强烈的想毁灭世界的**，虽然这个世界烂透了，但比起去认识新的人以及之后可能伴随着的麻烦，这日子也不算过不下去。
再从他们俩的异能水平猜想，其他人的异能大概也是差不多的程度，总不能游戏平衡做得太离谱吧。
如果这个神秘的游戏进行的方式是合作，可以预见的，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什么都无法实现，也许世界在乱搞之下会毁灭，毕竟世界运转的底层逻辑是熵增，而玩家的混乱行为最多只能是加速这个过程，不过她活着的时候应该是看不到了。
但她很难觉得游戏会止步于此。
“嗡嗡——”
在陈夏瞎琢磨的时候，手机也没闲着，兢兢业业地提醒收到了新邮件。
【亲爱的[逻辑学家]，
截止到目前，16位玩家已经全部成功认证身份并使用异能。
为了更好地服务各位玩家，现阶段我们将公布新的游戏规则。
能量是守恒的，当本源一致的时候，数量决定质量。
也许仁慈指引您的方向，也许不择手段是您的行事准则，只要您行走在自己的路上，前路如何，这是您的选择。
此外，您可以登录官网查看最新的游戏进展，再次欢迎您参加[世界毁灭游戏]】
【亲爱的[逻辑学家]，
你们中有一个人掌握指挥的艺术，和机械做朋友还是敌人，现在选择权交到了你的手上。】
第二封邮件的最底下是一个鲜红的箭头。
“你怎么看？”卫戍景把自己的手机推过去。
他也收到了一样的消息，只是下面一条有所区别。
【亲爱的[鉴赏家]，
你们中有一个人拥有成为领袖的潜能，TA的言语可以打开他人心灵的锁，加入TA的麾下还是排除异己，现在选择权交到了你的手上。】
“首先我们可以肯定游戏绝对不是善意的了。”
“一句正确的话。”卫戍景接过陈夏交换的手机，回了一句。
这一点他们很早就达成了共识，显而易见，想毁灭世界的是反派。
陈夏摇头：“我是说游戏对我们的态度也挺恶意的。”
“你看这句。”她指在屏幕上，“‘加入TA的麾下还是排除异己’，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啊，相安无事的办法就只有让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当领袖？不想屈于人下的怎么办，什么方法算是排除异己？”
“这两条信息的指向都挺明确的，应该是不同的玩家，会不会每个玩家都收到了一条指向另一个玩家的提示？”卫戍景问。
“我觉得是。而且……”陈夏轻声念道，“‘当本源一致的时候，数量决定质量’、‘不择手段’、‘敌人’、‘排除异己’这几个词放在一起联想，给我的感觉不太好。”
什么狼人杀加大逃杀既视感。
陈夏站起来绕着圆桌走了一圈，箭头的尖尖随之旋转。
她有了更不好的联想，这不会是锁定个人的导航吧？
实践出真知。
主任没在办公室，没了顶头上司盯着，刚到下班时间两个人就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地溜了。
正是晚高峰，一栋栋楼像被捅了一刀的罐头，里头密密麻麻的黑点从破口涌出，汇聚成一滩扁扁的人海。
卫戍景骑着他的小电驴，陈夏往哪指挥，他就往哪开，但不管怎么转，面前都是太阳的方向。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暗红的太阳一点点往下坠，又快又慢，他们好像正穿梭在熙熙攘攘、忙忙碌碌的人流里，去追逐太阳的轨迹，前往太阳落山的地方。
“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说。”卫戍景的声音突然被风捎到耳边。
“嗯？”
“我的车快没电了。”他又看了眼仪表盘，“现在剩下的电量估计刚好够我们回家，再往下开我估计够呛，别给咱俩停路上了。”
“导航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
陈夏的视线落在屏幕上，红色的箭头依旧一闪一闪地跳动，除了变换方向以外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看久了颜色鲜艳明亮得有些刺眼。
科技园本就在郊区，箭头的方向是城市中心的背面，而现在他们已经开到了接近晋安边界的地方，陈夏对着晋安的地图比划，再往前就要离开晋安到成阳了。
如果真的是导航，不会得跨地域吧，或者再过分一点，直接跨国？
荒谬中又透着一丝合理，全世界大约有100亿人口，随机选16个人，根据概率学，有3个人都在晋安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黑幕。
算了，两人合计一下决定先原路返回，箭头指向哪不好说，但现在不掉头，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总不能推着车走路回去。
人还是不能委屈自己，先过一天是一天。
不幸中的万幸，她和卫戍景倒是挺合拍的，一拍脑袋就能出发，也能拍拍手原地放弃目标各回各家，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在遇到超乎常理的事时，有相似经历的人很容易会走得更近，做了一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他们有一定的信任基础，两个人捣鼓总比一个人瞎尝试来得有效，谁也没提，但彼此都默认组队这件事，在今天之前他们已经通过对比实验确定了一些有关游戏的基本信息。
比如，官网的信息非本人无法看见，但邮件的内容并不被保护。
再比如，他们的异能完全依托网站这个载体，无法自由使用，也就是说一旦把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拿走，他们和非玩家没有任何区别。
但解决不了的疑问更多。
最讨厌谜语人了。
对麻烦向来敬而远之的陈夏叹气，明天又是工作日，还要继续给周扒皮老板当牛做马，日子真是过得一点盼头也没有。
现在她倒是希望【世界毁灭游戏】是真的了，快点有人真的毁灭世界吧，最好下一秒所有人就都一起人间蒸发，无痛一起死，只要对方能实现她这个小小心愿，她会很乐意给对方打下手的。
希望官方认证的【领袖】能争点气，陈夏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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