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是不是背着大母出来的,我要回去告诉大母你偷懒。”

赵六娘看着眼前的小胖子,嗤了一声,果然这两个人除了告状耍阴招什么都不会。

抱着手斜睨他:“我没在家给你赚媳妇钱,生气了?你去告状吧,我还怕你不成。”

单论她与青禾的关系,大母都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她,遑论这还是大母同意了的。

回去告状这不是打她的脸吗,就算她再疼三房出生的孩子,但终归是最看重她自己的颜面的。

只要大母不怕她在村里说些什么,自然任由大母想如何就如何,可偏生她不是,那就只能。

从上次大母偷拿她私下攒的钱她就明白了和大母相处就不能太过温顺,这段时间二房的日子不就好多了。有她在前面挡着,三房该做的也不能一挑担的让他们二房做不是,想让二房做,先把账算清了再说。

“六娘,我有个好消息,快来快来。”青禾从溪濂先生那里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和溪濂先生告别后带着沈崧他们就出来了。

青禾当然看到了她身边的小胖子,其实说胖也算不上,只能说比起村里其他孩子来说圆润不少。这些年收成比不上以前的,省着点吃也够家中食饱,但要把人喂胖还是得费些力气的。

邹氏将三房的两个娃娃都喂得脸圆腰胖的,比起家中其他瘦弱的孩子来不知好了多少。

“这是?”青禾只知六娘弟弟在学堂,但是哪个她是不认识的。

赵六娘摆摆手,“不重要。”

略过赵七郎,走到青禾旁边,“青禾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青禾想起没说完的话,眉开眼笑的说:“我刚问了先生,若是村里的女子来学习可是不用交束脩呢,六娘可以把幺妹带来一起认字啊。”

“不可能,先生怎么会同意女子进学堂,这不是乱了规矩吗?她们怎么能和我们坐在一起学习。”

赵六娘还未说话,还没走的赵七郎听到青禾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话先跳起脚来愤愤不平。

“先生都没说什么呢,你要不同意何不去找先生说呢。”青禾朝学堂方向努嘴:“喏,先生还在里面呢,去吧。”

先生都同意了,你一个学子不同意有什么用,有能耐去找先生说啊,只会对着他觉得比他弱的人犬吠。

赵六娘可不像邹氏惯着他,直接给他来了两巴掌打在背上,力道之大让青禾听了偷偷和沈崧咬嘴:“你以后要是惹我,我也像你赵姐姐一样打你哦。”

连刀笔都拿不动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力气大,沈崧是看着她昨晚在竹简上写字,结果削了半天没削掉,还是寻沈宵解决的。

青禾对自己的实力毫无自知之明,无妨,他早就习惯了。

赵七郎听完青禾说的话脚悄悄往后撤了一步,看了眼里面在给沈宵解答的老者,又立马收回眼神。

对方避之不及的模样叫青禾摸不着头脑,困惑得很,先生又不吃人,人又和善好说话,哪里可怕了?

不过上课直盯盯的看人时是有股压迫感在里面的,青禾摇了摇头试图将方才学堂上溪濂先生盯人的一幕甩出脑海。

“你等着,我让大母来收拾你。”赵七郎呜呜说着,脚下往后退,最后直接跑了。

跑,跑了,青禾目瞪口呆。溪濂先生威力这么大,都没出来人都吓跑了。

她转头去看赵六娘,见她也是一脸疑惑,又低下头去看抱着狗的沈崧。

沈崧能怎么办,他叹了口气:“先生对学堂上坐不住又爱捣乱的人是会打手板的,他挨的格外多。再加上课业又不好,就更多了。”

“噗嗤,我当他多厉害呢。”还不是一个学渣,怪不得对溪濂先生这么惧怕呢,恐怕是对戒尺阴影了吧,活该。

青禾好歹憋住了没笑出声,赵六娘就没那么给面子了,直接哈哈大笑,出了好一番郁气。

平日仗着大母在家耀武扬威,真是难得见她这七弟如此畏缩,实在畅快至极。

连方才听了青禾消息的激动都顾不上了,赵六娘揉了揉肚子,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

转头看着青禾,她知道村里女孩能进学堂念书先生意见固然重要,可若没有青禾在其中出力有没有这回事都不一定。她是感激这一切的,但她同样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能力做什么来回馈这份好意。

只好在心里默默记下,等来日若有机会再来报答。

赵六娘收敛心中所想,笑着谢过了青禾,顺便把三妞儿带回去。

青禾看着两人离开,转头对着沈崧抹泪,“哎呀,只剩咱们娘俩了,乖乖不怕啊。”

小沈崧叹气,阿母什么都好,就是戏瘾大了点。

他能怎么办,陪着演呗,希望大表哥快快出来。

日落西头,沈崧瞧着天边大片红霞,余光瞥了眼里面,怎么还没出来?

被沈崧记挂久久未出的沈宵收起手中竹简墨笔,双手合拢端正向溪濂先生揖礼拜谢。

溪濂先生知道沈宵的性子,坦然受了这礼,“纸上得来终觉浅,你若有机会能亲身丈量河山,将书中所学一一贴合也能更进一步,可惜。”

若当今勤理政事,爱惜民力,他少不得要推举沈宵上去,只是如今陛下沉迷修道炼丹,与佛僧论道,朝中具被世家把持,寒门出头之日渺渺,除非与世家站在一头。

他出身世家,如何会不知道世家内里,外表花团锦簇,膏梁锦秀,实则腐朽不堪,纸醉金迷,眼见就要末路。

再加上近些年来陛下眼见着要不好,太子之争愈发激烈,可依他之见,当今三位皇子都不是能承继大统的人,像极了前朝末年的景象。

他正是不堪忍受朝中污浊才罢官周游,怎么能把沈宵推进火坑,可惜他一身才华不得施展。

沈宵知道先生的可惜是什么,他并非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只顾蒙头读书的人,更何况先生在指导时也会佐以前朝或当今朝廷的事,二舅舅又在外见多识广,每次回来也不会特意避着他说事,是以他也得以知晓各地风情,朝中大事。

不能说他对朝中局势一无所知,他有一腔报国心,但现今的朝廷他瞧着并不能给百姓带来好日子。前朝顾相欲强国富民进行改革,可最后也不是惨淡收场,要应对内部改革的压力向来是沉重难行的。他没有那么大无私,内部改革远不如一场天崩地坼的巨变,若下任帝王无能,他想离巨变也不远了。

沈宵微微笑了笑,没对溪濂先生的可惜做出回应,“若是有机会,沈宵自当遍览河山,不负先生心意。”

“你既都明白了,便回去吧,沈崧怕是在外等了许久了。”

沈宵拜别溪濂先生缓步走了出去,那厢青禾和崔蘅说了好一会话,沈崧蹲着和廿八玩儿,支个耳朵听两人聊天。

“小姑,崔娘子。”沈宵低头喊了沈崧一声。

沈崧头一抬,拍拍衣服站起来,“表兄问完了?”

见沈宵点头,沈崧把廿八递给他,自己则牵着他的衣服,亦步亦趋的样子,只盼阿母想不起他才好。

“那我们回去吧,你阿母也不知等多久了。”青禾见两人一起也就没有管他们,拉着崔蘅走在前面。

崔蘅偏着头和青禾说话,余光瞥见溪濂先生出来,看清人后有些惊讶,先生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转念一想和她有没多大关系,也许是看重这里民风淳朴,躲个清静吧,收回心思继续和青禾说话。

——

月明星稀,微风入窗。

久未入睡的崔蘅想起白日青禾那双精湛有神,烁烁发光的眼眸,天真纯善,热忱又满怀希望。

明明比她还大两岁,竟像是没吃过苦般还能对世间如此真诚满怀善意,衬得她像不见光的硕鼠一般。

妄她占有世家名头,到头来竟还比不得一个村妇心怀大意。崔蘅低低笑出声,世家啊,不就是这样,金雕玉饰,踩着尸骨对酒高歌,恣意放纵,可笑啊。

她身处其中,不论想不想,该不该,早已不可避免成了趴在百姓身上蚀骨吸血的一员。

都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可若出了一个不按规矩走的人,世家也不是永世留存的,只能说世家见风使舵的本事熟练灵光得很,轻易就给自己改换门庭,又登朝堂,才显出世家存在的世家格外久罢了。

糜烂腐朽的世家在王朝末年尽得便宜,圈田收民,过得比皇位上的那位还滋润。

崔蘅不是个悲观的人,可想起这些既耻与这些人为伍,又因自己出身脱不开而忧叹。

“他们应该到了吧。”崔蘅屈指轻敲床榻,方才的愁思被她放置一旁,盘算着旋口县到这里的距离,轻声说着,话语飘散在透窗吹进的风中。

她得想想准备一份怎样的大礼给她的好阿姊,谢她不杀之恩呐。

想到阿姊见到她惊诧的脸都令她笑出声来,可怜阿姊一直看不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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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烟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