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趁这次问清楚,无论时樾回不回答。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无比的楼道里传来清晰可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等那人离开后再问吧。
程西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看清了来人后便打消了念头。
乔曼琳带着几分诧异的声音响起:“程西?”
之后她的视线便落在了时樾身上,没有收回。
像是在等待程西跟她介绍,虽然她明明知道对方是谁。
而程西自然没有这个意思,跟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你不跟我介绍下嘛?”乔曼琳强压下怨怼的情绪,用柔和的口吻问着。
“没有必要。”
和乔曼琳的柔软语气相比,程西的语气则是生硬无比,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想避开乔曼琳的视线,却还是没能错过对方一下子变得有些勉强的笑容。
“我们明天聊吧。”
令程西感到意外的是,时樾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只是和程西这么说。
像是刻意忽略了乔曼琳的存在。
这显然有失礼貌,也不符合他平常的对外人设。
他从来不会让在场的第三人陷入尴尬或者不自在的境地。
乔曼琳垂在身侧的手在不自觉地绞紧,脸上的微笑也似乎有点撑不住了。
这一切都是微小的变化,如果没有细心观察的话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程西忍不住抬头撇了一眼时樾的神色,但也就只是看一眼刚好被捕捉到了。
时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微笑,但很快笑意就消散了。
“明天见。”
时樾的目光还是只注视着她,被刻意压低的声线,微微拖拽的尾音拉出几分缱.绻、暧昧的气息。
是不亮的光线导致的吗?
还是说第三个人的存在,让之前对峙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消散了,紧接着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他俩人的古怪的微妙的氛围。
这不仅仅是因为拥有共同秘密,还有一些是他刻意为知的。
时樾似乎察觉到了她不想让乔曼琳和他产生交集的心思,并配合地照做了。
程西赶紧把这个荒唐的猜测从脑海里赶出去时,就听到乔曼琳再也难以抑制的怒气口吻:“程西,你为什么要这样下我面子?
太过分了!比对一个陌生人还要冷漠!好歹我们同住屋檐下一年多了……”
而这时时樾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光对我发脾气?你说的那句话他也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开口,这意思也很明显了。”
乔曼琳的眼眶渐渐泛红了,于是,程西住了嘴。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非得是时樾嘛。”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清楚,我的一切心思。”乔曼琳终于忍不住抽噎起来,像是挤压已经的委屈、不满在这一刻终于憋不住了彻底地宣泄爆发,“不管我怎么努力设法隐藏,总会被你看透。”
“从第一次见面起。”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感到你很可怕,也对你实在是亲近不起来……”
她在哭,哭声回荡在楼道里,显得格外的幽怨。
这时程西希望有路人出现,或者说哪里发出点动静,这样乔曼琳就不会哭了。
乔曼琳很少在人前落泪,这样让她感到丢脸。
但是,今晚她似乎忍不住了。
第二天或者说等下她就会很后悔。
“别哭了……会被听到的。”没有第三个人制止,只能由她来出声了。
原本还在嚎啕大哭的乔曼琳忽然止住了声音,继而转成了小声地持续啜泣。
“他们早就听到了……”
没有出来制止,显然是对类似的动静习以为常。
也许暗地里有几个闲着无聊正竖着耳朵仔细倾听。
很多人陆陆续续从这栋公寓楼搬走了,偶尔会住进来几个租户但没过多久就会离开。
很少有人会长期住在这里,破旧的公寓楼老是这里或那里出现一下问题,时不时地停电停水,极不方便。
程西刚住进来时,就听到乔父说着他们很快就会搬出去之类的话。
但一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搬出去。
程西倒是无所谓,至少在这里她能有一个独属于她的小房间。
至少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人不会打她。
乔曼琳嘟哝归嘟哝,但到进家门前就已经将泪水擦拭干净,尽量掩盖哭过的痕迹,避免父母看到引起不必要的关心。
做这些的时候,程西只是安静地陪着,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可以说些话能有效地安慰到乔曼琳。
只是她不愿意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开始懒得维系关系了。
到现在,她还不确认母亲这段婚姻关系能够维持多久。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程母程洛华在感情上的生活很不顺利。
她结过四次婚,每次都遇人不淑。
“还不是因为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你妈就是被你害的!”
时隔多年,外婆一脸怒气的面容浮现在程西的眼前时,表情依然生动,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程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会想起这些。
她把杂念从脑子里甩出去,对着镜子刷牙,刷到一半时停了下来,专注地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女孩毫无血色,似乎依然没能从今天遭遇的冲击中出来,神色恍惚到呆滞。
平平无奇的五官组成的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平淡乏味,让人看一眼就会失去兴致。
如果非说能勉强让人产生记忆点的那就只有那双眼睛了。
这双眼睛……
她平静的脸上多了一丝微笑。
能够看穿人心,只要和人对视。
乔曼琳以为自己只是被程西看透了,但她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作弊的。
没错,她拥有一个特别的能力。
那就是她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这能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它来得突然也消失得突然。
她尚且还不能完全运用,或者说还摸不透它时它又突然了一段时间。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能被动接受一切心声,无法屏蔽、无法筛选。
周围人少一点还好,一旦在人群里漫天芜杂的心声如同海水般将她整个人吞没,让她苦不堪言。
表面亲密无间的好友却在彼此嫉妒、暗中诋毁;德高望重的老师在外却有情妇………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悉所有人埋藏已久的真实秘密。
但也因此过往的认知遭到了颠覆。
她感到对一切都失望了。
起初程西以戳穿他们为乐,揭露他们的真正心思,看着他们露出或尴尬或羞恼的神色。
但后来她很快厌倦了并感到痛苦。
因为她并不确定拥有这种能力对她来说是快乐还是痛苦。
她所知晓的不过是当下的他们心声。
而人类这种矛盾复杂的生物,想法向来多变,瞬息之间产生的想法下一秒就会被他们本人推翻。而有时连心声也是带有欺骗性质的。
渐渐的,她分辨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一切都错综复杂。
心声和真实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吵得她整个人不得安宁,有时她忍不住大吼安静,却惊讶地发觉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可能是学习压力过大导致的……我不大好形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现在谁都不理,看每个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一样,经常无缘无故地大喊安静。
总之她现在的这种情况有些糟糕,严重打扰到课堂进度了。”
“我找她谈过好几次,可她什么都不说。最好带她去看下。”
“越拖下去情况会严重……”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扉,程西听到班主任这样建议程母。
“你要去看心理医生吗?”一出来,程母就这样问她。
“不用,我没生病,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是这段时间学习压力太大了吗?有人欺负你吗?”
程西疲倦地摇了摇头。
她能说什么呢?
难道她要跟程母说,她变成现在这样说因为无时无刻不在听到别人的心声,耳朵得不到一刻的安宁,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学习。
但程西也知道,不给程母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她会无休止地问下去或者真的把她带到心理医生那。
但去看心理医生根本没用,只是多付一笔昂贵的开销。
于是,她犹豫了片刻:“可能是压力太大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妈妈从来没逼着你考高分拿第一之类的,学业上的事尽力而为就好。
就是你太要强,把自己逼太紧了,只要退步一点点就焦躁不安。这段时间你一直学习到深夜,我挺担心的。”
因为白天根本无法学习,程西必须得利用晚上的时间。
她的眼皮底下已经泛起了浓重的青黑色,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
“我知道的。休息一段时间会好起来的……”程西说着,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羞愧的神色。
平日里程母不仅忙于工作,还要处理感情生活上的事,现在还得分出精力来操心她的事。
实在是不该。
一直以来,程西在学校尽量表现得乖巧懂事,不惹是生非,就是不想让程母担心。
但现在反而事与愿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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