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书房。
厚重的紫檀木门在裴烬身后被推开，屋内瞬间充满了外界的喧嚣。书房里的窗都被大开，阳光像融化的金子般淌满整个书房，在紫檀木的书桌上投下清晰的窗格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墨香、书卷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熏香，沉静得能听到烛芯偶尔爆裂的噼啪轻响，以及苏启铭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苏启铭被“请”回来后，就一直僵立在书案前几步远的地上。脚下冰凉的木地砖，寒意透过靴底直往上钻。他不敢坐，更不敢直视书案后那位。
裴烬没有坐。他背对着苏启铭，身形挺拔如松，负手而立，正对着墙上悬挂的一幅苍劲的墨竹图。玄色锦袍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融入背景，唯有领口和袖口用金线勾勒出的暗纹，在烛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冷芒。
沉默如同实质的冰水，慢慢浸透苏启铭的四肢百骸。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感觉书房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终于，裴烬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立刻看向苏启铭，而是走到书案旁，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抚过冰冷的案面，最终停在未出鞘的三百柄狮纹刀旁。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刀鞘，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苏大人，” 裴烬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瞬间刺破了凝滞的空气，“我把话挑明了说，家父进宫前最后一晚，曾去你府上拜会，直至深夜方归。” 他抬起眼，目光如寒潭深水，直直地投向苏启铭，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我想知道，那晚，家父与你，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苏启铭浑身一颤，仿佛被那目光钉在了原地。他喉咙发干，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世、世子……这……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下官……下官实在记不清了……”
“记不清？” 裴烬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指尖在刀鞘上轻轻一敲，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却如同惊雷，像一只狮子发怒前震慑的低吼。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苏启铭完全笼罩。
“苏大人记性向来不错。盐铁账目，人情往来，哪一样不是门儿清？甚至连多少年前赵大人府中有哪位下人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独独事关家父，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究竟是你不想说，”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还是，有人让你‘忘’？”
苏启铭被那逼近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就是不敢看裴烬的眼睛，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世子明鉴！下官……下官岂敢隐瞒！实在是，实在是裴将军那日只是与下官叙了些旧情，品了品新茶，并未……并未谈及什么要紧事啊！”
“叙旧？品茶？” 裴烬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书案边缘，身体前倾，几乎与苏启铭脸对着脸。昏黄的烛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跳跃，投下深刻的阴影，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僵。
“苏启铭，你真当我是三岁稚童，任你糊弄？”
他抬手，掌间金色灵力流转，苏启铭的身体立刻悬在空中，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寒冰炸裂：“我父亲自那夜便一去不复返，紧接着便是雷霆万钧的‘彻查’，我裴府百年基业险些毁于一旦，而你，苏启铭，是我父亲入宫前见过的最后一人，现在告诉我只是喝茶叙旧？” 裴烬的胸膛微微起伏，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痛楚交织的赤红。
他仰起头盯着苏启铭的眼，抓起案上的三百柄狮纹刀，并未拔出，只是用那冰冷的鞘尖，虚虚地点在苏启铭剧烈起伏的胸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父亲跟你说了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异常？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冰冷的触感隔着衣物传来，苏启铭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却无法着地。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没……没有异常！真的没有！世子息怒！息怒啊！下官……下官对天发誓……”
“行” 裴烬打断他，声音里是彻底失去耐心的暴戾。他手腕一翻，苏启铭便摔倒在地，刀被重重拍在书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笔架上的狼毫都跳动了一下。
“你的誓言，比这地上的尘埃还轻贱。” 裴烬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苏启铭心上，“既然苏大人铁了心要护着某些人……”
他缓缓直起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抖如筛糠的苏启铭，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尽，只剩下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决绝。
“那本世子，就亲自去你苏府‘拜会’一番。” 他刻意加重了“拜会”二字，字字如刀，“看看你那‘清清白白’的府邸里，能不能翻出些能帮苏大人‘记’起往事的物件。”
苏启铭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世子！不可！万万不可！这……这是擅闯官邸！是……”
“擅闯？” 裴烬冷冷地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冰冷的笑意，转身就向外走去，“苏大人，我想去的地方，还没有去不了的。”
他语气里的轻蔑几乎凝成实质。
“不……不要……” 苏启铭彻底崩溃了，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绝望，“世子开恩！开恩啊！下官……下官……”
裴烬却不再看他，只留给苏启铭一个冰冷决绝的背影和一句如同最终宣判的低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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