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有人在茅草棚里探出头来,扫了门外的俩人一眼,压着声音说:“有什么话不能进来再讲,你不是病了,还不进来躺会?”

樊盈苏这才确定原来的“樊盈苏”住在这茅草棚里。

茅草棚是用长木条搭出来的,里头面积很小,没有窗,原始的泥土地面。正中间是用石块垒的简易小灶头,上面搁着一个有着不少凹陷的旧铝锅,旁边的地上摆着一个粗土罐。

两边的泥土地面上各摆着两张草席,草席上面有着些零碎的东西。入门左边的角落里用一根木棍挂着一张草帘,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右边放着两个木桶和大小三个木盆,还有一个破了小半边的土坛子,旁边堆着些枯枝干柴。

而棚顶的木梁上还用草绳吊着四个用破布包着的包裹,里面估计是一些衣物之类的东西。

一目了然,就这么些东西。

樊盈苏站着没动,她觉得头更晕了,想就地躺下。

周宛艺换好衣服掀草帘子出来时,正好看见摇摇欲坠的樊盈苏。

“怎么这副样子?你是不是去河里泡水了?”她把手里撕了口子的衣服扔到她睡的席子上,过来扶人,“快去躺着,别没等到杨姨来信你就倒下了。”

樊盈苏被她扶着走到其中一张破草席前。

草席下面铺了层干草,干草下面就是泥土地。

樊盈苏低头看着那张破草席,脑海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着:要是把这席子掀开,下面会不会藏着一条蛇?又或者会是一窝蚂蚁?

蛇暂时没看见,至于蚂蚁,就算真有一窝,也看不清。

樊盈苏坐在破草席上张着嘴呼吸,她感觉有点喘不来气。

这时倒了水的梁星瑜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樊盈苏垂头坐着,又是嗤笑了一声。

樊盈苏抬头看她。

她得想办法从这几人嘴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

“你怎么这样,”樊盈苏像是话里有话地说了一句。

梁星瑜像是对原来的樊盈苏充满了愤恨:“你妈回去已经三年多了,怎么还不来把你接回去啊?”

樊盈苏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是连同家人一起被下放过来改造,但原来的樊盈苏母亲却能从这里离开,难道樊家背后有什么人?

“我已经忘了我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了,我甚至连现在是什么年份都记不住,”她看着眼前的人,“原来我妈回去已经三年多了,我怎么觉得远远不只三年呢。”

对面的人盯着她,正要说话时,旁边有人先出声了:“都不饿吗?再不吃就要去上工了。”

听周宛艺这样说,梁星瑜转身,但眼睛却还瞪着樊盈苏。

樊盈苏没看她,而是在看着另外俩人。

刚才扶她的女人掀起铝锅盖,从里面拿出两个无法形容颜色的馒头,她分了四个馍头出去,又把两个馒头放进她自己的碗里,锅里还剩下两个。

那是樊盈苏的,但樊盈苏这会坐着一动不动,眼皮耷拉着,整个人看着像是虚脱的感觉。

她走过来,樊盈苏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视线。

对方在樊盈苏草席的一头拿走了叠在一起的两个粗土碗,最上面的那个碗里还放着一把土勺子。

那是没有上釉的土粗碗,看着脏兮兮的,形状还不怎么圆。

樊盈苏看了看被拿走的碗,又低头看向放碗的地方。

席子旁边搁着一块小木板,上面只剩下一双看着像是筷子的小木条。

樊盈苏无力地垂着头,眼神极为疲惫。

周宛艺把那两个杂粮馒头放到最上面有勺子的碗里,又从瓦罐里给另一个空碗中倒了些水,然后端过来放在樊盈苏的身边。

她还没说话,樊盈苏就先出声了:“谢谢。”

梁星瑜听了,又是嗤笑一声。

之前探头出去喊樊盈苏有话进来说的黄黎终于忍不住开口:“梁星瑜,你能不能别老是摆出这副嘴脸!”

梁星瑜瞪着她:“黄黎,你以为你还是大地主家的千金大小姐吗?你现在只是个黑五类!”

“那你是什么?”黄黎反问了一句。

梁星瑜瞬间闭上了嘴巴。

黄黎朝着梁星瑜也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走过来对樊盈苏说:“杨姨是70年年底回去的,现在是73年,你……真不记得了?”

樊盈苏抬头看她,笑容有些凄凉:“我记得,想忘也忘不了。”

“记得就好,”黄黎对她笑笑,“你不饿吗,快吃啊。”

梁星瑜忽然又是讥讽出声:“她在外头指不定吃了什么好东西,你们没看见她脸上抹了脸霜白白的吗?还有她穿的这身衣服,肯定又是周知青给的,连脸霜和衣服都舍得给她,又有什么是不舍得给她吃的。”

樊盈苏总算知道这人的视线之前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是为了什么了,原来是为了她身上穿的衣服。

但好在是被误会在脸上涂了面霜,总算是能隐藏过去。

大家都看了过来,梁星瑜梗着脖子不说话。

周宛艺咽下嘴里的东西,这才说:“周知青和樊盈苏是高中同学,她们以前就是好姐妹,送衣服送吃的很正常。”

说到这,她语气忽然一冷:“梁星瑜,我劝你不要为了一套衣服就去举报周知青,别自己找死。”

梁星瑜又是嗤笑一声:“周宛艺,就你会装好人。”

“装下好人怎么了!”黄黎终于忍不住骂她,“要不是三年前杨姨能从这鬼地方离开,你,还有其他被下放的人,都还继续过着牲口不如的鬼日子。”

周宛艺也冷声说:“我们都是托杨姨的福才能过着像人,你要忘了,我替你记着。”

梁星瑜抖着手指向碗里的馒头:“过着像人?杂粮面里掺了一半的糠,你们管这是过着像人?革委会……”

话没说完,她突然就闭紧了嘴巴。

她显然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口不择言了,这时有些回避其他人的眼神,闷不吭声地咬着那掺着一半糠的杂粮馒头。

大概是突然才想起祸从口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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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七零根本躺不平
连载中荠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