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要小瞧我们之间的羁绊呀

路过东湖,远远的他就瞅见中山路的基建仍在修葺,路口的香樟树又被市政用铁皮围了起来,湖水平面却结起几块藕断丝连的薄冰,他觉得新奇,等红灯时用手机拍了雪景里结冰的这幕,保存了下来。人行道上从二楼电玩城里跑下来了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孩,害怕在路上滑倒,一群人互相拉着衣服,挽着手,蹒跚地走着,戴着帽子躬身抵抗着妖风,有人眼尖瞧见湖水结了冰,惊讶地呼唤朋友,大伙又忘记了回家,在树下和湖边寻着石头,找到后,接二连三地往水中砸。

红灯有90秒,衡远欣赏着小孩破坏湖面,好一番玻璃破碎的景象,心里压抑的气往下沉了沉,没再一直憋在胸口。

全家人都知道他并不想来N城,所以五小姐每次回N城都是走了之后才告诉他,衡柠这个酒吧也是开得悄悄的,压根没和他声张。

他们打心底期盼着他能跟他们一起跨年,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痛处。

衡远不喜欢这样,这让他局促不安,心里憋着对自己的怒气,又开了几个疗程的丁螺环酮。

医生让他尝试接受脱敏疗法,他自己也觉得确实很久没有陪五小姐、衡柠一起一家人坐下来吃一次饭,好好感受一次家庭氛围了,所以在出发前一晚,衡柠专门来问他是不是确定要一起时,他还是选择了一起。

沪昆高速上,想到自己离N城越来越近,一直压抑的情绪仿若是柔软的海浪,此刻却凶猛地,一次次推翻他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建设,防线倾斜了,又被逼近N城的妖风晃起来,让他面临现实,再被他的胆怯不负吹灰之力地推回去,再吹过来,依次循环。

他靠着椅背,望着飞驰的高速栅栏,天空迟缓流动的笨重云层,强制让自己停止无用的循环,继续沉浸在工作中,埋头在笔记本上。

地图上的前方路况为红色,电台此时也在播报天气,雪下了一整天,今夜稍晚时分可能还会有雨夹雪。他看了一眼时间,将近七点,担心堵车不能准时参加会议,便将车靠边停进临停车位,准备导航酒店回去了。

衡柠此时给他发了条微信,他点开一看就想骂人,让他买啤酒,说利用酒精治感冒。

真纯傻逼。

最后他骂完傻逼,还是决定答应他,因为他也想喝,喝点壮胆,壮胆能更好入睡。

房间冰箱和酒柜里明明有酒,就算没有也可以让人从酒廊送,他当然知道衡柠发这无聊的狗屁不通的消息是什么意思,怕他一个人像以前那样胡思乱想。

他承认衡柠有时出乎意料的聪明。

衡远想起刚才开进这条街时看到有超市,便下了车,向对应方向走去,上了台阶,再用胳膊肘掀开门帘,触发了“欢迎光临有家”的铃声。

.

“房间和酒廊都有酒……八点有会,准时。”

房间、酒廊、八点有会。

涂蓓蓓自认为捕捉到关键词,房间......包房嘛,酒廊......应该就是酒吧的别称。

想到刚才外边路过的画着眼线边走边打王者的男人,涂蓓蓓眼中流露出茫然的神情,男模这职业原来也会在上班前开会?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也是,任何职业都要开会,从上幼儿园开学第一课“开学大会”起,整个人生就停不下来开会的旅程,开会这个规则是从古至今亘古不变的,谁定的她不知道,只知道不遵守就会被骂。

所以男模也肯定要打卡签到看有没有人迟到什么的......不过开会说什么?定今日目标搞定几个富婆?

况且她又算到这个时间点,玩的人最早都要九、十点才会到这条街,在附近吃饭的人也还没吃完,并不会准备进修脚店,所以也不是在附近吃饭的......修脚的更不可能,没有哪个修脚师傅会傻逼到脱下工装扮演......总裁型男模?

最后想着他的脸,下了个结论。

一定是男模。

想到公关,那跟她就八杆子打不着边了,她没那个闲钱点男模玩,而且公关有钱又喜欢见人下菜碟,恐怕她就算斥浑身巨资外加把花呗搭进去点了这人,到头来还不知道谁玩谁。

她想起买矿泉水的主线任务,于是终于朝前走,往矿泉水橱窗,男人所在的位置身边走去。

矿泉水货柜在男人左边,她走近后,才发现这家“有家”的格局太小,货架摆的太窄,男人身材高大,正好挡在饮料橱窗和零食货架的口子上。

涂蓓蓓感到无奈,只能走到男人旁边,抬头说了声:“抱歉借过。”打算穿过去。

衡远正在乌苏和教士之间思考,听到声音来源,只用余光扫了一眼来人。

身高堪堪到他肩膀差不多的位置,黑色的棉服外套很皱,一看就没有熨烫,头发虽多却没有经过打理,干枯的发尾搭在肩膀上,毛毛糙糙的,眉毛倒是修得挺干净。

眼睛挺大。

他向前走了一步,离冰柜近了点,让了道。

涂蓓蓓说完,低头时正好不经意瞧见他扫来的视线,在对视前慌乱地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衣服,喉咙有些干。

低下头了,她又觉得自己很废物,怕他干嘛,说句不好听的,他只是出来......

“你他妈就是出来卖的!装他妈什么能耐啊!”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自己在酒吧被打的那晚,当时帮她追肇事者的同事有每天都困得睁不开眼的女服务生,业绩不达标的新人男营销,和穿着恨天高跳舞的小姐姐,唯独没有领导。还有一位男公关和她关系只能说一起打过几把王者,下班后在其他同事嘴里听到此事,立即在清晨火速开启白日第一骂,国骂肇事者及其全家,第二天晚上还忙里偷闲专门发消息把她叫到后门楼道,往她工服马甲里塞了瓶云南白药。

隔了一周她就辞职了。最后一天她下了个早班,不到凌晨一点,她背着包走出后门,穿恨天高和吊带,露着肚脐的小姐姐正瑟瑟发抖地站门口抽烟,看见她背着包从里头出来,挑眉冲她打招呼,顺手塞给她一颗橘子糖。

她接过糖说了句谢谢,小姐姐对她做了个wink,“不要小瞧我们之间的羁绊呀!”

涂蓓蓓瞬时打住了脑子里即将蹦出来的字。

“谢谢。”她重新抬起头,望着似乎要将酒瓶看穿的男人,礼貌致谢他让路的动作,再从他背后经过。

“不客气。”衡远对着乌苏的瓶身说。

等站定在了别人身边,涂蓓蓓这时才后知后觉,这人实在很高。

应该有185或以上,穿着一身黑,黑羽绒服黑工装裤黑工装靴。

涂蓓蓓认出来了他穿的羽绒服牌子,胳膊上有一只硕大的鹅,因为陈芯也有一件,陈芯那件小一万是求了她妈几次才在免税店拿下的。

她知道有部分公关一晚上就可以赚到小一万,至于这位具有凛冽气质的形象代言人。

涂蓓蓓又开始在脑子里给人估价,冒犯了兄台,但你看起来是真有钱,top 吧。

衡远算得上是焦虑,心里想着事,酒又半天选不出来,甚至自暴自弃到想把整个柜里的货打包全部带走,但是会被衡柠当成神经病,他暂时不想在N城上演单方面殴打病患的剧情。

现在还在便利店里碰上一个明目张胆,称得上是直勾勾打量着他浑身上下的女孩。

女孩头发上别着个布灵布灵的兔子发夹,兔子闭着眼睛像在装睡,还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没被发现,实际她的眼睛闪闪的,已经让他焦躁到想把丁螺环酮拿出来吞两片了。

衡远动手准备拿出酒,余光看向身旁,女孩的瞳孔也跟随着他的动作,她右手抓着把手正要开门,手腕上挂着一个大口袋,也许是挂了挺久,袋子里放着的几个一次性泡沫盒早已经东歪西倒。

看架势装的是烧烤,油已经差不多全部从盒子里流了出来,堆积在袋子底部。

下意识他就想逃。

冷静。衡远给自己洗脑,关我屁事。

心下暗自叹气,转移了目光,都已经变成没盐没味的拌菜了,扔了吧。

好想帮她扔。

怎么还没有知觉呢?

看不见么?

涂蓓蓓慢慢打开矿泉水柜门,想着这人的身高再在脑子里走马灯播放一大串她生活中接触过的那些不学无术的男同学和同事,强烈对比让她一阵好笑外加感慨人生,读书打工这些年见过那么多男的,185以上能比这人高的太稀少就不说了,更没人家这种干这行还具有凛冽不凡的气质的。

衡远选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拿出两罐度数比较高的乌苏。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却忘记氯雷他定在兜里,送手机进袋子的动作幅度太大,啪嗒一声,药盒不小心被他扫落在地。

地上看起来干净,但他也不想要了,本想抽张纸隔着手将药捡起来扔进旁边紧挨着门的垃圾桶,打算一会儿重新买,结果涂蓓蓓比他快,先捡了起来。

药盒上写着氯雷他定,治疗过敏。

涂蓓蓓将药递给他,“给。”

“......谢谢。”衡远礼貌而疏离的道谢,嘴上对她说着却没看她的脸,低头将药握在手里。

还是一会儿出去扔吧。他心道。

然后抬膝靠腿关上了柜门。

牛逼!涂蓓蓓想给他竖大拇指,生病配绝命大乌苏,江湖人果然凶猛,尝试以毒攻毒,迟早要完!

“看够了吗。”

涂蓓蓓回过神。

她望着衡远深邃的眼眸还没来得及反应,衡远烦躁得像是被困在找不到出口的迷宫,地图不断变换的方向让他难以控制,画面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瞅啥。

衡远抱着酒盯住她,再次发问:“看够了吗。”语气却很平静,像大海退潮时溅起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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