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雄竞

“等急了吧,事情都差不多处理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邱阳推开门走进来,本以为会看到百无聊赖的贝珠靠在榻上变出水球来玩,不曾想入眼是贝珠的背影,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比贝珠更快发现他的到来,在贝珠还转身时,视线就直直地投映在他身上。

邱阳其实没读过几本书,更没上过学。他很小就出来帮祖父母摆摊卖鱼,就是在这些生意往来中学会了人情世故,练出了好眼色和敏锐的感觉。而此刻,他在这个陌生男人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

直觉告诉他,要远离这个人。

而佐证他直觉的,是这个男人如雾般看不穿摸不透的眼神,幽幽地在他和贝珠之间梭巡。但等到贝珠再回头看这男人时,他的眼神又变的如水般清澈无害。

贝珠没有看到他眼神的变化,还笑着将他介绍给这个男人,邱阳却亲眼目睹了,因此感觉到通体生寒。

“郁离,他就是邱阳。我刚才好像跟你提起过他,他是我的属下。”贝珠对着郁离说道。

郁离正想着要好好调查一下这个邱阳,没想到对方就这样亲自送上门了。看着外表到有些舒阔爽朗,眉目端正,不过他刚和这个邱阳的视线对上时,就察觉到了他的紧张。

为什么见到他会紧张呢?郁离确定自己此前应该并不认识他,那这邱阳为何要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有紧张的情绪?

事出反常必有异,郁离坚信这个道理。于是放松下来,嘴角勾了勾,上前走了几步,朝着邱阳抱拳行礼。

“邱兄既是贝珠的亲信,在下是贝珠的旧友,若邱兄不嫌弃,不知是否有幸与邱兄结个善缘。”郁离刚才注意到贝珠介绍他时用的是“属下”,郁离对这个点也很在意。

以郁离刚才的经历,和贝珠做朋友不算一件难事。连他这样仅仅是装成个无害的人,只要拿出一点旧日相识的缘分都能和她做朋友,当然也就是她口中的“兄弟”。郁离倒不是觉得贝珠有多随便,只是觉得像她这样心思简单的才是真正的与人无害。

那为什么贝珠会只以一个“属下”这样并不亲近的关系来介绍邱阳呢?按理来说,邱阳能在天蚌教有这样大的权力,和贝珠的关系应该更亲近一些的。

所以郁离在介绍自己时,故意加重“旧友”的发音,想看看他的反应。

果然这个邱阳听完,眼神一暗,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动作发生在一瞬间,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如果不是郁离对人的微表情格外注意,只怕也会错过。

邱阳此时确信,刚才自己对这个郁离想要远离的直觉里,有三成是因为厌恶。至于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初见的人就很厌恶,邱阳也说不清。

就觉得他那张女人见了会很喜欢的面皮很讨厌,他那看着很友善和煦的笑容也很讨厌,他说自己是和贝珠是旧友也很讨厌。

虽然这些年来,贝珠出去玩时,从来不会通知他,回来时如果他不问起,她也不会告诉他在外面玩都发生了什么。可他很满足以下属的身份陪伴在她身侧。但现在有个人站出来说,他是贝珠的朋友,而且比他更早认识贝珠。

但他能怨谁呢,怨贝珠吗?贝珠看到教里兄弟结拜时也觉得好玩问过他要不要结拜,是他自己拒绝的。他知道在她心里结拜和交友是一个意思,可他就是不想

贝珠帮过他,让他从那个渔村里得以走出来,但他却阳奉阴违,虽然嘴里说着帮贝珠完成善举,其实他撺掇贝珠成立这个天蚌教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清楚。所以他不敢以贝珠的友人自居。

所以邱阳犹豫了,没有像平常一样,用活络的思绪立刻得体地回答。

“我听贝珠说,按照你们的规矩是要赠送礼物的对吧!这个玉佩就送给邱兄,作为结识的礼物。”郁离也不管他那些沉默是在想什么,继续乘胜追击地拿出自己身上的玉佩递给他。

郁离虽然动作很随意,但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邱阳的表情。邱阳的肢体动作看得出很抗拒,但脑子却又思考到郁离这个只是作为普通的交友礼物来赠送,所以又不好直接拒绝显得失礼,因此很犹豫。

这么多复杂的情绪里,却没有一丝意外。郁离看到这也就了然,心中有了成算。

“你为什么没有送我礼物?”贝珠完全没有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暗中交锋,所以直接就把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她刚才送给了郁离玉镯,都没有想到郁离没有回力给他。

郁离听完贝珠的话,这才看着她笑了笑,“对哦,我还没用送你东西。那今日不巧,我出门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邱兄的东西只能等到下次了。”

语罢,便伸手将玉佩系到了贝珠的衣裙上。

邱阳正好也不想要他的东西,除去郁离亲手给贝珠系玉佩之外,他还是很满意现在的结果。

贝珠对什么新鲜事物都很有兴趣,她捧着玉佩好奇地看着,然后抬头问郁离,“这个玉佩你天天都带着吗?”

贝珠忘了三年前见他时他身上有没有带着,不过回想了一下,感觉他当时穿的旧旧的,应该没带这么漂亮的玉佩。

“是啊,我日日都带着的。”郁离笑着答道,这是他中状元后,皇帝赐给他的。虽没有什么实际权力效用,但因为他后来当上大理寺少卿后天天都带着,几乎成为了他的象征。在朝为官的人大多都知道此物。

所以郁离刚才看到邱阳面对此玉佩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才觉得了然。大理寺少卿也算不低的职衔,他又有不务正业的名声在外,京城知晓他的人不在少数。

邱阳的反应恰恰说明,他不认识郁离,起码他不认识作为大理寺少卿的郁离。

若邱阳是个聪明人,做了不法之事,与朝廷官员打交道,不说警惕郁离,起码也应该对他这个监察之人有所探查提前防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知无觉,全然陌生。所以,天蚌教的那笔赃款他有牵涉其中吗?

几天前,郁离刚审理完一桩五品官员贪赃受贿的案子。因为牵扯的人较多,所以他在结案后,又忽然想起,想再过一遍案件的证据和卷宗。

这一看不要紧,却让他在其中一个帐本里,发现一笔来源不明的赃款。赃款不多,但来历却很可疑。卷宗里这个罪官自白,他受贿除了在他刻意暗示下从属主动献上金银之外,就是间接地通过各种门路联系到他手底下的人然后求他办事。

这笔赃款数额并不大,在帐本上写的是来历是来自一个秀才,想要走他的门路求得一小小官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花钱买官,并不罕见。

但等他又翻阅当地官员名单时,却没有看到这个秀才的名字。哪怕是九品小官,也应该登记在册。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受贿的人,拿了钱却没有办事,这倒也常见。

但当他后来翻找犯人名单时,却发现这个秀才在案件审理期就在狱中自尽了。既然他没有当上官,那就并没有多大的罪,偏偏就自尽了。卷宗上标注他是畏罪自尽,可连那个罪名最大的人都没舍得自尽,他怎么就死了?

所以顺着这条线索,郁离去调查了这个秀才的身世背景。打听到,他家境不怎么样,只有一个病重的母亲,本来靠高昂的药续着命,可在秀才进了狱中后,就因为没钱买药过世了。

试问这样的人怎么会出钱买官?又怎么会在家中有病重母亲的情况下畏罪自尽?郁离觉得一切都很可疑。

所以他百般调查,终于在最后,探查到这个贫穷的秀才是在去过当地天蚌教的教坛许愿后,家里才慢慢好起来,也有钱买贵重的药材为他母亲治病。

天蚌教爱行善举,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可郁离却没法忽视,天蚌教在秀才这短暂人生中发挥的作用。

所以他今日才在天蚌教在京中的教坛开放第一日来此调查,来这里上香许愿的官员家眷并不少,这在郁离的预期中,毕竟有着灵验的名声,无论信或不信都会想前来一试。

但看邱阳的样子,妥帖得体有余,是个能妥善应对官员家眷的,却又不像熟识官场,会与朝廷命官暗中来往的人。

那会不会是他手底下的人出了问题?郁离暗暗想着。

“我们要走了,你呢?你还要在这呆着吗?”贝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走?贝珠看着确实一副呆不住的样子,不是说海里的贝类蚌类都是懒懒的,几十年也不动弹几下吗?郁离对她爱玩的性子又有了新的认识。

“我正好也又是要离开。贝珠,你们在京城里是住在哪?我送你们过去吧,我的马车就在山脚下。”

贝珠虽然说走,可显然也是一副不知道往哪走的样子。“邱阳,我们住哪啊?你找好客栈了吗?”

贝珠作为妖精自然是不用什么住处的,出去玩,玩到哪就在哪施个法圈个地就地睡下。听说邱阳是有固定的住处,不过他们不会常在一个地方呆着,贝珠偶尔和他一起去帮人完成愿望的时候,就会在当地的客栈住下。

所以这次来京城,贝珠也理所当然的觉得住客栈。

邱阳刚要开口,却立刻被打断。

“住客栈多不方便,京城里这么多隐士大能存在,万一碰上哪个,你岂不是很危险。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有一处隐秘的宅子,还没住过,不过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只是院子有点小。不过周围有山水荷塘,也很安全。”

郁离说这话时,只注视着贝珠,眼底浮现出一抹担忧。

邱阳立刻就想反驳,他来京城之前,就买好了宅子。当然不会让贝珠去住客栈,可这个郁离非要抢话,硬生生地把他的话截住。

贝珠一听荷塘眼睛就亮了,更不给邱阳说话的机会,接着就拉郁离的袖子问道:“真的吗?我想去看看,离这里远不远,需要我用法术带你过去吗?”

郁离笑着任她牵住衣袖,安抚她道:“放心,不远,坐我的马车很快就到。只是......”欲言又止,他脸上浮现犹豫之色,往邱阳的方向瞥了一眼。

“需不需要得到邱兄的同意,你再跟我去呀?”

贝珠此刻满脑子都是山水荷塘,京城风景,立刻就答道:“他是我的属下,我又不用听他的,我们走吧!”

至此,邱阳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毕竟贝珠都说了,不需要听他的。

郁离走之前,似笑非笑地看了邱阳一眼。

邱阳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因为下一秒他再看时,发现郁离还是那副和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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