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旧恨5

陆望云头次与贺锦君说这么多话。

过去贺锦君请教她,她惜字如金,能动手就绝不动嘴,此刻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恨不得把姬烨殊的光辉事迹灌进贺锦君脑袋里。

不仅如此,过去都是贺锦君主动去找陆望云,现在反倒成了陆望云去找贺锦君。

陆望云说姬烨殊筑基期时曾与人交恶,巧用智慧,反杀了那个金丹后期的修士。

陆望云说,姬烨殊能思善辩,曾以语言为利刃击溃敌人,使之心魔大生,而修为溃散。

陆望云说姬烨殊从不依靠旁物,武器、符咒、法宝,不过是她随时可弃的工具,她善于观察,以常人不能想象的眼光发掘身边一切可用之物,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也能赢得胜利。

陆望云还说,所有的技能,阵法、剑术、炼丹、画符等,姬烨殊无一不精,无一不通。不论是高阶修士才知道的知识,还是幼童才会学的常识,她一应皆通。

在她的口中,姬烨殊已不仅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天才,还近乎完美,说她连容貌也不似寻常人,身高八尺,昳丽非常。

贺锦君听了这么多,心道若日后陆望云说姬烨殊是神仙转世,她都不会惊讶。

不过她依稀觉得,这些时日里陆望云说的话有哪里不对,但要细想是哪里?似乎说不出来。

听别人的故事,贺锦君也能短暂地从逼近的婚期中逃离,在姬烨殊的生平中喘口气。

但焦虑依旧把她牢牢绑住,尤其是魔宫已开始往红色方向布置。明明平时见不到什么人,出去转一圈回来,房内突然有了鲜艳的红色。

大红的囍字,大红的龙凤花烛,大红的贴纸和缎带,配合终日阴暗的天地,不仅没增添半分喜气,反而更像恐怖片中的场景。

贺锦君修炼静不了心,看书读不进去,改了途径,每天泡在练武场。多数时候自己苦练,有时碰到秦理和陆望云,她们也会来指导一下。

贺锦君的情绪已经是摆在明面上,一眼望去,五官样貌都被模糊,只见眉头紧皱,嘴唇发白,焦虑扑面而来。

定期前来的秦理干巴巴地说:“殿下不必忧愁,尊上对你非常用心,正在亲自布置魔宫,你们会有一个非常盛大的仪式,所有尊上身边的魔修都会前来观礼贺喜。你与尊上成亲,对你而言是好事。”

好事?贺锦君禁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颇有些冒犯。

尔涯随时可以杀了我,不论我是什么身份,就算成了亲又有什么用?生死还不是掌握在他手中。

贺锦君本就烦躁,更不想听这个,转移话题,问他对姬烨殊怎么看。

不想秦理顿时僵住,脸上怒色浮现,眉头紧皱,道:“别提她的名字!”

说完气冲冲走了。

贺锦君:“……”

这么恨吗?

怪不得秦理和陆望云几乎从不同时出现,偶有碰面之时彼此也冷淡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眼看就要到尔涯定好的日子,贺锦君更加绝望,冲动之下又跑了一次,只是结果与前几次一样,皆被尔涯轻而易举地找到。婚礼前一天,她甚至开始祈求上天,祈求天道怜悯。

系统听到她的祈求,劝她不必浪费时间在天道上,说没用的,天道如今几乎不会再理会人间的祈愿。

贺锦君心灰意冷,躲在练武场不肯回房。

然而次日清晨,仅是一闭眼,再睁眼时,眼前不再是遍布刮痕的地面,居然变成了红色的地毯!

整齐轻巧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门被推开,十多个婢女手捧吉服首饰,恭敬道奉尊上之命给殿下换装。贺锦君抗拒,动用灵力,拒绝她们近身。

僵持不下,婢女见她态度坚决,毫无办法,只能派人先去请尔涯。

一身去鲜血般的红色撞进贺锦君眼里,她像是被烈火灼到一般,晃了晃神。

尔涯容貌本就世间罕有,身着红衣,更显他气度不凡,卓尔不群。大喜的日子里,他眼睛明亮,眉峰上挑,整个人都渡上一层攻击性的艳丽,皎皎如日不可直视。

“你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衣服?”尔涯问。

“是的,我不喜欢衣服。”她淡漠地说,“因为不想与你成亲。”

尔涯蹙了蹙眉,故作委屈状,“可是我想。”他扫视贺锦君全身,微微一笑:“你穿的黑衣也不错,也很好看,不过今日我还是更想看你穿红色。”

说罢扬手,一道无形的绳索绑住贺锦君。

他吩咐道:“替她更衣。”

婢女鱼贯而入。

贺锦君如同置身于醒不来的噩梦中。

大红衣服上身,映得她脸色更加苍白。她被婢女搀扶着坐在镜前,她木愣愣地看着清晰度高的铜镜,心想这个人是我吗?原来我现在已经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了。

婢女听不到她的心言,训练有素,分工明确,安静地把胭脂一点一点沾上她的脸,慢慢梳起她干枯毛燥、长度不均匀的头发,取下她的储物耳钉,把一对极其耀眼的红宝石耳环穿进她的耳洞。

把我的耳钉还我!贺锦君心中大叫。

一个时辰过去,镜中人变了模样,暗沉的皮肤变得白皙,毫无血色的双唇因口脂而红润。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美丽、引人心动,也从未有一刻如这般对这个世界感到厌恶。

如同脖颈上有一根收紧的绳索,贺锦君盯着镜子陌生得如同从未见过的脸,只觉自己将要窒息。

这一刻她成为一件被包装好的礼品。

婢女去外面请来等候的尔涯进屋。甫一见面,惊艳自他眼中一闪而过,赞叹道:“你真美。”

贺锦君恨不得能堵住耳朵。

尔涯问她:“你若是想通了,我就把你身上的束缚解开。”不等贺锦君回答,道:“若你没想通,我也愿意一直控制你,助你行走。”

贺锦君眨了眨眼。

很久未变过姿势的身体顿然一松,贺锦君晃了晃,这才发觉头皮因头发被梳起被拉扯,脸皮都绷紧,满头珠翠重量沉沉,一动就碰撞叮当。

“把我的耳钉还我。”没空去管身上的装饰,贺锦君第一句话对婢女说。

婢女恭敬地把耳钉交到贺锦君手里,她接过,眼睛对着镜子,一声不吭直接动手把耳钉硬生生穿过耳垂。

贺锦君再对尔涯说:“我想学你刚刚这招。”

尔涯闻言,轻轻笑起来,拭去她耳垂上的血液,握住她冰凉的手。贺锦君条件反射要挣扎,而身体的僵硬提醒她反抗的下场是什么,因此她保持了刚才的姿势,乖顺地尔涯靠在一起,倒真像是恩爱夫妻。

“好。”他柔声道,“我教你刚刚这招。”

他牵着贺锦君的手,一同并肩走出。

魔宫真是大变样,地面铺了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红色地毯。两旁的树,原本或旁逸斜出,或奄奄一息,今日全都生命勃发,修剪整齐,上面还挂了红色绸缎。树冠间有什么小点,正闪闪发光,竟是一颗一颗的夜明珠。

他们前行,经过花朵争相开放的花园,裙摆扫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踩着鹅卵石排列整齐的地面,缓缓向前。一路上,都有人于路边跪迎。

贺锦君目不斜视,傀儡一样走过,一只手依旧冰冷,另一只被尔涯握住的手逐渐有了热度,却不达心底。

目的地是魔宫正殿,已聚集起数不清的魔修,个个穿红戴绿,打扮耀眼。秦理和陆望云皆在前列,不过一人在左边,一人于右端,中间相隔甚远。两人全都目不斜视,就当旁边没人。贺锦君和尔涯走过时,陆望云的视线追随她们,眼神不小心扫到秦理,还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一阶、两阶、三阶,踏着白玉阶梯,贺锦君和尔涯来到高处。

尔涯无父无母,不信神佛,不敬天道,故而他一不拜天地,二不拜高堂,省去了凡间绝大多数仪式,仅仅与贺锦君夫妻对拜。

一双无形的手压住贺锦君,她被迫深深地弯下腰,再直起身。尔涯嘴角勾起,与她转身,面对底下。

这时,观礼的魔修齐齐俯身,跪倒在地,口中恭贺尊上大喜,魔后大喜。

忽然起了风,不大,耳边却传来猎猎风声,贺锦君的一缕发丝因此得以挣脱发冠的牢笼,神智因此得一夕清明。她与尔涯一同接受魔修的跪拜,过往接受的人人平等教育令她不适,她想挪动脚步避开这些人的大礼,然而眼角余光瞥到尔涯,也只能克制地呆在原地。

脖颈上虚幻的绳索已经收紧,扼制住她的呼吸,她想大口地呼吸,想急促地喘气,可是尔涯一直在她身边,她一刻也逃脱不了。

面对底下黑压压的人头,贺锦君的灵魂都要战栗起来。

她好想要力量。

好想要足以移山填海,能如尔涯一般震慑所有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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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池鱼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