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咳了两声,袖角微颤,柔弱得恰到好处。
“我劝他走的,他没肯走。”
温如雪听到这句,眉眼依旧平静,唯有袖中五指收紧,指甲掐入掌心,直到骨节泛白。
她极力维持住面上的冷静:“王妃身子娇弱,是该好生照料。”
“只是……藏书阁,本非起居之地。”
洛瑶点头:“的确。”
她笑了笑,又补上一句:“但王爷说,‘此处静’,‘我病眠不宁’,留在这儿更好些。”
说完这句,她故意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歪了歪头:
“哦对了,今晨王爷还命人移了软塌进阁,说‘你病还未愈,不能总在榻前跪坐’。”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那张新置的小塌,柔声一叹:“其实我也不太好意思。”
“毕竟藏书阁以前,除了王爷,郡主都不常来呢。”
温如雪整张脸绷得死紧。
她盯着那张软塌看了半晌,语气忽然压低一寸:
“王妃,那天夜里……怕是惊扰了你?”
她像是顺口一问,眼神却带着暗中打量。
洛瑶神色未变,仿佛根本听不出弦外之音,只柔声答道:
“前几夜确实是醒了几回。夜寒易咳,扰了王爷一宿,实在惭愧。”
她顿了顿,语气温婉得几乎无懈可击,却轻轻抚了抚自己左肩:“还好王爷守到三更,才熬了过来。”
温如雪神情微滞。
她夜袭时明明下手极准,哪怕未能得手,洛瑶也断不可能毫发无伤。可她这一套病弱委婉,说得滴水不漏。
她到底……说了没说?
若是说了,王爷怎会不找她?
可若是没说,她这句“王爷守到三更”又是什么意思?
她越是想确认,就越发被动。
她面上笑意更淡,低声道:“王妃真是……得王爷体贴。”
洛瑶微笑不语,只垂眸抿了一口药汤。
系统在她耳边忍不住笑出声:
【她在猜你有没有告状。】
【你呢,就让她看见王爷亲手递药、吩咐太医、停辇看望——全都看见,却一个字没说。】
【她越看,越以为你“没说”。】
【可她不知道,王爷知道的越多,才越不想说。】
洛瑶唇边一勾,像是抿药时不小心溢出的笑意,淡淡一句:
“亏的有那天晚上,这几日我身子弱些,王爷总是亲自过问。”
“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惊扰得紧。”
洛瑶今日这句,半明半暗,轻巧点破,仿佛无意,却又句句如钉。
温如雪看着她,眼神像淬过冰霜。
那女人仍是端坐在案前,一手执药,一手覆于纱带,垂眸温顺,半分没有胜利者的傲慢,却偏偏让人无从应对。
她既不控诉,也不示弱,只是轻轻提起——那“惊扰”二字,仿佛她是被害者一般。
温如雪胸腔里蓄起一点冷意,却又无法发作。
她若开口质问,便等于自招。
她若默然离去,便是默认。
一进一退,全是陷阱。
她咬了咬后槽牙,终究还是撑起一抹笑,语气柔得近乎虚伪:
“王妃多虑了。”
“那夜风凉,许是猫雀夜鸣,扰了梦。”
“旁人听着像是‘声响’,王爷心细,自然紧张——”她顿了顿,忽然一转,“王妃既无大碍,可也要多体惜自己,毕竟……”她笑着望向洛瑶的绷带处,“伤口这种东西,藏是藏不住的。总有一日,是要揭开的。”
洛瑶抬眸望她,神色宁静,唇边浮出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郡主说得是。”
“不过这伤嘛……”
她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纤细手臂,掌心却完好无恙,半点血痕未留,连疤都未曾残存。
她转着手腕,仿佛随意展示,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回击:
“幸而王爷找了太医院最好的膏药,也许是药方好,也许是……睡得安。”
“总之,愈得倒也快。”
她放下衣袖,语气温柔:“郡主若是也有旧伤,倒是可以让林太医配一份来试试。”
“效果不错。”
温如雪盯着她的掌心,面色微僵。
——无伤?她怎么可能无伤?!
她亲手出手,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是遮掩?是治愈?还是……她根本没有告诉王爷自己被袭?
一瞬之间,疑虑如潮水般翻涌上来,却无一可说出口。
而她面前的女人,依旧姿态从容,语调温婉,仿佛从未与她有过任何暗战——
仿佛昨夜那个悄无声息地避过袭击的身影,从来不是她。
系统在洛瑶耳中嗤笑:【她已经开始乱了。】
【你只需坐着,她便已骑虎难下。】
【你连剑都没拔,她自己已经开始数伤口了。】
洛瑶轻轻合起医经,仿佛也合上了这场无声较量的帷幕:
“郡主若无其他事,臣妾要歇一歇了。”
“王爷嘱咐,午后要静养。”
温如雪嘴角抽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出那个“夜袭”的字眼。
她的脚步顿了一瞬,又迅速收稳,声音仿佛从齿缝里挤出:
“王妃好生歇着。”
“莫再……惊扰了谁。”
她转身离开,脚步一丝不乱,仿佛不曾动怒。
可就在她掀帘出阁的那一刻,指尖紧握,袖中绣线都被拽得起了褶。
洛瑶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勾起唇角。
不是嘲笑,也不是怜悯——
只是确认了一件事。
她给出的那半句答案,温如雪信了。
她没有声张,没有争辩,没有掀牌。
那说明,她心虚了。
说明——她怕王爷知道她昨夜所为。
说明——她的信任锚点,已经彻底断裂了。
系统适时补上一句:
【支线任务更新:】
【目标·温如雪,情绪稳定度跌破60%。】
【“自证清白”路径已开启。】
【预计进入第一阶段:试图跟王爷自证,并将推动剧情,逐步触及圣医谷旧案。】
洛瑶起身,步向窗前,掀开帘角,望着温如雪远去的背影,低声自语:
“查吧。”
“你不是想证明你没错么。”
“那就一层一层撕——直到你连自己都不敢看。”
她缓缓阖上窗棂,仿佛关上一道剧场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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