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冰蓝小虫把这个空间啃出光亮，贺锦君都还在沉思丹鸟所写的沈芳，连带最后一页丹鸟写它重伤进入这个秘境，留下等死，将灵器放在秘境中心，在灵器内部放出冰蓝小虫放出来吃掉自己的尸体这些话，都没引起她太大的注意。
沈芳是让所有妖兽妖修厌恨人类的罪魁祸首，可是她做了什么？
她是寻找天道的一员吗？
蓝雾仍在墙边涌动，沙沙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室内。一段时间过后，蓝雾中透过一缕刺目的白光，清新的空气也跟着而来。再过几分钟，缺口越来越大，露出可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洞。贺锦君收回虫群，带着系统离开了这个空间。
甫一离开，这个洞瞬间缩小到不见，她们二人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地往下坠！
系统惊叫一声，头发被风吹得散乱，糊在脸上，他叫的时候吃了一嘴发丝，来不及管，双手双腿如同八爪鱼那般死死缠住贺锦君，声音在风中扭曲：“这又是什么感受？！”
贺锦君运转灵力停在半空中，说：“失重。”
风在耳边停下，系统睁开眼，伸出一条腿，小心翼翼踩了踩。灵气堆积在他脚下，似稳固的地面一般托着他，系统深呼吸，把手和腿都放下来，扒拉脸上一团乱的头发。
贺锦君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
然而再次往下降落时，系统依旧无法自抑地害怕了，没有贴在贺锦君身上，不过牢牢抓住了她的手，随着她缓缓降落在空地。
此地已不是距离秘境中心，贺锦君抬头看太阳辨认了方向，打算先回人修营地。
她不需要休息，系统需要。她不需要吃饭睡觉，才筑基的系统也需要。
更重要的是，系统身上还穿着她的衣服。
尽管贺锦君挑选了一件深蓝色的没什么装饰花纹的，但系统的身体终究是男性，穿上身终究不匹配。肩那里紧绷绷的，袖口那遮不完全，半截光洁的手臂露在外面。裤子自然也不够长，还好有一层垂落的布料挡着，只是走路时，系统的脚踝总若隐若现。
感觉怪怪的。
贺锦君心里如此想着，忽听前面山谷里有信号弹炸开的声音。她带着系统赶过去，山谷内一熊状的妖兽猛烈攻击一男一女，男方手里已经握住秘境通行令，只差捏碎传送。
贺锦君挥剑，妖兽顿时僵硬在原地，喷出一大口血，重重倒地。
那女子抬头，见是贺锦君，又惊又喜，道：“前辈！前辈还记得我们吗？晚辈乐沛云！”
贺锦君当然没忘，心里瞬间浮现出两句话。
怎么我从唐怀宁的幻境出来碰到你们？从丹鸟的灵器里出来碰到的还是你们？
乐沛云脸上喜悦之情不变，手肘往后一锤，重击李泽秋腹部。
李泽秋吃痛，嘴里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神智因此清醒一些，抹了抹嘴角的血丝，强撑着打起精神道：“多谢前辈。”
“无事。”
乐沛云道：“那日晚辈回去后想再找前辈道谢，未曾想今日才遇到。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若日后前辈有用得着我二人的地方，我们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嗯……”贺锦君注视着李泽秋，李泽秋被看得头皮发麻。
她道：“我现在确实有个忙需要你们帮一下，你们有干净的男装吗？”
“啊？有……有的。”乐沛云又是重重一击。
李泽秋不敢怠慢，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衣物，双手奉上，道：“这一身晚辈从未穿过。”
这时乐沛云才注意到贺锦君身后毫不起眼的系统，瞄了一眼，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第二眼。
贺锦君把衣物收走，随意说了声你们自便我们先走了，连带着系统，转瞬消失。
人一走，刚刚还维持良好仪态的乐沛云腿一软，倒在李泽秋身上。“前辈身边的那个人你看到了吗？这身衣服是为他准备的！”
李泽秋疼得呲牙咧嘴，扭曲着一张脸揉肚子，“我看到了。你下次能不能轻点！！”
她俩靠着歇了会，李泽秋实在是走不动路，直接倒了下去。乐沛云起身走到被贺锦君一剑杀死的妖兽旁边，划开肚子取走内丹，这时她蓦然察觉一些异样。
进入秘境的人修全部限制了修为，最低也是金丹期，还只有寥寥几个。可方才贺锦君身边那人只有筑基期。
他是怎么进来的？
*
贺锦君和系统回到客栈，恰逢水明香带着门下的弟子出门。
水明香依旧死气沉沉，靠在水明行身上，对万事万物都没有兴趣的样子。水明行很客气地对贺锦君点头问好。
贺锦君也点了点头。
两波人擦肩而过之时，水明香停下脚步，歪了歪头，十分明显的困惑浮现在脸上，她问：“你——”
“我们走吧。”水明行心里叹气，适时打断她，温和说：“否则就又要错过妖兽离开巢穴的时间了。”
——哪里找来的人，修为这么低，还穿着你的衣服。
没能完整地说出口，水明香顿时失去询问的心思，随意道：“好。”
贺锦君面不改色，带系统回房。
最高层的房间里，系统换下贺锦君的女装，正在一层一层地穿新衣服。贺锦君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间里，取出传音符给南思安、归宁、关从传讯。
约半柱香的功夫，归宁就来敲贺锦君的门，系统噌一声站起来去开门，路上用手调整头发与领口。
站在门口的归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男人的脸。
对于突然有个男人出现在贺锦君房间里这件事，归宁表现得非常淡定，接受程度非常良好。大能有个男宠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她向系统礼貌询问道：“前辈在吗？”
“在。”
归宁跟随系统去到贺锦君身边，面对贺锦君坐下，道：“恭喜前辈平安归来。”
贺锦君说：“按照我们当日的约定，我将为你看顾门下弟子三日。”
归宁笑道：“待他们全部回来后，我带他们前来见过前辈，不知前辈何时有空？”
贺锦君：“就傍晚吧。”
归宁起身告辞离去。
过了一会，关从前来，学习贺锦君控制灵力之法。他如归宁那般与贺锦君相对而坐，中间一个茶桌，一个茶壶和三个空杯。
“其实很简单。”贺锦君抬了抬手，茶壶在没有被触碰的情况下平稳地离桌一尺，移动到杯子上，略微一倾斜，茶水从壶嘴准确无误地倒进三个空杯里，斟满整杯。
贺锦君用灵力举起茶杯，关从见此，也伸手拿起茶杯。他的手极稳，杯中水满得几乎要溢出，水面连一丝晃动也无。
二人碰杯，响起清脆一声“叮”。
整个过程，贺锦君都只用了灵力。
关从喝了一口，把茶杯放回桌面，道：“我试一试。”全神贯注，紧盯茶杯，尝试控制灵力缠绕于茶杯上。
刚想移动，茶杯倏地炸开，碎裂的瓷片几乎要弹到他脸上。
关从拂去那些细碎渣子，感叹道：“我一直将灵力作为武器，只道把灵气压缩或灌注于一处，可获得更强的力量，不想灵力还可用于生活中的小事，而这小事想做好，比之大事要难上许多。只有将灵力当作双手去做，才能如前辈这样真正如臂指使。”
他站起来深深作揖，“多谢前辈。”
关从也离开。
系统趴在桌上，说：“现在只剩下南思安没有来了。”
贺锦君斜睨过去，从她那里，只能看到系统的后脑勺，他把整张脸都在埋在胳膊上，长长的头发顺滑地披落于后背。
“你很希望他来？”
“我……我不希望他来。”声音很小，闷闷的。
到了下午，和归宁约定好的时间，贺锦君留系统在房内，前去见那需要她看顾三日的四个人。说来也巧，这四人中竟有两人已与贺锦君认识，真是乐沛云和李泽秋。
乐沛云听了来意，激动万分，连连道好，好到李泽秋都偷偷给她传音让她冷静一点。另外两人一人名付珈，另一人名易不复，对贺锦君的态度很是尊敬。
她一一看过。
出来时，残阳的光铺在木制栏杆上，天色已经沉沉。
“锦君！”
隔着中间的楼梯井，贺锦君听见有人叫她，她脚步不停，问：“你想好你要什么报酬了吗？”
南思安身形忽动，转瞬站在贺锦君身边，目光坚定：“想好了。”
短短谈话的几步路，贺锦君走到了门前，她刚要抬手把灵力灌注于门上禁制，轻微的摩擦声一下传进她的耳朵，门从里面被系统打开了。
现如今系统不能每分每秒都与贺锦君待在一起，平生第一次尝到分别的滋味。他听贺锦君的话盘坐打坐，尝试吸收灵气，却觉得艰难无比，似乎这个能力随着贺锦君离开了他的身体。
还好系统与贺锦君待了这么多年，对贺锦君的气息极为敏感，几乎是贺锦君刚走到门口，他就蹭一下站起来跑过去开门，“锦君你回——”
声音戛然而止。
他以为门前只会有贺锦君一个人。
南思安也以为门内会空无一人。
三人相对，唯有贺锦君泰然自若，进到屋里，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
“我感受到你的气息了。”系统跟着她走。
是吗。南思安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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