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并没有立刻照着做，而是“刷——”地一下拉开窗帘，探出脑袋往楼下看去，试图搜寻到什么可疑的人影。
但她家所在的楼层是五楼，再加上是夜晚，路灯散发的稀薄光芒可怜兮兮地只照亮了小片区域，照不到的地方往外延伸开去一片漆黑。
再说了他（她）不一定就在公寓楼外的空地上待着很可能已经进来了。
会是谁？
知道她家地址的就那几个人。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气喘吁吁、慌里慌张地飞奔下楼。
是的，这栋老旧的公寓楼根本没有电梯。
到三楼至二楼时，她稍稍放缓了脚步。 楼道的灯泡在前几天坏了还来不及维修。
快到一楼时，她由跑改成了走，尽量调整着呼吸着节奏。
程西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在看到那道瘦削的熟悉无比的背影时，对方也恰好循着动静回过头看向她。
就这样目光交汇了。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步伐变得更为缓慢了，而这期间视线继续下滑——
对方的双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带。
在他开口的前一秒还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不一定就是他吧。万一他到这里来是找别人的呢？
这位被日记本重点描述的主人公之一时樾，终于开口了：“傲慢、虚伪、表里不一，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啊。”
说这话时，他的嘴角依然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
说实话，程西很难想象时樾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气质和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哪怕此刻他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不属于这里。
程西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向时樾。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在时樾说明他的真实来意之前，她不会开口的。
没能得到预想中的反应或者程西此刻的反应并不如他所愿，时樾微微蹙起了眉： “没有写名字，我就只能靠日记里的内容找线索，排查了好几个人选，总算是找到你了。”
他果然是特地转到六班的。
为了她。
“只能说这段时间我真是无聊至极才会把精力全都浪费在这事上。这么毫无营养、垃圾的令人恶心的内容，我居然从头到尾全看完了。”
“当然也不能说毫无营养，至少我知道了一些有用的跟踪技巧。”时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近了几步。
“我只能说人不可貌相啊。嗯——程西同学看起来——”他的视线落在程西的脸上，像是在细细审视。
看到对方原本因为运动泛起的红晕正在迅速消退，脸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而那镜片下的长捷正在微微颤抖着，似有晶莹的泪珠。
原本脱口而出的形容词最终还是稍加改动才滑出了口，“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却有着这些令人费解的癖好，或者说追求人的方式这么独特。”
“一想到之前我的身影、声音全被你录进去了，我就恶心得想吐。”
“陆鸣，他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嘛？”
时樾又往前逼近了几步，程西只得往后退去。
“他知道你录了他的声音，每晚睡前都要播放几十遍吗？”
“他知道你偷偷摸摸溜进他的家里，躲在衣柜里，暗中窥伺他的一举一动吗？”
……
到最后，程西已被逼到一个角落里，退无可退。
她深吸一口气，清楚地知道时樾说出这些内容，无疑是想击溃她最后的心理防线，想看她惊慌失措、跪地求饶。
死缠烂打、打软磨硬泡也好，鱼死网破以死相逼也罢，她总归会露出丑态，好让他细细品味欣赏。
时樾是不是想看她这样？
但他是不是忘记了？
最重要的一点。
作为她的上一位重点观察对象，她同样有他的把柄。
他要拿这些威胁她的话，她死也会拉下垫背的：“你打算怎么做？要拿它威胁我吗？”
“唔——有这么想过，”时樾嘟哝着，在程西警惕的视线里，往后退了几步，语气带着几分嫌恶，“但我不想因此和你扯上更多联系啊。”
“并不是这个理由吧。”程西道，“时樾同学，看过我日记的你最清楚……”
程西的声音很轻：“我这可有不少你的把柄。说实话我挺担心捡到日记本的是除你之外的其他人。”
之后的语气里，刻意带着几分苦恼的矫揉造作：“其实比起我来，你反而更加怕日记内容被别人看了吧。”
程西的声音里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得意，她以为时樾并没有发现她要隐藏的真实秘密。
但显然不是这样，时樾远比她想象的聪明和可怕。
他总能不动声色地以自己的方式解决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
做事滴水不漏，不留痕迹。
有的苦主后知后觉而苦于没有证据，而有的更搞笑被戏耍了还以为时樾是好的傻乎乎地信任着他。
就在这时，程西想到了什么似的，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
如果时樾真如她对他的评价那般，那过去他是怎么任由她跟踪他而毫无所觉呢。
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跟踪技巧有多么高超，有好几次就险些被陆鸣发现。
那还是在积累了一定经验的前提下。
但要是时樾早就发现有人跟踪且跟踪者是她的话，那看完日记本内容应该不用怀疑就将目标锁定了她。
此时此刻为止，他和她说过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
程西感到胃一阵痉挛：“你……”
她迟疑着，将目光犹豫不定地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时樾在她心中的形象又变得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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