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王昊趁章遥不在，拉着杨慧慧问：“完了，我不会说错话了吧？”
杨慧慧被他问烦了，翻个白眼：“对啊，你死定了。”
“什么情况啊？她语文作文还能扣四十分？”王昊的重音放在“她”字上，语气那是一个夸张。
杨慧慧摇头：“不太清楚，我没仔细问。”
另一边，赵钰欣和章遥去走廊尽头打水，这时人正多，大家都在排队，她们斜后方就是隔壁班的生物课代表。
赵钰欣一向看不惯江郁凝，觉得她很装，因此假装没看见，继续自顾自地和章遥聊天。而章遥则是没注意，因为她水杯盖里面的垫圈有点歪，她一边弄垫圈一边听赵钰欣说话。
于是两人正聊着，身后突然有人拍章遥的肩膀：“章遥？”
章遥回过头来，江郁凝拿着水杯冲她笑。
其实章遥到现在还是有些记不清高中时期的人际关系，她甚至只是对这人的面孔有一点印象，而不知道她叫什么。
于是她很友好地笑笑，简短地打了个招呼，等她开口。
赵钰欣听她这语气就觉得她要作妖，果不其然，只听江郁凝很是疑惑地问：“章遥，我刚去生物老师办公室，听说你这次生物只有五十多分？怎么回事啊，是答题卡涂错了吗？”
她音量不低，附近大部分人都听见了，于是，周围人都若有似无地看向这边。
来这个水房接水的都是临近几个班的，因为很多老师都是带三、四个班，互相都会提起，再加上几个班挨着，基本上互相也都认识。再加上章遥和江郁凝都是稳坐班级前三，成绩也相近，隐隐有竞争之势，自然关注的人也多。
章遥先是有些茫然，又尴尬地笑笑：“没有没有，就是很多题都做错了。”
“怎么可能？”江郁凝惊讶，“你再怎么错也不可能扣那么多分呀，这都不及格了。”
赵钰欣飞快地接完水，拉着章遥就走：“遥遥，我的水杯盖是不是落在你那了，你回去帮我找找。”
章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赵钰欣拽走了。
赵钰欣直接拽着她往楼下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逛，叨叨着：“那个江郁凝真能装啊，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了，她脑子没事吧。”
章遥内心：哦，原来她叫江郁凝啊。
赵钰欣愤懑不平：“我跟你说，她这次肯定考得很好，不然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在水房这么说话。不就是自己考得好吗，有什么了不起啊。”
“唉，为什么我们班不能有个人压她一下呢。”赵钰欣惆怅，“不就一次考好了吗，嘚瑟什么呢？”
章遥听了，说：“不一定哦，我感觉杨慧慧可能比她高吧。”
赵钰欣问：“杨慧慧排名多少？”
章遥回答：“11名，挺高的了。”
他们分为实验班和普通班，实验班那群学霸确实很厉害，年级前二十名大部分都是实验班的人占据着。因此杨慧慧能冲到第11名已经非常高了，可以说是超出了她的正常水平，很可能是普通班的前三名。
而普通班的前几名基本上被几个人包圆了，这其中当然不包括江郁凝，也不包括杨慧慧和章遥。
“杨慧慧这次这么厉害的吗？”赵钰欣先是惊讶，又欣慰道，“不错不错，看来江郁凝还不知道，走，我们现在回去气她一下。”
“你还挺闲。”章遥无奈，拉着她往教室走，“快走吧，待会上课了。”
赵钰欣跟着她往回走，半晌气不过又说：“不行，你下次一定得考过她，然后气死她。”
章遥：“……”
果然在未来的一周内，章遥因为月考成绩“突出”，下课被各科老师私下里找，上课被轮番揪着点名。一时间内，她坐的那个位置方圆两个人范围内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这天数学课，章遥认真听，把听懂的、没听懂的都认真记下来。讲到下一道导数的选择题，范姐点名：“来章遥，讲讲思路。”
章遥站起来：“这道题是用构造函数的方法，同时除以6π，得到的三个式子的形式就相似，可以用公式进行比较。”
范姐点点头，问：“为什么要除以6π？很多同学直接除以ln2构造，为什么不行？”
章遥很诚实：“我这道题做错了。是看答案除以6π。”
范姐又点：“王昊，你是怎么做的？”
王昊站起来：“我是除以ln2构造，然后比较不出来C选项的大小，就估计C比较小，然后选了C。”
范姐点点头：“杨慧慧，来说说你的是怎么做的。”
杨慧慧站起来：“我也是除以6π，因为看这三个式子，有一个共同点是两部分相乘都等于6π，所以我就把他们都除以6π试了试，发现结果挺好的，就是我们之前学过的函数，可以直接比较。”
“嗯。”范姐转身在黑板上写，“这道题稍稍变了变花样，你们很多人就不会了，还是套以前的公式除以ln2，但问题是除以ln2后只能看出来A比B小，C呢？C式没法比较。”
“于是很多人就开始蒙题，看着像是C小于A，于是就选了C。怎么样？这题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呢。”
“这种题一定要先观察，观察这些式子有什么特点……”
三人悄悄坐下，王昊把手里玩的尺子收了收，杨慧慧明目张胆拿出刚藏起来的物理卷子。
其实高中后各科老师点名的频次并不算高。一方面课程进度紧，不点名都有可能讲不完，另一方面学生也都自己有规划，不需要靠点名来督促。
比如像杨慧慧这样错题少的，基本上都是边听边做其他科的作业，讲到不清楚的题时才会听一会。再比如像王昊这样的不大爱听课，上课有时候走神或者和同桌聊天。
章遥这一搞，周围人也都不能干别的了，只能心惊胆战地等着被叫。
下课后，王昊欲哭无泪拽着章遥哭诉：“姐，您下节课可一定得答对啊。每次都是先叫你，再叫我，最后叫杨慧慧。我一上午就被叫起来六次，比以往一学期的次数还多，我真是受不了了。”
“就是就是。”杨慧慧也深表认同，“按以往的速度来说我应该做完物理作业了，就因为老被点名，吓得我都不敢认真写，到现在还没做完呢。”
“这是我的问题吗？我不会怎么说啊？”章遥理直气壮，把题推给杨慧慧，“来，快给爹讲，否则我就说我不会，等老师来点你俩。”
“祖宗，我给你讲还不行吗。”杨慧慧认命，又把王昊也拖过来，“你也来听，她要是答不上来，你答上来也行，可别再叫我了。”
没错，这就是章遥的新办法。反正月考成绩已经出了，大家该惊讶的也都惊讶完了。于是任何人来问问题，章遥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会。
以往只有杨慧慧、王昊和赵钰欣知道她水平突然下降。其他人来问题时，章遥都假装突然有事，或者说自己不舒服。因此她也一直没想好该如何解释。
现在她反而想开了，直接说自己不会。如果对方不相信，就把自己卷子上的错题给他看。如果再问为什么，就说自己前两天脑子摔坏了，导致很多题突然就不会了。再问，就开始胡诌八扯，而且每次扯的内容都不一样。起码杨慧慧已经听过三个不同版本了。
也正是这样做完后，章遥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真正和以前的自己和解了。她一直很担心自己成绩突然下降，别人会嘲笑她、觉得她以前的好成绩都是假象。
甚至当江郁凝当众问她为什么生物没及格时，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虽然她在赵钰欣面前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那天晚上回宿舍熄灯后，她还是抱着被子难受了很久。就好像她把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融合了一样，她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本来不应该考不及格的，却突然成绩大幅下降。
但现在她突然能分开了，她明白以前的章遥是以前的章遥，现在的自己是现在的自己。以前的章遥成绩好，现在的章遥成绩差，这没什么。她来上学不就是来学习的吗，她一定会慢慢进步的。
等她自己想开了，能够坦然面对后，其他人也只能将信将疑，不再深究，除了个别较真的人——比如说赵宇晨。
其实一直以来，章遥的化学都是弱项。在她看来，一个物质有时候会有十几种化学反应，再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特性、反应的注意事项等等，她死记硬背也就勉强能背下来一大半，一遇到大题，好几种物质变化绕来绕去，她就绕不明白了。
但她化学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啊，他们班有个化学大佬，每次化学都是接近满分。更何况那位大佬格外愿意给人讲题，讲得又细，又会延伸。很多人都会去问他题，当然也包括章遥。
章遥以前就经常找赵宇晨讲题，现在她要补基础，最合适的当然是找赵宇晨问。但问题是赵宇晨有个特点，就是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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