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老爷姜韫是当今丞相，乃百官之首，其实十五年前姜氏也只不过是一个七品的四门博士，隶属于国子监，专为文武七品以上及侯、伯、子、男之子授课。
对于姜韫如何从一个七品官爬到丞相位置的大叔不知其中过程。
做了丞相后，姜老爷便时常做好事，周围挨饿受冻的乞丐、吃不起饭的穷苦人家都受过他的恩惠。
每逢蝗灾、干旱、瘟疫、洪水泛滥，他总是冲在第一线，百姓时常能在受灾现场看到他与民同甘共苦的身影。
姜韫在水利上投入大量财力、物力和人力建设、维护河道堤防与大坝。
除此之外，他还在各个城、郡设置粮仓，防止灾害发生时粮食短缺造成百姓恐慌。
大叔唾沫星子乱飞：“总之，丞相大人可是为民着想的正直好官啊，这是千万黎明百姓之福啊，如今的天京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谁提起丞相大人不夸一句？”
这跟他们几人在姜府所闻所见完全不同。
宋清承认姜韫在政治上的斐然成绩，也佩服他为百姓做的实事，但在私生活上他不敢苟同。
如果姜韫此人在生活上奢侈一点也无可厚非，毕竟做官坐到他这个职位，眼光挑剔是难免的。
可如今的姜府好像不满足于此，人一旦得到金钱权利地位，就会感到空虚无趣，他们需要新鲜感刺激感，而那些无法反抗的贱民就成为了他们玩弄取乐的对象。
贱民生存不易，为了活命他们顺从又隐忍，权贵们觉得太听话的畜生索然无味，于是把目光放在了良民身上。
话又说回来，那些被骗被拐的少年男女是有父母兄弟的，按说人口失踪，各个地方衙门应该会有报案，为什么这些年各地都风平浪静？
是家人被安抚了，还是案件被压下了？
宋清先放下疑问，接着问：“那西河世家卜氏呢？”
至于卜氏，卜家家主卜凡乃是上柱国将军，武官之首，卜凡将军一生征战三十六年，无一败绩，斩敌百余万，人送外号‘杀神’，致使周边六国无人敢犯我大昭国。
二十九年前，东部车姑部落进犯大昭国，时任五品怀化郎将的卜凡率领二十二万雷霆军攻占了车姑主城。
车姑主帅联合末卢部落想要反击雷霆军，但是两个部落的军队各怀异心不愿意先和雷霆军作战。
于是，卜凡安排一队人马假装是车姑人与末卢对战，两个部落的合作不攻自破。
接着趁车姑主帅不备，以十八万精锐突袭车姑大营，敌军不战自溃，此战斩首二十一万余人。
战后，卜凡以功绩升至四品宣威将军。
十七年前，南方的久光国总是骚扰边境百姓，卜凡率领二十万雷霆军在半个月内扫清敌寇，边境百姓欢呼雀跃，所过之处无不夹道欢迎。
七年前，盘踞西方沙漠地带的焉耆国物资匮乏，食物短缺，是以与大昭有贸易往来。
一般他们把打猎得到的狐狸皮、老虎皮拿到两国交界处贩卖，得到的钱财再用来购买过冬的食物。
时间久了，他们开始眼红大昭国土地肥沃、物产富饶，大放厥词欲要进攻大昭国取而代之。
卜凡将军仅用八日大破焉耆军，斩首十二万人，自此焉耆归顺朝廷。
将军威名远播，其余三国就算有不服气的也不敢随意出兵，甚至其中一个小国害怕大昭对其用兵，自愿送公主来大昭和亲。
如今的大昭国是七国之中兵力最盛，国土最辽阔的国家。
“卜老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士兵们都以他为榜样，卜老将军就是大昭的定海神针啊。”路人大叔语气敬佩。
西河世家也在账册里，卜氏私下生活宋清可以想见，卜氏的成就不代表其为人。
人体盛宴他们必定也有参与。宋清笃定。
屋檐上的雨滴啪嗒啪嗒砸在地上，顺着水流汇入看不见的下水道深处。
来往行人撑着伞，裹紧衣服顶着西北风匆匆路过，有好奇者不住扭头打量他们。
宋清有点累了，后面抹过药膏还是不太舒服，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平阳世家仇氏呢？”
平阳仇氏家主仇榆乃尚书令，六部之首。仇榆此人为人低调，路人大叔所知不多。
仇榆做事倒是谨慎，如若不是账册记录，宋清都要以为他是不愿同流合污的好人了。
世家情况大致了解了，大叔走的没影了，四人还在出神。
“想不到百姓评价如此高，倘若知晓了他们私底下的生活，还会如此受爱戴吗？”石榴厌恶的皱眉，她想起那晚的经历就恶心。
“别想了，恶人早晚遭报应的。”墨宇打开雨伞。
昱珩捏着伞柄的五指用力到发白，他脸色冷硬：“道貌岸然。”
宋清站在他身边：“一丘之貉。”
盛宴那晚客人都戴面具，可说话行为都带着上位者的姿态，不难猜测都是什么人。
对面酒肆的幡旗在空中翻飞，雨势越发大了。
石榴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宋清：“我们先回去吧，站久了怪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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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书房。
书房坐北朝南，进门后左边一张花梨木书桌稳居中央，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紫毫笔悬于笔架，墨色如夜，砚台中墨香四溢。
姜韫拾起写好的‘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对光观察片刻，满意的点头。
寥寥几字，笔锋遒劲有力，每一笔都像是铁锤下的锻造，足以想像出主人坚定的意志。
“老爷。”
“进来。”
福伯垂手进入书房：“据看门仆役回报，昨晚趁乱逃走的四人，适才似乎在姜府大门口出现过。”
姜韫放下纸张，背着手走出书桌：“哦？他们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站一会儿便离开了。”
“这就奇了”姜韫站在窗前，院里的菊花开得正好，花瓣沾了雨水显得晶莹剔透，他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跟着他们，抓回来，勿要引起注意。”
福伯应下，带着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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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也不知要下到几时，京城的秋季总是潮湿漫长的。
躺到客栈床榻的宋清舒服的眯眼，像慵懒的猫，今天哪也不去了，伤口疼肌肉也酸疼，他打算休整两天。
窗外小雨淅沥沥，他枕着胳膊听雨声，心想，三大世家官居高位，想要报仇怕是不容易，系统说要他帮男主登科及第，可是就算中了进士也不可能撼动生长了几十年枝繁叶茂、根深蒂固的大树。
难搞，难搞啊。
他懒洋洋的开口：“昱珩弟弟——，明年的科举你有把握一举夺魁吗？”
昱珩正在晾脱下来的湿衣服，听他拖长调子喊弟弟，悠闲自得又带着亲昵，怔楞之下手上活都停了。
“你……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宋清翻个身望着他高挑的身影：“你也看到了，那些世家位高权重，我们一介布衣如何抗衡？你考中进士当个官自然就有了与他们分庭抗礼的资本，你哥的仇还怕报不了吗？”
其实他没说出口的是就算昱珩做了官一时半会儿也报不了仇，新官上任根基不稳，单人的力量犹如蚍蜉撼树，到时他还要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他需要帮手。
昱珩收拾完坐下，盯着脚尖：“我…… 我也不确定，假如，假如我中了进士，你……你当真要离…… ”
“宋清哥？昱珩哥？你们在吗？”是墨宇敲门。
昱珩的话被打断，他起身打开门。
宋清整整衣袍：“墨宇，石榴，快进来。”
几人围坐桌前，宋清欲提壶倒水，昱珩立即接过。
“还没问过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墨宇挠挠后脑勺，傻笑道：“不知道哎，我孤家寡人随便在哪里找个活都能养活自己。”
他是孤儿，没有读过书，以前在茶馆、酒楼当过小二，铁匠铺里打过铁，修房补瓦也全会，有的是力气。
听说可以去大户人家当差二话不说就来了京城，谁知道是要命的差。
石榴捧着温热的水杯，心情低落：“我爹娘死了，我在牙行寻找买主，是自愿跟过来的，也是被骗的，卖身契如今不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以前都是替主家洗衣服挣钱养家的，父母死后无钱安葬便打算贱卖自己，才沦落到如今地步。
宋清敲着桌面：“你既然被卖到姜府，那很有可能卖身契还在姜府。”
昱珩盯着他细白的手指：“难道要回姜府偷卖身契吗？姜府那么大如何找？”
这确实是个问题，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
石榴泪盈于睫：“那怎么办？姜府的人不会来抓我回去吧？我不要回去，呜呜呜…… 。”
墨宇手足无措：“你……石榴姑娘，你先…… 你先冷静一下，总会有办法的。”越说声音越低，他也知道这安慰苍白无力。
不说还好，说完抽泣声更大了。
窗户没关紧，风一吹‘啪’的一声，哭声都停了一瞬。
昱珩起身锁好窗子，刚返回就听宋清笑：“这姜府还是要走一趟的。”
“你还要去？”
“对啊，我们来京城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姜府宴请贵客肯定有名单的，不如我们借来看一看？”宋清对贵客的身份有一些猜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验证猜测。
昱珩眉头紧锁：“有名单又能怎么样，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
宋清哑然失笑：“你想放弃了？”
昱珩胸口憋着一口气，说话有些冲：“谁说放弃了？等我考上进士再跟他们算账也不迟。”
宋清眉心一动，举起手中水杯：“你有卧薪尝胆的勇气，来日必定金榜题名。”
石榴不哭了，墨宇张着嘴看他俩你一言我一语。
他端起茶杯痛快的跟宋清碰了一下，喉结滚动，凉却的茶水入了喉。
秋雨连下了三四日，第五日终于停了。
“宋清哥！”墨宇风风火火闯进来，门都没敲，面色激动，“宋清哥，快看！进姜府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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