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说你这个不会?”赵宇晨看一眼章遥递过来的高二上学期的习题册,翻个白眼,指着卷子问,“那你告诉我,月考这道题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章遥非常无辜:“蒙的啊。”
赵宇晨:“但你这上面的题大部分也做对了。”
“当时会,但现在忘了。”
“so?”
“这不前几天摔了一跤摔坏脑子了吗?”
“又来?”赵宇晨把书合上,一副不打算讲了的样子,“我劝你说实话。”
章遥想了想:“那要不你就当我失忆了?”
赵宇晨问:“你为什么不能说实话呢?”
“你已经纠结这个问题三天了。”章遥崩溃地趴在桌子上,“我们就不能跳过这个话题吗?”
赵宇晨不为所动:“那正好,你也别问了,我也不用讲了,这不挺好的吗?”
章遥:“……你为什么一定要所谓的真相呢?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我就是好奇而已。”
章遥认真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就这样理解吧,我前几天摔了一跤,然后脑子好像就出了一点问题,以前的很多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但也不是完全的忘记。你懂了吗?”
赵宇晨盯她片刻:“再具体一点。”
章遥:“再具体就没了。”
赵宇晨:“那我就不讲题。”
“你还有完没完,那我就不问了。”章遥翻个白眼,远远地喊赵钰欣,“钰欣你好了吗?咱去吃饭?”
赵钰欣头也不抬:“等等,等我把这点笔记记完。”
章遥:……
赵宇晨嘚瑟一笑,冲她摊摊手。
章遥支着脑袋看他:“我确实是摔了脑袋,还去医院住了几天,你们不是都知道吗?你为什么不信呢?”
“行,假设你确实是摔坏了脑袋……”
赵宇晨还没说完,章遥就抢着接话:“所以你可以给我讲题了。”
“还没说完呢。”赵宇晨重新把被章遥翻开的书合上,“你失忆了,失去了哪一部分记忆,还记得哪一部分?”
见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章遥已经快崩溃了。她心想要是赵宇晨真的不讲的话,厚着脸皮去问杨慧慧也行。杨慧慧成绩在那摆着呢,教她怎么也够了。
抱着这种心态,章遥于是随便说了点:“就比如说上课时老师讲的内容,我基本上忘得差不多了。有的题和知识点会有一点印象,比如三角函数公式还记得、洛必达会用、导数的构造函数有的能想起来一点。”
“嗯。”赵宇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去年学校的运动会,你还记得吗?”
“运动会?”章遥先是愣了一下。毕竟高中运动会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章遥回忆了一会,才答,“去年的运动会也没发生什么事吧?大家就是搬着凳子去操场玩?”
赵宇晨瞥她一眼,终于翻开习题册,问:“说吧,哪一部分不会?”
这就行了?章遥先是有些诧异,随机开始思索自己刚才的回答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听他问,就顺口答:“哪哪都不会。”
赵宇晨气笑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听了?”
“真的,大哥,我刚才不是给你讲我失忆了吗,这件事是真的,你不是还信了吗?”章遥忙不迭解释,“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来。”
章遥解释:“这些有机物的性质、反应、制备实验我基本上都会,但是这种给一系列化学反应,分析是什么物质以及如何制备,这种题我有些还不太会。”
赵宇晨抖抖手中的纸:“这是?”
“我总结的我会的熟练的、不熟练的、以及不会的内容。”章遥看赵宇晨脸色不好,又加了一句,“仅限有机部分。”
“你还挺会总结。”赵宇晨大致扫了一眼,又阴阳怪气,“看来你这失忆得有些厉害啊。”
章遥谄媚地笑:“可不是吗,您看要不直接给小的梳理一下有机部分的知识点?”
“大题不会,就是那些物质的基本特性和反应不熟练。”赵宇晨指着她纸上标注“不熟练”的部分,说,“你再回去多背两遍。今天不早了,我先吃饭去了,过两天想想怎么给你讲。”
章遥恭恭敬敬目送赵宇晨起身离开:“好嘞,大哥慢走。”
赵钰欣那边笔记还没整理完。章遥拿着生物书又背了一会,等她完事一起去食堂买了点烧饼,就往宿舍赶。
章遥这段时间作息基本恢复正常了。正常指的是,她晚上基本不熬夜,不过午休时还是会被半个小时书再睡。
学校很贴心,在做习题册时,把需要背的知识点整理后印在习题册上。而章遥为了避免被值班的老师抓到,将需要背的内容剪下来,叠成巴掌大小,放在枕头下看,每个中午背半页新的,再把前一天背的内容复习一遍,进度不算快,但能够背得比较扎实。
只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很难跟得上课程进度。不是说她没有努力,而是她坐在书桌前时,总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学校的进度是很快的,一轮复习也不是从基础开始讲,而是把基础知识带过一遍后细讲拓展延伸部分,并适当地安排难题训练。
对于大部分同学来说,基础内容已经听过、练过无数遍了,一遍带过很正常。对于成绩处于中上游的同学来说,甚至拓展部分也不需要细讲,他们都掌握得差不多,可能只是熟练度有所欠缺。对于成绩靠前的学生,比如杨慧慧、江郁宁、赵宇晨一类学生来说,他们已经开始挑难题练了。
但这一切对于章遥来说很难。因为复习虽然是分块复习,但涉及到的知识却很多,有可能覆盖了整个高中课程的内容。老师默认大家都会,往往只是略提一句,章遥却需要翻书把那个知识重新回顾一遍,一来二去花费的时间就比其他人多。而她对基础知识不熟练,导致做练习题也会慢很多,稍难的题由于没有熟练度,可能会卡半天甚至做不出来。而这个时候其他人早就开始订正答案,查缺补漏了。
章遥发觉自己进度太慢后,果断改变策略,与其他内容相关的知识点一概不去细查,记住结论会用即可。这样能够保证她勉强跟得上课程进度,但想要抽出时间来复习基础,却依旧很难。
每每做完习题订正答案,章遥总是控制不住地心慌。习题册老师不会收,同学一般也不会看,因此做错题不会在谁面前丢脸。但学习终究面对的是自己,她有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一部分的知识复习的并不扎实,然后在订正答案时发现自己确实错了两三道题,这种无力感就会更深。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多花一些时间把知识理解得更透彻,有时又觉得时间不够,要马上做下一门课的作业,订正下一门课的习题。但她总是感觉力不从心,自己如同小丑一般站在山脚下思前想后,想找一条最简单的路,最终却还是只能顺着一条路往上爬。
有一天晚自习,物理老师发了新的习题,针对刚复习过的模块进行拓展练习。章遥沉下心来认真做,发现做到第三个选择题时就卡住了。随后的题目一道比一道难,很多题甚至根本没法猜,没有思路四个选项就是等概率的。大题反而好一些,一道大题分三到四小题,起码前两个比较简单的小题能答得差不多。
晚自习的课间教室里全都是哀嚎声。
章遥满脸疲惫,也在哀嚎:“为什么这么难,我怎么感觉一道都不会?”
杨慧慧一副考了零蛋的样子,哭:“你最后一个大题的后两小题做出来了吗?我怎么一点思路都没有?”
章遥一愣,只听身后的王昊说:“我何止大题不会?最后三道选择题都是瞎蒙的。”
为什么只有我从第三道选择题开始就不会了?
周围的同学都在激烈地讨论答案与解法,章遥却突然觉得四周是如此安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感觉自己疲惫到了极点,只想安安静静地瘫着。
于是最后一节晚自习铃声响起后,章遥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
杨慧慧以为她是趁课间眯一会,于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叫她:“遥遥?醒醒,打铃了。”
她其实很想这么趴一节课,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让杨慧慧知道自己很难过。于是她如以往一样坐起来,假装在订正物理习题的答案,实际在发呆。
她突然非常想要逃离学校,随便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呆着。尽管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有很多题不会做,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嘲笑她,但她却一点也待不下去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高三时的一件事——虽然她关于那时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记得高三时,忘记具体是什么时候了,有一个课间章遥出门,意外瞥见老师办公室里有一个学生在哭着打电话。后来听赵钰欣说是想要回家,老师、家长都劝不住,哭着喊要回家,在学校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章遥犹记得自己当时很不理解,觉得那个学生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有些理解那个学生了。
人的压力永远来自于自己,尤其是对自己有期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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