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云朵遮过玉盘,凉风习习穿梭在丛林中,引得树叶摩擦,发出婆娑响声,倏地几个黑影闪过,银光映照着月亮的皎洁与冰冷。
卫青弦和袁凯两个人将温听安置好后,便各自道了声晚安。这毕竟只是个小院子,凭空多了三个人,只好让出一间主卧,卫青弦和宋佳挤着睡。
宋佳的情绪明显低沉。
卫青弦张了张嘴,不知从何安慰:“宋姑娘,你要振作起来。”
宋佳摇摇头:“我没事,小时候祖父对我说过,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相信祖父和父亲二叔他们,此时此刻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不能倒下,我要查明真相,绝不能让宋家断在我手里。”
到没想到女子如此坚强。
卫青弦也决定帮帮她:“我会尽快帮你们查明真相。”
能在昭狱杀人,对方依仗的是谁,又是谁要置他们于死地,这一切的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卫姑娘,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宋佳不愿欠人情。
“没事,举手之劳。”反正她也要借机接近李彻,同时还能帮忙破案。
“谢谢你。”
卫青弦打了个哈欠,这几日她都没睡好:“早些睡吧,今天大家都忙坏了。”
“嗯。”
不多时,黑夜中只剩下呼吸声,和晚风穿过长廊的低吼。
朦胧间,眼前出现了一些波谲云诡的画面——高高的宫墙,埋头干活的宫女,提着灯笼在前头带路的太监,男子熟悉的身影。
直到一幢富丽堂皇的宫殿映入眼帘。
女子身着红色轻纱,长发披散,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瞧见来人,眼角多了几分魅惑。
“阿彻。”
随着女人轻轻的呼唤,卫青弦终于看清了男子的脸庞,一如既往地生人勿近。
李彻面无表情:“贵妃娘娘何事。”
“阿彻。”女子语气亲昵,呼唤着不被旁人知晓的小名,自以为如此便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李彻皱眉:“若无事,属下告退。”说完就要走,女人连忙上前,拦在他身前。
“我是你大姐啊。”她含情脉脉地抬头看着眼前男子,“你忍心将我推入火坑吗?”
“贵妃娘娘说笑了。”李彻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波动。
李华抿着嘴:“好,很好。”
“既然如此,我便也只能认命了。”她不知从哪里端出来两只酒杯,“喝了这杯酒,我不会再麻烦你。”
见男子没动。
女人将酒杯送到他手中,自己仰头一饮而尽。
“阿彻,喝了它。”女人的声音突然变着十分诡异,像萦绕在空谷之上的回音,男子依旧毫无表情,却鬼使神差般举起酒杯。
“砰——”男子瞬间跪倒在地,嘴角流出鲜血。
“阿彻,你见死不救,那就别怪大姐,我是爱你的。”女子蹲下来,一只手抚上李彻的嘴角,“但是我不能死,我还要当皇后!”
她敞开双臂,仰天笑出了声。
画面逐渐消散,汇聚成陌生的情景。
衣着奇怪的人们肃穆地站在雨中,正前方一张巨大的长方桌,两个男人架上来一个白衣女子。
女子口中被塞了布条,双眼惊恐地瞪着,不断甩着头,一只木簪被甩了下去。
老者弯腰捡起,面带和善,扫视一圈后,笑眯眯地看向女子。
女人晃得更厉害了。
“教主。”一个年轻一些的人男子上前,朝那人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老者微笑着点头。
“仪式开始,众人静默!”
所有人一齐盘腿坐下,闭着眼睛的同时,嘴里嘟囔着,阴雨绵绵加重了神秘的气氛。
“收!”男子在空中抓了一把。
老者移步祭坛之上,夹出一张黄纸,在盆中涤了两下,嘴里念念有词,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齐刷刷看向他。
一旁传来有节奏的敲鼓声。
木簪扬起又落下,溅起一道鲜红的血帘,女子啊地一声,十分凄厉。
卫青弦猛地醒来。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后背浸出一身冷汗。
“卫姑娘,你终于醒了。”宋佳焦急地声音从一旁传来。
-
周九这几日是心惊胆跳,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他也跟着遭罪。
“什么事?”李彻放下公文。
周九谨慎地偷看一眼:“主子,太后召见。”
宋家父子死于昭狱,除了北司狱没人知道,太后此时召见,不是听到了风声,就是另有安排。如果是后者,他只需要领旨办事即可,如果是前者,事情便麻烦许多。
乾清宫来往官员络绎不绝,萧易婉每日都在这里议事,李彻赶到的时候,两个红袍官员匆匆走出,双方迎面碰上,脸上立马摆出一副交好的神色。
“李大人日理万机,真是难得见上一面。”
李彻背着手,客套了一句:“李某一介武夫,王大人和徐大人叱咤朝堂,才是真正的大忙人。”
这要是从寻常人口里说出来倒没什么,从李彻嘴里吐出来,莫名让人感到嘲讽。
两位大人对视一眼,脸上挂不住,呵呵笑了两声,自讨没趣地走了。
萧易婉斜坐在美人榻上,见到来人只是轻轻挥手,屏退大部分婢女,只剩下身旁一个掌事姑姑。
“参见太后。”
“不用多礼。”萧易婉不是个在乎虚礼的人,“哀家今日叫你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李彻抬头:“太后可是要问宋琦?”
萧易婉放下手中的玉如意,眼神落在男子身上,透着几分捉摸:“哀家听说,宋琦死了?”
萧太后手眼通天,就算再信任李彻,也不会依仗北司狱一家,是故宋琦死后第二日,她便收到了消息。
“是。”李彻言简意赅,等待着女人的发话。
萧易婉伸出手,漫不经心地瞧着自己的护甲。
“凶手呢?”
“禀告太后,还未查清。”
女人嗯了一声:“这事,哀家事先并不知情,若是王琴和徐如,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她在李彻面前,向来把话说的清楚,不似在旁人面前那般隐瞒,李彻在她这里,更像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是。”李彻领命便走。
乾清宫是后宫的门户,出来就是御花园,眼下黄昏时节,除了几个婢子,再无其他人。
不过李彻还是碰上了熟人。
周九立马挡在李彻身前,面前的男子拿着折扇,长发混入紫色长衫,一脸温润如玉的模样。
“李大人,又见面了。”梁冀弯着唇角。
“肃王。”
见男子一脸不悦,梁冀连忙摆手:“李大人别误会,本王不是有意阻拦,只是有一桩事情,李大人或许想知道。”
李彻:“肃王殿下很闲?”
这人披着一张见谁都笑的皮囊,还真以为他看不出半点端倪。
梁冀不恼:“倒真让李大人说准了,本王确实闲得很,不过,人在闲的时候,总是无意得知一些旁人忽略之事。”
“肃王殿下。”周九插了一句,“我家大人公务繁忙,您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请让道。”这话说得很客气了,放在其他人身上,怕是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卫棋也是个急脾气:“我家王爷说话,岂容你插嘴。”
“卫棋,不得无礼。”
“我是个糙人,肃王不必拐弯抹角。”李彻脸色沉沉。
梁冀收起折扇:“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卖李大人一个人情。”
见男人不语。
“近些年来,城外五斗米教发展猖獗,想必李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五斗米教有个人人皆知的祭奠仪式,在立夏时节,他们会以妙龄少女为祭品作坛施法。而近几日,城南的村子里,隔三差五就有女子失踪。”
李彻冷笑道:“肃王偏居一隅,想不到对京城如此了解。”
“李大人,宋家女眷落脚的地方,便是城南响水村。”梁冀微笑道,“那位卫姑娘我碰到过,是位好姑娘,可惜啊。”
男子脸色一黑:“你说什么?”
“我能说的已经说了。”
“李大人的心情,我能理解。我想要的人,李大人能否高抬贵手?”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李彻讲筹码,像李彻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或许最亲近的人死在面前,也不会有丝毫动容。他不过是在赌,赌那位卫姑娘在他这里与旁人不同。
“你跟踪她?”
梁冀没胆子派人跟踪他,但又知道这么多事情,自然是把精力花在了卫青弦身上。
“李大人,我也有想保护的人。”他收起了笑容,神态严肃几分,“秦雪儿和秦牧都是无辜之人。”
李彻觉得好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领你的情。”
所有人都默认他是太后的鹰犬,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杀手。上次送解药他都没有放人,这次不过带来一个消息,凭什么觉得他会因此让太后起疑,从而威胁到自己。
面前的男子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梁冀直觉自己还是太过单纯,拱了拱手又恢复了平日无所谓的做派。
“李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
他做不到如此,一个没权没势的弱王爷,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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