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人群中行驶,速度没法太快。贝珠就是在此时,闻到街上飘来的一阵阵桂花清香。
“桂花糖糕?这附近是不是有卖桂花糖糕的?”贝珠口水都要流出来,兴奋地看着郁离。
郁离本来在闭目修养,实则在脑中复盘着今日收获的信息能串联起来的线索。听到贝珠的声音,才睁开眼,对车帘外的车夫低声说道:
“停一下。”
然后掏出一点碎银子,抛给车夫,“看看附近有没有卖桂花糖糕的,买一些来。”
车夫经常帮郁离做些跑腿的事情,也知道他惯爱买那些不着调的东西,兴致来了,什么吃的玩的都要立刻停下来买,所以此刻也很利落的收下银子,把马车停到了巷子一旁。
贝珠本来想说自己下去买,可看到郁离已经吩咐给了车夫,所以也就没再做声。不过当看到郁离递钱出去的时候,她才从衣袖里赶忙掏了掏。
掏出了一粒金瓜子,放到郁离手里。还不忘补充道:“我有你们凡人用的钱!”她平时不喜欢随身带着这些重重的金银,她没有储物的法宝。也几乎很少有机会花,因为邱阳会提前把帐结了。
不过这个做成瓜子形状的金子她倒是很喜欢,又小又轻还很好看,所以她偶尔会带着几枚。
郁离看着手里的金瓜子,却有些头疼。虽然知道她是个有些固执的性子,可有必要和他算得这样清楚吗?连买桂花糖糕这样的小钱都要尽数再还给他?
郁离打量着她的表情,发现她表情没有什么生疏客气或者害羞紧张的意思,那她这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要给我?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互相请客不是很正常的吗?”他语气淡淡,略带好奇,仿佛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在陈述事实。
贝珠回想教里兄弟们平常会不会互相请客,却发现自己很少和他们在生活中接触,所以也没见过他们有没有请客。不过她给钱这件事是有依据的。
“邱阳跟我说,在你们凡人当中有一种东西最麻烦,叫人情债。所以如果能不用别人的东西,最好就不用。”贝珠一字一句的重复着脑子里邱阳说的话。
其实好多东西她都不太能从本质意义上理解,不过邱阳非说,在一个地方就得守一个地方的规矩。所以她只好把这些死记硬背下来了,谁让她现在在凡间混呢。
郁离听着微微颔首,这邱阳说的是有些道理。不过,“那邱阳没有请你吃过东西吗?”
贝珠一听,登时就挑挑眉,“那怎么能一样,他是我的属下。属下你懂吧,也就是我小弟,小弟为大王结账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郁离听到她这通小弟大王的言论,眼底立刻浮现出笑意,用手抵在唇边,不让她发现他现在很想笑。他算明白她为什么会把交朋友看成结拜兄弟的了,因为她就吃这一套。
郁离觉得,比起当个普度众生的菩萨神女,贝女侠更适合当个大马金刀的江湖草莽。
不过问题又回来了,男人最了解男人,这个邱阳看起来就对贝珠有些异样的情愫,为何又只是当一个在她眼中更像管家的她的一个属下呢?
郁离刚想问这个问题,就被一个尖利气急的声音打断。
“我今日好心带你来上香,你都做了些什么!腿上擦破点皮,就大呼小叫的把人都叫过去。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呢?”
“那么多人都围着,看你那个破腿,你知道我站在那多丢人吗?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继母多苛待你呢,你在那装什么可怜?”
“你这种丧门星,趁着还没丢更大的人,我和你爹会赶紧帮你相看把你嫁出去,省的你破家败财的再影响你弟弟当官。等马车修好,你别上来,自己走回家去。我看你这伤也没什么事。”
郁离听着这气急败坏的妇人声音,面无表情,无他,只因天下间这样的事太多了,太过寻常的事就没有关注的性质。
可贝珠却是对此很新鲜,掀开了车窗帘,眼珠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最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郁离正想问她,这些年在人间行走,难道她没有看惯这样的事吗?话未讲出,就看见贝珠右手食指和中指悄悄并拢在虚空中划了几下,然后指向车外。
她这是在......施法?
“啊!什么东西落我脸上了?!呸!”
“夫人......好像是......鸟屎。”回应她的是一个弱弱的女声,声音有些颤抖和犹豫,显然也有些害怕。
刚才还喋喋不休叉着腰骂人的中年妇人,此刻满嘴都是鸟屎,气得她想说话又害怕鸟屎进嘴里,最后还是气哼哼地闭上了嘴。
贝珠看着眼前的画面,捂着嘴巴笑,乐得倒在马车坐垫上。
郁离看她这幼稚得如三岁小童的手笔和心态,既觉得好笑就觉得有些拿她无法,只好在后面扶着她,免得她乐得忘乎所以头磕到车上。
“大王,您的法术就是这么用的吗?用来做这种事?”郁离打趣她道。
贝珠转过头,歪着头好似在思考,“不行吗?她不再骂人了,我觉得法术很有用呀。”
她的表情很认真,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究竟为何不行。郁离看着她这样,心里忽然莫名有些异样,很难讲明这种情绪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在此刻涌上他心头。
是啊,为什么不行呢?于他而言,因为这件事够寻常,并且和他没有关系。所以他一贯的做法就是,不予关注,并且也不会分出精力来实施什么行动。
但贝珠的做法,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所以郁离因为她的反应,有了不寻常的感受。他可以确定,这种情绪绝对不是生气或是反对。
郁离不想再去细想这种情绪是什么,所以当车夫一回来时,他就立刻吩咐他立刻出发。放下车窗帘时,郁离朝外瞥了一眼。
看到那个妇人,和她身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苏棠。不过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即把车帘放下了。
刚才听那个女人破口大骂的时候,郁离就已经从内容大概推断出她二人的身份。果然如他所料,苏棠确实喊了很多人过去。
所以在她的预期中,是他们二人同处一室时,被众人发现是吗?不过她没有想到,他突然走掉了,所以才招致她继母如今对她不满厌弃。
可是她为什么会盯上他呢?因为她爹是大理寺主簿,所以遵父命攀附父亲的上司吗?可他体弱多病的名声应该在京城传遍了,好人家的女儿应该都不会想嫁给他这样的病痨鬼,毕竟说不准喜事就变丧事了,岂不是要守一辈子寡。
是因为有了后母所以爹也变成后爹吗?想到这点,郁离嘲弄地笑了笑。他不喜欢被人利用,不过这样的情况他倒是可以谅解。
毕竟对“父母天生爱子女”这点最开始有疑惑的,就是他自己。
苏棠站在原地,忍着继母如利刃般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她一边要安慰自己,没关系,习惯了,就当她是不存在的。一边却在思索刚才看到的,她眼神很好,很少有看错的时候。
而她刚才,看到了经过的一辆马车上,一个男人放下帘子。那个眼睛,分明就是少卿大人的眼睛。
并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辆马车在继母训斥她时,一直停在她们附近。那这是不是说明,在她刚才被骂时,他全程在马车上听着。
他听着,却没有下来,也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在最后轻飘飘看了一眼,然后就走了?
苏棠此刻应该心里生寒的,这人全然不似外表那样温润如玉,他是暖不热的冰霜。但偏偏,苏棠又可以理解他这样的所作所为。
她其实不止有一个弟弟,她还有个庶姐,是在她亲娘嫁进来之前,她爹和通房生下的。她娘不忍苛待庶姐的母亲,所以把她抬成了妾室,但她没几年就因身子弱去世了。
后来的这个继母,觉得庶姐可有可无,随便把她指给了娘家的一个破落户亲戚。但庶姐其实是有一位心仪的竹马,所以庶姐求她帮她和这位竹马私奔。
但她因为害怕万一出了什么事牵扯到自身,拒绝了庶姐的请求,最后庶姐认命嫁给那破落户。
所以她才为什么会理解郁离刚才冷眼旁观的行为。
苏棠此刻想的是,她错了,她的方法全错了。装成大家闺秀的那套,只适合对付寻常看见女人就心软的男子。
对郁离,她应该展示出真实的自己,然后让他看到娶她的好处是什么,她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
苏棠痛定思痛,决心下次要尝试此法。
而另一边,郁离带贝珠到了他的私宅,因为在京郊,风景幽静。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一个退路。
“喜欢吗?只是院子小了点。”他是精心挑选才选到的这处宅院,但现在却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够完美。
贝珠点点头,“挺好的,反正我住哪都行。我是蚌精,自然是最喜欢住海里。”
郁离看了看假山旁的一个小池塘,“嗯,正好那有一片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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