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状元郎

道路两旁挤满了人,京城的宿卫加派人手,也挡不住民众们此起彼伏的热情。

在大梁都城,这样的景象,每隔三年便会出现一次。

“来了没,来了没。”

“后边的别挤。”

“看到了!”

随着一声清亮的呼声,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集过去。

只见一名年轻男子,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慢悠悠地走在道路上,两旁顿起热烈地掌声。

“这状元郎长得真清俊!是哪家的公子?”

“你不知道吧!是礼部尚书宋琦的长子,年方二十便一举中了进士,当真是文曲星下凡!”

原本只是凑个热闹的人,听到这里,也都真心地竖起了大拇指。

不单单是惊叹于二十岁便中了进士,更是敬仰以正直清廉著称的宋琦,连带着对其长子发自内心的祝贺。

这大梁国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朝代,每当状元巡街到大和门前,都要下马吟诗一首。往届的状元郎,或抒发及第的喜悦,或发表对时政的看法,或褒扬于圣恩浩荡。

于是理所当然的,当这位状元郎下马时,所有人都翘首期盼,会是何种意气风发的情形。

便见着这位七尺男儿,先是毕恭毕敬地朝着大和门行了一礼,接着看向四周的围观群众,眼神中说不上激动,反而透着一股子沉重的平静。

他缓缓开口:“承蒙皇上和太后的抬爱,感谢一直以来教导的老师,宋某今日能站在这里,绝非一人之力,既侥幸走到这里,便斗胆进言,还请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

“某年二十,从小习读四书五经,常与家中长辈,私塾好友讨论先贤圣人之道,古有尧舜治世,以禅让求太平;秦皇统一**,置郡县福泽万世,汉武帝行推恩令、以左官律附益法,酌金夺爵;大梁高祖在位时,大封同姓王,历经太祖、太宗朝,藩王势大,高宗时主少国疑,帝以外戚制藩王,又致使外戚势大。当今之国家,外有突厥侵扰,内有外戚干政,朝野朋比为奸,党争不断。”

说到此处,停顿片刻,全场鸦雀无声。

继续道:“当今萧氏实掌权,欲以变法博名声,却投鼠忌器,放纵吏治。青苗法、市易法致使官商勾结累及民生,募兵法加重负担,监军制禁锢战力,看似面面俱到,实则自相矛盾。”

明明是人来人往的大和门前,现如今却只听得到他一人的声音。

人群中有他昔日亲朋好友,也有毫无干系的路人,眼下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男人挺拔的身形。

“让开!让开!”京城卫兵闻讯而来。

一排排穿着银光铠甲斩断了男人和民众的联系,长长的兵戟齐刷刷对着他。

为首的一个留着又黑又长的胡须。

“妖言惑众!”

“拿下!”

宋洵很快被架上了,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慷慨陈词,已经耗费了大量的力气。

不过他还是选择高呼一声:“祖宗之法不能变!”

-

乾清宫

看着三十实则五十岁的妇人刚从假寐中醒过头来,伸出一只养尊处优的浑圆玉手,立马便有宫女双手接过,熟练地替她摁着经脉。

她面前跪着的,正是那黑长胡子。

“说吧。”她掀眉说道,“怎么回事?”

黑长胡子哆哆嗦嗦:“太后,那状元郎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今日当众犯浑辱骂,那辱骂的言论,太后要是。”

“拿过来。”

这些年自从她垂帘听政以来,明里暗里骂她的数不胜数,朝臣中撞柱而死的都数不过五只手指。

今日这状元郎又是什么说辞。

是说她妇人干政?还是变法博名?

黑手颤颤巍巍地从腰间抽出一张白纸,上头的黑色笔墨密密麻麻,显然又是畅快淋漓的一场谩骂。

“念。”她示意方才给她按摩的婢女念给她听。

婢女这种事情也没少干,当即来过来从上到下扫了一眼,便当真念了出来。

黑长胡子的脸本来就黑,眼下更是如同变色龙,先是涨红了脸,又吓得煞白。

“祖宗之法不可变?”萧易婉笑出了声。

这种说辞从大梁国开国至今便一直萦绕在朝堂之上。

自高祖皇帝设立起一些制度规则,经由太祖、太宗不断演变发展定型,从高宗之后便是一条铁律。

祖宗之法并不是某一项具体的律令规章。

它包含了太多太多了。

多到任何一个有为之君想要做点什么,都会被立马塞一个这样的由头。

不能擅杀上书言是之人便是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条。

“太后,这人要如何处置?”

萧太后铁了心打破旧规,不过最近改革阻力实在大,她若是把人杀了,估计会引起朝堂变故。

思来想去:“下诏狱听审,宋家便抄了吧。”

一句话决定了一个家族的生死,黑长胡子得了令便忙不迭地离开,生怕慢上一秒这悲催的命运便落到了自己头上。

他埋着头与一人擦肩而过。

李彻穿着北司狱的官服,黑色的劲装像一摊死水,波澜不惊地映照着此人的罪恶渊薮。

“请安便免了吧。”看着面前的男子像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

“多谢太后。”

“知道我今日叫你来是为什么?”她没有明说,但李彻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

“吉祥楼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凶手是常年给吉祥楼提供拍卖品的一名百工,至于其他的事情,赵寻见一把火将罪证全部烧了,赵家的所有财产现在全在赵寻欢,也就是赵让的大女儿手里,似乎要令择地址重建吉祥楼。”

“她对往事知道的很少。”

李彻掏出一沓子钞票,由身边的婢女奉了上去。

“赵家这位新当家,似乎不打算继续赵让的事业,这是她代替赵让孝敬给您的。”

这一沓子抵得过过去赵让上交的一半之多了。

“倒是个有诚意的。”萧易婉满意地点点头,“你下去吧。”

“对了,宋家这案子,你去审。”

“我要他们说的,你要让他们说出来。”

李彻眸光昏暗:“是。”

从乾清宫出来后,太后命人送出来一个小瓷瓶。

李彻打开一看,居然只有平日一半的量。

看来这次任务给他的时间非常有限。

“李大人。”突然从一旁的大树后面出现一个婢女,“贵妃娘娘请您。”

李彻顺着她身后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一个华服女子紧张兮兮地往这边探过头。

“没空。”

他不给面子。

李华也料到了他的薄情,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看到,立马朝着这边赶过来。

“阿彻。”

男子脚步不停。

李华从腰包里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我上月从大相国寺求来的平安符,给你。”

李彻看了眼荷包,又看了眼一脸期待的李华。

“贵妃娘娘这是何意。”

“三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娘娘若是实在没什么事,听闻皇上近日龙体有恙,您倒是可以日夜服侍。”

这话说的毫无情面,李华脸色一僵。

皇帝和太后关系不合,皇帝身体又不好,近几日是越发严重,她是最受宠的妃子,却不在皇帝身边服侍,跑出来给自己的堂弟送荷包,什么心思是昭然若揭。

“不是的。”她连忙否认。

想和李彻搞好关系免于太后毒手也是人间常情,可她心中总是惶惶不可终日,她不仅仅想让李彻保她性命,她想让李彻知道她对他与众不同。

“天色晚了,娘娘尽早回去休息吧。”李彻不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出了宫门,坐上一辆马车,绕过李府,朝着城南,停在了一栋宅子前。

他很早之前就买了这栋宅子,平日在北司狱办完公,也是宿在这里。

“大人。”里头的下人们全都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礼。

不同于一般人家的手下,这里的人都十分谨慎,生怕自己哪里一个不小心,李大人看不顺眼就给杀了。

上个月就刚死了一个。

听说是染上了赌博,竟然偷了大人的文房四宝去卖,简直是胆大包天。

他在自己的书房坐了一会儿,用过晚膳后,便径直走到了一间屋子。

床上躺着的女子面目清秀,嘴唇煞白,整个人像是一张薄纸,只要有心人轻轻一撕便立马碎掉。

从门外打水进屋的婢女被李彻吓了一跳。

毕竟此人招呼不打,平时也见不到人,突然出现,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她放下水盆,刚打算跪下行礼。

男子嗓音低沉:“还没醒?”

距离他把人带回来已经半月有余。

期间找了很多医师来看,都说经脉受损严重,神识衰弱,恐怕要昏迷好一阵子,碰上运气不好的,就一辈子醒不过来了。

自家主子从来不救人,更何况是一名貌美的女子。

婢女也不多嘴:“姑娘虽然没醒,但奴婢瞧着,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

李彻颔首。

目光再次落到女子身上。

那日若不是她拦住邱叶,等他赶到的时候,怕是人都跑没影了。

宋谦凤娘都被赵寻见藏了起来,若是邱叶再找不到,饶是他证据再多也很难逼的赵寻见到那地步。

面前的女子行事乖张,又舌灿莲花。

他不应该留她。

“噗——”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还是时间就是恰当好处。

卫青弦闭着眼睛一个皱眉。

喷了一口鲜血,尽数淋到了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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