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小心摔死的，不能怪我，变成鬼之后也不能来找我。”
“作为叔叔，我给你烧点纸，我这是在做好事。”
“你不感激我，也不能来索我的命。”
阴暗潮湿的楼道中，穿着皱巴巴外套的男人哆嗦着手往面前的火盆里扔金元宝，口中不断念叨着，并不大的眼睛四处游移，警惕又恐惧，仿佛黑暗中就隐藏着什么怪物。
忽然，男人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角落。
这楼年龄颇大，走廊是长长的，楼道里的光线也趋近没有，男人定睛看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现，最终又低下头，哆嗦着手烧纸。
可就在男人低下头的一瞬间，穿着粉色碎花裙子的孩子出现在走廊尽头，嘻嘻笑起来。
——
桥南公安分局。
林挽开车到单位的时候，门岗正被一对夫妻缠着，女方看上去情绪颇有些激动，正扯着门岗的袖子，面目狰狞地说着什么，林挽估摸着，要不是有男方拦着，门岗兄弟的衣服都能被女方扒了。
刚进院停好车，林挽就看到同部门的小江，打了个招呼问道：“这什么情况？找哪个部门的啊？”
小江摸了摸扎手的脑袋顶，眨巴眼睛道：“找咱们的，刚刚我路过听他们说是孩子丢了。”
“孩子丢了？人贩子？”
林挽摆手，示意小江跟她走。
小江耸肩，“这不清楚，我就刚进院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具体内容这不打算等停好车再去问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门岗，夫妻俩的话也一字不落地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我儿子真的丢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警官你就帮帮我，帮我找到我儿子吧。”
女人歇斯底里哭诉着，精力耗尽，甚至都站立不住，全由旁边的丈夫扶着她。
门岗也在尽职地解释肯定会有人受理孩子失踪的案子，只是现在时间太早，都还没到上班呢，希望两人能进岗亭里等一下。
可惜女人爱子心切，根本听不进去门岗的话，只翻来覆去地求门岗帮忙。
这时出现的林挽和小江可是帮了门岗大忙了，如同看到天神下凡一样，门岗连忙把这对夫妻转交给了林挽和小江。
“大姐，这是我们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您儿子的事，找她，她们部门负责。”
门岗说完，立刻回了岗亭里，还“唰”得一声把窗口给关上了。
林挽好气又好笑地看了门岗一眼，转头叫小江带着这夫妻往队里去。
刑警大队在分局三楼，听了一路车轱辘话的小江在进入办公室大门的一瞬间，只觉得如释重负。
“二位先坐，我去给二位倒点水。”
屋子里只剩下林挽和这夫妻俩。
想了想，林挽靠在桌子边，问道：“你们儿子失踪了多久？”
女人立刻道：“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一周之前。”
林挽愕然，“一个星期了，才想起来报失踪？”
女人抿唇，扭头看了旁边的丈夫一眼。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手背，说道：“我们俩工作忙，对小浩的关注可能就会差一点，小浩平时也不常在家住，有的时候会去同学家住两天，有的时候又会去他外公外婆家，都是说不准的事。”
“那你们是怎么发现孩子失踪的？”
这次回答的还是男人，“过两天就是小浩的生日了，每年这个时候无论我们再忙，都会回来给小浩过生日，小浩也会准时回家，可这次，我们没等到小浩，打电话给小浩平时常去住的同学家、他外公外婆家，都说小浩没去他们那。”
“所以你们就怀疑孩子丢了？”
女人点头，哀求道：“林警官，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孩子啊，小浩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没有他。”
这时小江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走了进来，林挽歪头，“给他们做个受案，待会儿人齐了联系派出所，去找孩子去。”
说完这话，林挽离开办公室，站在走廊的窗边，默默看着视线尽头起伏的山陵。
这夫妻俩的遭遇让林挽想到了她不久前失踪的姑姑。
那天姑姑在她家离奇失踪，事后无论她怎么找都没能再找到她姑姑，更可怕的是，她姑父也不见了。
她后来去过姑姑家，家里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像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住过的样子。
再然后她又查看了姑姑失踪当天去她家的监控，可无论哪个监控，都没有拍到姑姑去她家的画面。
更可怕的是，根据姑姑失踪时间往前倒，一个星期前姑姑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过姑姑的身影。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诡异到林挽甚至都怀疑她姑姑不是人，是鬼了。
可到底她姑姑和姑父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在单位也报了案，带着人也调查过，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姑姑和姑父真的销声匿迹了。
没一会儿，小江带着夫妻俩出了门，交待道：“案子我们已经受理了，我们会先查一下你们家附近的监控，要是监控没找到的话，我们会去实地走访摸排，你们别担心了。”
女人又是一声痛哭，正要说话却被旁边的男人碰了下，最后在男人半拉半推中离开了。
林挽抬了抬下巴，“搞清楚了？”
小江点头，“男的叫刘军，女的叫黄芳，住在十二中后面的老楼里。俩人吧都在柔棉纺织厂上班，男的是送货司机，女的是纺纱工。”
“十二中后面的老楼？”
林挽脑子里过了一圈，“最近要拆迁的那个？”
小江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林队，记忆力超绝。”
“滚蛋。”林挽拒绝了这个马屁，又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口子不太对劲？”
一听林挽这话，小江立刻拍了下桌子，又因为用力过猛，给自个儿疼了个龇牙咧嘴，“林队，我刚刚就想说，和两口子也太奇怪了。”
“女的衣着凌乱，眼眶红肿，整个人都憔悴不堪的，可你看看那男的，穿着整齐，没有半点难过不说，甚至还有心情在头发上打发胶，发胶味浓得我都闻出来了。”
“还有。”
林挽打开电脑，“最奇怪的一点，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关于我叫什么的提示，可是那个女人，黄芳是吧，她居然能准确地叫我林警官。”
“林队，你的意思是，有诈？”
林挽摇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说不好，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孩子的失踪，可能会和她姑姑的失踪有一定的关联性。
看了眼时间，起身道：“走，去调一下监控。”
监控很快就调了出来，由于是老城区，摄像头覆盖并不全面，但幸运的是，恰巧有一个摄像头，直对着刘军家所在的单元门。
然而经过一个小时的倍速排查，最终得出结论，刘浩七天前回家后，他的身影就再也没有在监控中出现过。
这和姑姑的情形十分类似。
就连时间都那么吻合。
林挽胸口发热，或许找到那个失踪的孩子，她也能找到她姑姑呢。
“也就是说，刘浩现在还在那栋楼里？”
小江打了个冷战，“那这孩子现在还活不活着啊？”
林挽尽量往好的方向想，“说不定人是自己爬窗户离开的。”
“走吧，我们去实地看看。”
——
“你姑父，不是你姑父了。”
姑姑脸色惨白，头上布满了冷汗，双眼无神地看着林挽，嘴里不断喃喃着，“要快，一定要快。”
“什么？姑，你说什么？”
林挽抓着姑姑的手，还是和那天一样的冰冷湿滑的触感，强忍着不适，林挽问道：“姑，这些天你去哪里了？你是怎么从我家里消失的？”
然而姑姑并没有理会林挽的问话，就只是无神地看着她，机械地重复着刚刚的话。
林挽还要说什么，却猛的生出恐惧来，仿佛被什么大型食肉动物盯住了。
姑姑还在喋喋不休地说话，表情和肢体动作都没有变化，只是她的眼神却渐渐染上了惊恐，声音中似乎也添上些恐惧。
“要快，一定要快。”
“要快，一定要快！”
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颤抖。
林挽的心跳也随着姑姑的话快了起来，血液上涌，林挽觉得脑袋嗡鸣作响，一团团白光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就在林挽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姑姑的声音忽然停止。
片刻后被林挽抓在手心里的手微微紧了紧，像是木偶终于有了灵魂一样，姑姑道：“救，救救我。”
救她？！
是什么在威胁她？
她又怎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
林挽猛的从梦中惊醒，惊恐不定中，她看到正探头看她，并且被她吓了一跳的小江。
“林队，您这做噩梦了？”
小江拍了拍胸脯，见林挽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只好道：“林队，我们到了。”
林挽惊魂未定地顺着车窗看了出去。
那是一栋老楼，年代久远，墙皮剥落，墙面用红漆涂着大大的“拆”字，大部分人家都已经搬离，仅剩的几户不仅没能为这栋楼添加几分人气儿，反而更像是被怪物叼在口中的猎物。
小江搓了搓胳膊，“不是啊林队，这大夏天的，我怎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啊？”
林挽没搭话，只是低下头，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光如此，梦中那种被怪物盯上的感觉，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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