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拳重击打在了左肩上，接着是右肩。
卫青弦急速后退，整个身体被撞上围栏，又弹了回来。
“你认输吧。”邱叶语气中也带了些急促。
动作越发狠戾。
原本看着卫青弦躲了几招，还以为来了个高手，没想到现在却只有挨打的份。
台下的人都纷纷叹息。
“吉祥楼也是没人了，怎么这种货色也招进来。”
“别说，这姑娘还挺好看的。要我说谁了买了回来做个偏房小妾，也好过人家在这里挨打呀哈哈哈哈。”
“看着真没劲。”
“认输吧，赶紧下一场。”
“认输！认输！”
喊声越来越大，卫青弦却始终没低头，恍惚间看到温听焦急地跑过来。
她摇摇头。
她用道术封住了自己的命门，虽然痛觉加倍但基本不会被打死，只是看起来比较惨。
邱叶出拳更猛了。
“你快下去吧，在这样会死的。”
“该死的不是我。”卫青弦吐出一口鲜血。
邱叶不是傻子，甚至脑筋极好，听到这话，一个猜测便涌上心头。
“是你？”方才赵寻见派人过来给她传话，说李彻带着人往这边赶过来了，怕是拿到了什么证据，要她赶紧下台离开。
“北司狱的人应该已经过来了吧。”卫青弦看了眼不远处的赵寻见，“我不会让你走的。”
邱叶闻言冷笑，一脚又踢了过来。
“你以为我怕死吗？”
“你不是他们的人，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呢？”
“我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一拳接着一拳，一脚接着一脚。
卫青弦只感觉得到全身剧痛，视线模糊到看不清面前是几人。
她有点后悔了。
也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
要是李彻见死不救，她不被打死，也要被痛死在这里了。
突然门口处一阵骚动。
“北司狱办案。”来人举起一块令牌，黑色的宿卫一排排把擂台包围起来。
“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在场的观众便迅速作鸟兽散。
温听连忙上台，将奄奄一息的卫青弦扶起来，赵寻见从暗处走出来，竟站在邱叶身前。
“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彻穿着一身黑色软甲，高高的长发束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
“赵公子，事到如今，你还打算，装聋作哑？”
“李大人慎言，赵某不知道何处得罪了您，但吉祥楼不比其他地方，李大人如此擅闯，不怕被治罪吗？”
吉祥楼和萧太后利益上有所瓜葛。
这是朝廷乃至京城里人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李彻再雷厉风行，目中无人，也只是萧太后的一只鹰犬。
从古至今，都没有鹰犬叼走自家肥肉的道理。
“姐姐，姐姐。”温听轻轻地唤着卫青弦，后者已经神智不清，只依稀听到了李彻的声音。
“我没事。”
她强行睁着眼。
李彻笑了一下，拿出了匕首：“邱姑娘，这匕首你可认得？”
邱叶冷漠地扫了一眼。
“一把一样的匕首，李大人想用这个治我的罪？”
“我只是询问你认不认得，并没有说它是一把凶器。”
“邱叶。”赵寻见眼见形势不妙。
后者看了身前的男子一眼，撇过头不再说话。
“这把匕首是在凤娘屋中寻到的，和赵让尸体上的刀伤比对过，完全吻合。”
“那你应该去找凤娘。”赵寻见冷脸道。
他前几日便发现父亲的棺材盖被撬开，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真是李彻的手笔。
“赵让身上的刀伤是两人所致，刀人的手法不同，刀痕却一致，也就是说凤娘用前一个人的作案工具继续作案之后，把匕首给带了回去。”
“我说过了，这样的匕首，京城随处可见。”
“不。”李彻道，“这匕首比一般的匕首小巧，刀身上的皮革也是只有城南李记才会用的羊皮，而你两次在那里买过同一把刀，如果没猜错，你在你房中应该能搜出另外一把。”
邱叶沉默了。
卫青弦喊了温听一声，叫他把在银针拿出来。
她之前在凤娘家中偷摸藏了一根。
“你确实杀了他，但凶手不是你。”卫青弦恢复了一些体力，在温听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而是宋谦，凤娘的丈夫，你们吉祥楼拍卖的货源供应人。”
邱叶愣了愣。
赵寻见道：“姑娘切莫信口雌黄，我吉祥楼拍卖场的珍宝都是派专人全国寻觅，高价购得。”
卫青弦又拿出一根银针：“这是在赵让后脑上找到的银针，赵让死后嘴唇发紫，显然是中毒而亡。”
周九奉上一堆精密的仪器：“这些都是在宋谦家中找到的。”
李彻：“你们吉祥楼的拍品，出现在一个百工家中，这说明什么，赵公子还要我直说吗？”
“宋谦为什么要杀赵让。”
“赵公子，也要我说出来吗？”
“你父亲常年杀害幼童，勾结巫师作法，企图把你死了几年的幼妹复活，宋谦和凤娘的幼女也遭到你父亲的毒手而死。这桩桩件件，你父亲倒是死得其所。”
赵寻见咬紧牙齿。
给了门口站着的邵文华一个眼神，后者便悄摸摸地出去了。
他笑了一声：“你有什么证据？”
“你要什么证据？”李彻漫不经心道，“是当年的巫师唐望，还是你躺在六楼的幼妹遗体。”
赵寻见脸色煞白。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却一味隐瞒，也并不是要保护他们。你是在维护你吉祥楼，你们赵家的声誉。”卫青弦咳了一声，转身对邱叶说，“邱姑娘，你被赵让压迫到不得已反抗，在这过程中，赵寻见明明有很多机会能够救你于水火，却选择袖手旁观。如今你杀了人，他连凶手另有其人都不告诉你，只一味地替你掩埋，也只是为了维护赵让的名誉。”
“我要是你，我就昭告天下，揭开赵让的真面目，让他赵家名誉扫地，不得翻身。”
邱叶脸色难看。
赵寻见死死地盯着卫青弦，又转向李彻，言语之间，另有所指：“李大人，你今日所为，太后知道吗？”
这算是明晃晃地威胁了。
将吉祥楼和萧太后之间常年的利益交往摆在了明面上。
萧太后这么多年来，利用吉祥楼交上去的银两疏通朝臣，最终上台当了个垂帘听政的主儿，而吉祥楼也因此有了大量的进账和靠山。
但是随着熙宁改革的推行，萧太后也逐渐发现，昔日的助力，今日却成了改革的阻力。
李彻哼笑一声。
又举出一枚御赐的令牌。
“太后有令。”
赵寻见大惊，只好跪下行礼。
男子冷冰冰的声音如寒风贯穿他全身。
“吉祥楼一案，交与北司狱全权负责追查，抓捕犯人，审讯招供，有先斩后奏之权。”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赵寻见这才意识到，他赵家和吉祥楼，竟被太后过河拆桥！
“好，好，好。”他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神情恍惚，“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顾虑了。”
卫青弦从方才开始，就闻到了一股子焦味，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被打的嗅觉失灵，直到有下人惊呼着涌进来。
“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啊！”
这话一出，仿佛火上浇油，刹那火光冲天，红色火龙攀上高柱。
赵寻见抓住邱叶的手腕。
“是我对不住你，你可愿。”
邱叶甩开了他的手，连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也一并堵了回去。
“我不想活，但是也不想和你死一起。”
赵寻见怔怔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突然开始哈哈哈笑出了声。
“好，那就都别活了。”
如果一场火势能掩埋他赵家的所有不堪也未尝不可。
卫青弦身子太虚，温听几次企图搀扶她逃跑，都以失败告终。
“你快走吧。”卫青弦不能拉上他死。
今日也算是她倒了血霉了。
虽然拖住了邱叶的脚步，但自己折损了大半不说，李彻这冷血无情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眼下又是火势正当头。
她今日怕是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温听不听她的，瘦削的身子蹲下来，示意卫青弦趴上。
“姐姐，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他的命是卫青弦救下的，是她把他从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拉出来，他绝不可能扔她一人。
“你快走吧。”
温听什么身体素质她还不知道吗。
背上她那当真是死路一条。
“姐姐，你快上来。”
卫青弦没有力气了。
意识逐渐消沉，眼前刹那变黑。
就当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之时，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想死就抱紧。”
卫青弦意识模糊，双手自觉环上男子的脖子。
“温听。”她使出浑身解数往后一喊，浓烟呛的她咳不停。
“快跟上。”
高温和浓烟扑面而来，本身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昏迷前只看到漫天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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