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阴沉沉的看了眼王大成,心中满是怒气。若不是这人,哪里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王大成对上他的视线,打了个冷颤面色更是颓然。老天不开眼,让他这般倒霉!如今要是真定罪,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贵人,”王大成大着胆子开口,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颤抖:“小的属实是被他指使,偷您的玉佩……”
“我不认识他,和他毫无干系。”
晏朔脸色发白,这一路上虽是官差扶着他过来的,可对于他伤着的脚踝来说,还是很大的负担,此时扭伤的地方又热又麻早已高高肿起。
“我之所以跑,”晏朔看向一旁的花娘:“是因为他们紧追不放。”
听到任务对象辩解,聂蕊心中竟巧妙地多了一丝欣慰。类似于,他终于长嘴了的感觉。
“他胡说!”
王大还想再狡辩,聂蕊慢条斯理道:“我没那么多时间听你们推脱,不如一人打上几十大板再来答话。”
“就是,明明就是你偷的,我先前追你,可是看到你的脸了。”刘婉宁一脸不悦,今日是出来游玩的,都被这起子事耽搁了!她看向陈江:“陈江,你说,是不是他偷的?”
陈江隐晦地看了眼跪着的几人,道:“属下刚刚追的确是此人。”
至此王大成已然明白,这罪名是推不出去了。可是,他身边这人,绝对也不干净。他眼睛一转,指着跪着的花娘一行人道:“那这些人何故追他?”
花娘也是第一次来这儿,虽然先前心慌,可缓了一会儿已然不怕了,想起手中的东西,更是不由挺直了腰板。此时王大成提到她,脸上立刻换上一副伤心的神色:“奴家花娘,是垂怜阁的东家。”
花娘哀哀叹了口气,看了眼晏朔道:“这人并不是偷东西的贼,他是我垂怜阁偷跑出来的奴仆。”
“胡说,我不是你垂怜阁的奴仆。”
晏朔抬头看向聂蕊:“我同垂怜阁签的是活契,如今十年之期已满。可她们不放人,还要将我卖了,我只能如此……”
“活契?十年之期已满?”听完晏朔的话,聂蕊的脸已然黑了下来,她给脑海中的520复述了一遍,520却装死一样不吭声。
这就说得通了,怪不得任务对象费劲谋划。不是死契,自然能有所为。虽然,不一定有用。
聂蕊看了眼堂下满是自信的花娘,眸色渐渐暗沉,尽管她没有像原身那样,强行把人买走,可是这么重要的线索,520却不知道。
那520给她的这些已知的剧情里,还有多少暗线?要是她当时真把人带走了,好好地自由身变成了奴仆,那才是真有意思。
“确实不是死契!”
花娘抽出塞在衣襟处的帕子,哭道:“我和晏奴他娘有旧,自从他娘死后,一直都是我照顾他!虽说不如富贵人家那般精养着,可好歹也是不差的。他娘那时病得厉害,怕死了没人管他,就求我把他买下。我不愿意,可晏奴他一直哭,哭得啊我这颗心都软了。”
“最后奴家实在不忍,和他立了十年的契,让他留了下来。”
花娘神色凄楚,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道:“只是没想到奴家的一时好心,竟惹出今日这冤孽!他如今大了,嫌弃奴家就罢了,可怎能编出这些谎话来!”
她说谎!
晏朔神色紧绷,他为了给他娘治病,是求花娘买过他。可他幼时体弱,花娘嫌他没用根本不愿买他。是云姑出钱给他娘治的病,花娘当时为了阻止,又说垂怜阁的钱,怎么能给外人?最后还是云姑从中转圜,签了十年的契才得了银钱。
可是,他就算说出来,且不论众人信不信自己的话,肯定要把云姑请来求证,云姑她还不知道……
对了,花娘也说是十年。晏朔眸光微亮,从袖中拿出个信封,他看向聂蕊道:“当初签订的契约还在,劳请您查看。”
思谨上前接过递给聂蕊,聂蕊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契约,虽有褶皱却被保存得很好,如任务对象所说,是十年。
任务对象脸上满是希翼,他以为只要拿出这契约,这事就可以真的了结。
聂蕊敛下眸默了默,对着花娘道:“是十年,不管你刚才所说是真是假,既然时间到了,放人走就是了。”
听到这话,花娘当即也快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高声道:“贵人,他手里那份是真的不假,可是前几日,他和奴家可是另立了一份契! ”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花娘扬起高高扬起拿着纸契的手,声音尖利:“死契!”
思谨再次把契约拿来,递给聂蕊。
这张契约上的纸墨都是新的,看样子确实是不久前的。聂蕊自然不信这是晏朔写的,可这……确实是死契。
她扫了眼胸有成竹的花娘,目光落到契约上面县衙的印章上,平骆县啊……
“公主这契怕是真的,只有在县衙备过份的契才会有印章。”思谨在聂蕊耳边低声说道。
“咦,这人居然是平骆县的?不过这契约倒是真的。”刘婉宁探头瞧了眼后,又扭过头让一旁的师爷上来确认,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
“虽然张书琴品行不好,可她爹还是挺能干的,不至于作假。”见聂蕊眼神还定在纸契上,刘婉宁小声说了一句。
是啊,这白纸黑字的如今可是做不了假。
于是聂蕊在任务对象期翼的眼神下,轻声开口,“这契是真的。”
怎么可能?
晏朔像是被打了一闷棍,脸色瞬间煞白:“我没有签,我这几日从未去过县衙,何曾签了死契?”
事情已成定局,只是总得让人死心不是?
聂蕊瞥了眼面色难看的任务对象,还是多说了一句:“你上前来,写一遍自己的名字。”
听到这话,晏朔怔了下,紧接着顾不得自己脚上的疼痛快步上前,在一旁备好的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待他写好,刘婉宁兴致勃勃地拿给聂蕊。聂蕊看了后,再次看了眼一旁契约上的字,她是会写毛笔字的,不能说是多好,可也算是个内行。这两张字的笔迹,确实一样。
聂蕊手指轻轻点了点案上的这两张契约,思谨会意,躬身拿给晏朔。
怎么可能?晏朔神色有一瞬间空白,这是他的字迹,可他确信他没有签过!他怎么可能签?
目光略过花娘她们胸有成竹的神色,晏朔眸中寒意湛湛。而陈江,也对他的视线避之不及。白纸黑字呈堂证供,今日他怕说不清了。
该如何脱身?短短瞬间心思百转,余光略过那高堂端坐之人,晏朔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
一旁的花娘看到他的神色,心中一喜:“晏奴,事到如今,莫要再狡辩了!”
“是我的字迹不假,可我没有……”晏朔张张嘴,声音艰涩:“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把自己卖到垂怜阁?”
“是,若是没难处,没人会把自个儿卖到这烟花之处。”
花娘认同地点点头,接着用略带责备的眼光看着晏朔道:“可你做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想攀龙附凤?”
接着她转过头,神情恳切对着高堂上的聂蕊道:“贵人您明鉴!晏奴心悦一位夫人,那夫人对他无意,他却苦求奴家给他牵线。我千劝万劝,他就是不听。”
“还说若是自卖为奴,那位夫人定会心生不忍,把他买回去。自此得到她的宠爱,不会再受人白眼,过上被人伺候的好日子。我劝他找个伙计谋生,他反倒说自己吃不得苦,过不了苦日子!说他生的好,无需吃那些苦头!”
她说着说着情绪越发激动,那张肥腻的脸上,竟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奴家看着他长大,早就把他当成了我的儿子。他幼时,奴家还曾花钱供他念书。可他没读几日便不愿再去!哪曾想啊,事到如今起了这样的心思!”
“奴家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撇下这张老脸给他搭线!”
话头一转,花娘又悲痛地哭了起来,她拍着心口对着聂蕊道:“也不知他现下是不是有了更好地去处,奴家费力和人说好了的事,他却临了反悔了。如今他要是跑了,奴家这垂怜阁的招牌,怕是要砸在他手里啊! 奴家一片好心,却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幸好奴家前日带他去落了契,不然今日奴家怕是有嘴也说不清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惊色,目光都落到晏朔的脸上,还真别说,生了如此一张脸,有这心思似乎也不奇怪……
要是有这样的心思,当初他直接便跟着她走了,怎么会如此?所以
——别信他们。
晏朔望向聂蕊,眼尾晕出一抹淡淡的红色:“我没有做过这些事。”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刘婉宁一脸感叹地摇摇头:“那花娘看着不是个好的,没想到居然这般良善。”
古代人才不少,花娘这番声泪俱下,说地跟真的似的。聂蕊扫了周边人脸上的表情,显然大都是信了。好像有点打击到任务对象了,她的目光落到晏朔脸上。
“血口喷人!”晏朔压着心头的恨意,冷声道。
“血口喷人?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哪是作假?”花娘言之凿凿。
白纸黑字!晏朔脑中划过那日,花娘让他签署的那张字据:“你前几日曾找我签署了字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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