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长梦多

“什么字据,我怎么不知道?”

说话的人正是李鱼,“我和你同住一个屋子,平日里也总和你待在一处,若是签了字据我怎么会不知道?如今白纸黑字的,这契约可是真真的!晏奴,你平日里偷奸耍滑就罢了,现在证据确凿,还敢撒谎!”

聂蕊目光落在李鱼那一脸义愤填膺人的脸上,勾了勾唇。他眼里对任务对象的厌恶,都快成实质了,没那花娘修炼得好。

感到上方的视线,李鱼脸上表情更是愤慨,心中也更是快活。今天晏朔逃跑时,他故意放了水,为的就是看看晏朔被抓住的下场。如今活契变死契,别提他多满意了。

“我没去过官府,不信可以去查证。”晏朔绷着一张脸,声音也是绷着,似是怕露了怯,一张如玉的脸散发着寒气。

一旁的陈江听后眼神一闪,往前走了两步跪下道:“属下家就在平骆县,那日休沐,返家途中正好遇到他们二人。是属下带他们二人,去县衙办的公证。当时属下得知缘由后还劝说了几句,可这位……”

他说着看了眼晏朔继续道:“极为爽快 还莫让属下多管闲事。”

陈江!

晏朔猛然看向陈江,脸色煞白。他同花娘一起的?那,张友林呢?

怕也是如此,瞬息白露般的几秒内,晏朔想清了所有。除了恨,迷茫的情绪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坐得高了,底下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就看得更清楚了。

此事已然告一段落,聂蕊目光略过那些暗藏喜意的脸,停在晏朔身上。他脸上的神情还有些木楞,似乎还没搞明白这出事情已经结束了。

“公主,咱们走吧!”

刘婉宁低声道,她扫了一眼晏朔,脸上浮现不喜:“今日的事,都被他耽搁了。”

一旁的师爷道:“此人扰乱公堂,不如关上几天。”

“不用了,想来他也是无意。”

真是一出好戏,聂蕊缓缓起身走下高堂。

任务对象,把他的活契变成死契了。而且听花娘的意思,还给他物色了买家。虽然早知道花娘不会放他走,可这般联合官府的手段,不可谓绝。

余光瞥见聂蕊的动作,晏朔身形僵住,嘴角微微扯动觉得有些好笑。

那日她愿出高价带他走,他却不愿。而今他费尽心思,却在她面前唱了出这般自贱的戏。

跪着的人纷纷偷瞄着聂蕊,花娘见她停到晏朔不远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陈江?”

“属下在。”陈江神色忐忑道。

“今日,是你当值?”聂蕊语气稀松平常,像是随口一问。

陈江闻言浑身一愣,僵滞几息后道:“今日不是,属下明日家中有事,所以和人换了班。”

一旁的师爷见状补充道:“往日是有这样的情况,若家中有事,可同人换班。”

“这样啊。”聂蕊点点头,没再问什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晏朔。

“把这贼带下去吧,至于这人……”

可怜,二字在聂蕊口中转圜最终没有说出口。也不能单说是可怜,天真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放了吧!”

“是。”

她一开口,别人自然没有异议。

那声叹息砸在耳边,晏朔身形一震摇摇欲坠。熟悉的兰花香飘过,那人又从他身边经过,和之前一样没有停留。只是这次,他不敢再看。

离得近了,花娘这会觉得这女子的声音多了几分熟悉。她眼神悄然落在聂蕊身上,待看到她腰间那块上好的羊脂玉时,浑身如遭雷击!这女子,莫不是那日买晏朔的人!?

“您就是太心软了,那人明明把自己卖了还不承认!如此就该打个几板子长长记性,或是关个几天!”

刘婉宁一脸不忿边走边念叨:“今日说好要去看木棉花的,竟都让这些人给耽搁了!再过些日子,木棉花怕是要败了……”

“后日吧 !”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花娘猛地打个寒颤不敢再深想。她快速起身,忙吩咐着人把晏朔带回去。

*

垂怜阁后院

花娘让人搬了把椅子坐下,盯着不远处跪着的晏朔,眼神闪烁。

今日那戴着帷帽的女子,应该就是那日要买晏朔的贵人。齐阳的郡守刘大人,为人清正。据说他和当今皇上论事时,都敢直言不讳。从齐阳的郡守换了刘大人开始,她垂怜阁,这些年都不敢做那逼良为娼的事儿了,这也是晏朔今日敢偷跑出去的底气。

可今日,那府衙的大堂,那女子却能说用就用,恕她眼浅,实在想不出谁有这般的排场……

“花妈妈,晏朔现下已经抓回来了,今日他险些惹出大乱子,您定要好好罚他。不然日后咱们阁里的人,都跟着他学,那可不就乱了套。”李鱼心里着急,花娘怎么还不罚他,再晚些,这晏朔一被买走,那就真是管不着他了!

“咱们!”花娘头脑一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她一拍大腿,直直站了起来。

是了,‘咱们’,那位可是不久前来了齐阳啊!这天下都是他们的,府衙又算什么?可不就是‘咱们’?

想清这一点,花娘顿时脸冒红光,口舌干燥。今日是在街上遇上的,那位戴着帷帽这般低调,未必不是来买晏奴的!!

“快,赶紧给晏奴松开。”

花娘声音激动,李鱼愣住了,松开?为何要松开?他眼神落到晏朔身上,很是不解。

见他如此,花娘嫌他动作慢也不使他了,直接上前去,看样子是要亲自给晏朔解开绳子。

李鱼面色一变,慌忙拉住她,“怎么……”

花娘又喜又怒地瞪了他一眼,想着今日他也出了没不少力,就把自己刚刚的猜测与他说了。

李鱼听完,眼中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

那位?那可是天家的人!为什么是晏朔,凭什么是晏朔,怎么他总是有这般地好运气!他哪里不如他?幼时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想到今日他在堂上的言论,李鱼心里又恨又怕。那位若是对晏朔有意,那他今日说的这些话,会不会让她不喜?且若是真让晏朔得了势,他说不定要怎么报复他……

不行!绝不能让晏朔被那位带走!

“别发呆了,赶紧去把他松开。”花娘催促道。

“不可!”李鱼声音发颤,脖颈上糊的那层黏腻的冷汗,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不可?”花娘冷冷斜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阻老娘的财路?”

回过神来,李鱼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尽量放缓语气:“奴虽然不知,您是使了怎样的通天手段,弄来了晏奴的死契。可晏奴他好端端的活契,变成了死契,心里怕是恨死您了。”

见花娘脸色渐渐沉重,李鱼加了一把火:“那位的性子,谁没听说过些?如今咱们已经把晏奴得罪狠了,要是他真入了那位的眼得了势。咱们垂怜阁,哪还有什么活路!今日闹了这一出,可那位知道您把晏奴许了别人,也并未有什么表示!那位是什么身份?想要什么弄不来?要是有意,哪还有今日这事儿?”

“何况,谁不知那位有惦念的人。”

聂蕊初到齐阳时,那般盛大的场景,李鱼自然也去凑过热闹,也听了些闲话。尽管他知道的不多,可不影响他此时说出来。

“晏奴怕是那位的一时兴起,兴致一过早就把晏奴忘了。”李鱼顺势跪倒在地上,他半倚着花娘的腿,声音里含着隐晦的恶意:“可是怕就怕,日后贵人又想起这兴致啊!”

“今日事情的因果既然已经在那位面前过了明路,何不继续顺水推舟,把晏奴卖出去。日后贵人要是真想起他,定也不会找咱们讨要。”

“奴说的这些,可都是为了咱垂怜阁啊。”

花娘坐在椅子上,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李鱼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可是若就此断了和那位搭上线的机会,未免也太过可惜……

见花娘还犹豫,李鱼那股名为妒忌的火又冒了头。他已经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可花娘还是不舍得!他恶狠狠地看着,哪怕双手被绑在身后,却还是跪得笔直的人,无声笑了。又是这样,这人每次都这样不识时务,偏偏这样好像显得他多正经,他多清白。

都是下贱的人,装什么清高!李鱼眼神一转:“若是不舍,妈妈何不试试他?”

后院除了花娘和李鱼外,只留了几个打手。这话一停,就没人说话了,显得跪在地上那人的呼吸粗重得刺耳。

花娘微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晏奴,你可恨我?”

晏朔被人推搡着回的垂怜阁,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那些围堵他的打手扶他起来的同时,又下了不少黑手。本就扭伤的脚踝里像是藏了个肿胀的馒头,早已疼得没了知觉。可其他的地方还在疼,疼得他恍惚。

见花娘他们凑到一处说话,也只以为他们是在商量怎么卖他罚他。听到花娘问的话,他只觉得可笑。她把他逼到这种境地,竟然还问他恨不恨?

自然是恨的,晏朔抬眼,那双清透的眸子沉沉地望向花娘,没有说话。

花娘心里一惊,当即吩咐:“李鱼,快!把他关到柴房里。没有我的命令,一口水也不许他喝!”

吩咐完,花娘还嫌不够,恨不得晏朔这会儿立刻消失个干净才好。

不能和贵人搭上线就罢了,但是总不能把垂怜阁给赔进去啊!卖给那位夫人也好,总之没有出齐阳!就像李鱼说的,她已经把人得罪死了,晏朔这张脸,要是真在引起了贵人的念想,那就糟了。那位夫人性子暴躁,把晏朔卖给她,到时说不定半条命都得丢了去。到那时若是真有麻烦,也寻不到她这里来。

这般想着,花娘又忙吩咐人去送信。

夜长梦多,今晚,就今晚!她就把这人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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