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准备的菜很多，各种肉卷、丸子、蔬菜摆了满满一桌，吓了章遥一跳。
“就我们两个吃吗？这些吃得完吗？”
“吃不完剩下呗。”方瑜从桌下的箱子里掏饮料，“你想喝什么，饮料还是酒。”
“饮料。”章遥毫不犹豫，“要橙汁。”
“只有这个。”方瑜把一瓶可乐放在她面前，又自己拿了一瓶酒，直接拿筷子撬开瓶盖。
章遥在一旁惊叹：“我一直不会用筷子开盖诶。”
“这东西不难，就是巧劲。”方瑜给自己倒酒。
“想下什么菜？”章遥看着桌上的东西，“先下点肉吧，这些都是什么肉？”
“羊肉卷、牛肉卷、鸭肉卷，还有切片的肥牛。我分不清了，你随便下吧。”
章遥于是一样下了一点，等肉熟了就催方瑜吃。
两人就这么下一点东西再吃，吃光了再下，反正也不急，等开锅的时候就喝饮料聊天。
章遥因为刚下车有点晕车，胃口不是很好，吃的不多，都是在煮菜。反而方瑜像是挺饿的，断断续续吃了很多。
等到章遥注意到时间时，才发现已经八点多了。两人都吃的差不多，章遥在思考要不要关掉火，于是问了一句：“你吃饱了吗？还想再吃点什么吗？”
“不吃了。”方瑜像是有些困了，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空碗，另一只手给自己倒啤酒。
“那我收起来？”章遥把空的碗碟摞起来，又收过她手边的空酒瓶，打算一起抱去厨房。站起身时，才发现方瑜那边，脚边已经放了五六个空瓶子。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因为空瓶子不放在她这边，她一直以为方瑜只喝了两瓶。
等她忙活着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又在厨房里把碗洗好后，出来发现方瑜又开了两瓶酒。
就她去厨房洗碗的功夫，方瑜不知道为什么把客厅的大灯关掉，只剩下一盏小壁灯。
章遥出门时，整个客厅只剩一豆柔和的灯光。方瑜正趴在桌子上，借着灯光认真观察酒杯。她似乎是受了惊，一下子抓住酒杯，转头看她，眼里隐隐亮晶晶的。
章遥小心翼翼地：“你……是没喝够，还是？”
“嗯？”方瑜带了点鼻音，呆呆的，“你收拾完了？”
好像有点醉了。章遥心里想着，慢慢凑过去，想要拿酒瓶，一边轻声问：“喝完这一杯不喝了可以吗？”
方瑜有点委屈，握着酒瓶不放：“想喝。”
章遥无奈，逗她：“可这瓶子里已经没有酒了呀，你想喝也没有哦。”
方瑜又使劲倒了倒瓶子，终于发现没有了，犹豫一会，又说：“……还有，地上还有。”
章遥：“……”
她暗自叹口气，拿起桌上又多出来的两个空瓶，站起身。
然而刚走出去一步，方瑜就拽住了她的衣角：“不行，你不能走。”
章遥轻声解释：“我不走，我去把酒瓶扔了，马上就回来。”
方瑜不松手，坚持：“不行，你不能走。”
章遥妥协：“好，我不走，我坐这陪你。”
方瑜看了她一会，确定她真的不走了，才继续抱着杯子喝酒。
“什么情况啊你？”章遥轻轻嘀咕着，“是出了什么事吗？”
方瑜不理她，专心致志地抿着酒。
章遥坐在对面，方瑜还不乐意，一定要她搬着椅子坐在旁边，然后还要靠在她身上。
章遥任她靠，又观察了她一会，没发现什么，于是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发消息给陈云龙：“你知道方瑜最近有什么事吗？”
陈云龙估计是在睡前玩手机，回复很快：“没什么吧，怎么了？”
“我在方瑜这儿，她今天非要喝酒，还喝了不少。看起来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陈云龙想了想，“是不是在为车祸的事发愁？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安排这件事。”
“是吗？”
“可能吧？”陈云龙也不确定，“我记得她说过，一般都是从高中毕业就开始准备这件事了，所以现在应该也是在准备中。是不是过程不顺利？遇到麻烦了？”
“那我再问问吧。”眼见陈云龙这边问不出什么消息来，章遥也关掉了手机。再抬头，方瑜又开了一瓶啤酒。
“还没喝够？”章遥一皱眉，伸手想去把啤酒瓶拿过来，“别喝了，放下。”
方瑜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喝。”
“想喝也不能再喝了。”章遥又要去把瓶子夺过来，“我感觉你都有点醉了。”
方瑜为了防止瓶子被拿走，侧着身子往后靠，又想了想：“只有一点点醉，还可以再喝点。”
章遥：“……”能知道自己醉了，估计还挺清醒。于是她想了想，反正自己在这边看着，就算醉了问题也不大。反正方瑜想喝，就随她去吧。
思及这一点，她也就不再拦着，找了一个舒服的椅子，专注自己玩手机去了。正好她玩的游戏的每日任务还没做，章遥直接登上了游戏。
“你在干什么？”方瑜见没人理她，又凑上来，扒拉她的手机，“我要看。”
她发现方瑜今天好像有点粘着她。
“我在清每日任务。”方瑜也玩这个游戏，于是她直接把手机页面给她看，“你今天的清了吗？没清的话我帮你也清一下？”
方瑜抱着章遥的手机，认真看了一会，突然哭了，还是哇哇大哭的那种：“呜——”
“又怎么了？”方瑜抱着手机，把头埋在她身上哭。章遥只好摸摸她的头，“怎么突然哭了？”
方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了好一阵，才委委屈屈的：“我，我——不——想，不想玩游戏。”
章遥：“……”
“好好，不玩游戏，咱不玩了行不？”章遥把手机从她怀里拿出来，关掉游戏界面，哄着她，“来，不玩了，我们睡觉去好不好。”
方瑜很果断：“不好。”
章遥无奈了：“那你乖一点，不要乱闹。”
方瑜又不说话了。
章遥打开手机随便刷了会视频，悄悄观察她，发现她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喝酒。
还真不闹了？章遥暗道。
没想到就这么悄悄看她一眼，立刻就被方瑜发现了：“你看我干什么？”
章遥心说这人喝醉了，五感倒是还挺敏锐，于是安安静静不说话。
过了一会，方瑜又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章遥生怕自己多说了什么，惹得方瑜又开始哭，于是很冷漠地回答：“因为我困了。”
方瑜靠过来，认真摸摸她的脸：“你困了？真的吗？”
章遥：“你不闹我就不困。”
方瑜不理她，认真观察着，似乎在分辨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困了：“你要去睡觉了吗？你真的困了？”
章遥笑笑：“我不困，好了吧？你什么时候睡了我再睡。”
方瑜于是又不说话了。她也不喝酒了，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把玩着章遥衣角的线头，非常乖。
就在章遥以为一会她就要睡了的时候，方瑜突然自言自语：“我好想要醉了。”
章遥不作声，心想，你已经醉了。
“可我还想喝。”方瑜抓着章遥的手，捏她的手指玩，“你让不让我喝？”
章遥边玩手机，边逗醉鬼：“我要是不让呢？”
方瑜又沉默了。
章遥继续逗她：“这么乖？不让你喝你就不喝？”
“我有一个秘密。”方瑜突然很认真地说，“如果我喝醉了，我就告诉你？”
章遥继续边玩手机边逗她：“什么秘密呀，你不是已经喝醉了吗？可以告诉我了。”
“我还没醉呢。”方瑜说，“所以不能告诉你。”
章遥答：“不，你喝醉了。”
“没有。”方瑜坚持，“还要，还要再喝五瓶，才能醉。”
章遥：“……”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方瑜不依不饶：“你让不让我喝？”
“不让。”章遥瞥一眼地上的空瓶子，“你今天都喝几瓶了？有十瓶了吗？”
“这么晚了也该睡觉了。”章遥问，“你难不难受？想吐吗？”
方瑜摇头。
“那就睡觉去吧。”章遥扶她起来，又扶着她往卧室里走。走到床边，不用章遥扶，方瑜自觉坐到了床上。
“来，乖乖，脱下鞋子，对……”章遥帮着方瑜脱下外衣和鞋子，又帮她盖好小被子，“我走了？你好好睡觉，有事随时叫我。”
方瑜又拽住她：“不能走。”
方瑜这次很认真，认真到章遥有一瞬间觉得她没醉，很清醒：“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个秘密吗？那个秘密跟你有关。”
虽然是和醉鬼说话，章遥还是认真了一点：“什么秘密呀？”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方瑜坚持，“要喝醉了才能告诉你。”
“那我不想知道。”章遥给她把被角掖好，“好了，快睡吧。”
“如果你不知道那个秘密的话，你可能会很后悔、很后悔。”方瑜还在说，“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章遥沉默片刻：“你是为了这个不开心吗？”
方瑜愣愣地仰头看着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章遥又一次沉默了。冥冥之中，她有一种预感，方瑜真的有一个秘密，而且可能重要到她们两个人都不能接受。
她认真想了一会，才郑重地说：“我不想知道。”
方瑜抿着嘴，没再说话，乖乖躺下了。
章遥往外走，顺手把卧室的门带上，没想到才走两步，身后的门突然又开了。
方瑜跪坐在床上，一手扶着门把手，一手扶着墙，无声地哭了。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章遥，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流下。
章遥回过头来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很难过，没有任何缘由的。
没事的。别怕，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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