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重要、很盛大的事情……听起来怎么神神秘秘的?
绀音仰头盯着天花板,在沉吟声中琢磨了好一会儿。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听说过“重要的大事”这么个词。
啊,对了,是听到过的!
就在来这里的途中,帮她和义勇引路的年轻刀匠也提起过要干重要的大事——可惜小刀匠没有明说要干的究竟是什么,她那时候也完全忘记问了。
“是什么很有趣的事吗?”她眨眨眼,莫名有点激动起来了,“我马上就能帮上忙了吗?呐呐,到底要做什么呀?”
好像一只过分兴奋的小狗,她在锻刀炉前蹦跶个不停,高高梳起的发丝也晃来晃去的,简直更加像是小狗了。
面对乐得不行的小狗,只要摸摸脑袋就能让它变得乖巧了。铁之森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粗重的手掌真像是一大块烤得温热的玉钢。
“等富冈殿下身子舒畅点了,我再同你们一起商量这件事。”
“哦……”她的马尾辫一下子耷拉下去了,嘴角也委屈兮兮地撇着,“不能只和我一个人说吗?我很乐意帮你的呀!”
从欢快到不行变成失落到不行,如此鲜明的落差居然只用一句话就实现了,铁之森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只好又摸了摸绀音的脑袋,很像是要把掌心的热意也导进她的心中。
“因为是重要的事情,所以也要听听富冈殿下的意见。”他很耐心地说,“我猜想,富冈殿下也会愿意帮忙的。不过还是先等他酒醒吧。”
“好吧……”
绀音不情不愿的应声听起来好像是蚊子在叫。
道理她都懂,铁之森想表达的意思也能听明白,但盘踞在心中的谜底怎么也解不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真像是有只小老鼠在她的胸腔深处爬来爬去的。
要是死皮赖脸,继续追问下去,是不是能够逼着铁之森给出答复呢?说不定可以吧。
绀音一度真打算这么做了,可勤勤恳恳的刀匠转头又投身进了锻刀的繁杂工作中,她一下子失去了最佳的询问机会,只好悻悻地瘪着嘴。
继续待在里头打扰他锻刀好像也不太像话,她偷摸摸退出去了,满怀疑虑的沉重步伐踏在庭院里,激起了好一阵尘土,本人却浑然不觉,就这么一路跑到了义勇身边。
走远点看看,再靠近点看看。
和不久之前离开时相比,义勇的状态看起来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他依旧以一种过分放松的姿势靠在椅子上,脑袋往一边歪着,眼皮也还肿得厉害,有时候绀音真分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地睁着眼。
“呐,义勇。”她用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你现在酒醒了吗?”
“……嗯。”
如此绵长而迟钝的应声,听起来绝对不可能是肯定的答复。
义勇抬起沉重的双眼(由此可见他的眼睛并没有肿起来,只是刚才一直没什么多余的力气睁开而已),在这片刻的支吾之后,才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绀音皱着脸,好像是在心疼他——实际上并非如此:“你还难受呢?”
“嗯。”这下总算是确定的答复了。
“这样哦。”
她别扭地抱起手臂,这姿势让她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拧巴。
在眼下这种场合,大概要说一点安慰人的话才比较合适。可如此高深的语言艺术,对于日轮刀小姐来说实在是有点太过艰难。她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到该给出怎样的回应才好,所幸就这么抱着手臂,慢吞吞地走开去了。
绕着铁之森家的小房子转悠了整整五圈,按捺不住的她又蹦跶到义勇面前了。
“现在呢!”她满怀期待,冲他不停眨眼,“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呃——”
才过去了没几分钟而已,就算状况有所改良,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义勇感觉脑袋更痛了,可能是因为绀音凑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晃动了他的椅子,连带着连无比沉重的脑袋也随之震撼了一下吧。
琢磨了一会儿,他说:“好像和刚才的状态差不多。”
“诶?好吧好吧……宽三郎跑什么地方去了?一整天都没见到它。”
“它在屋里,也还在宿醉中。”
并且状态比他更差,一直窝在枕头上,两只小爪子现在还软着呢。义勇真不知道他的鎹鸦怎么也会喝醉——这问题的答案只有绀音能知道了,不过她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这回事。
她自顾自垮下了面孔,本就圆滚滚的脸颊简直像是要掉到地上去了。
重新站直了身,她下意识迈开步伐,打算接着在周围绕上几圈打发时间,就好像刚才那样。
不得不承认,刀匠村算不上是个多么有趣的地方,而铁之森家更是无趣,周边既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花花草草,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就连庭院的大部分土地都是空空一片,除了自己种的几株豆苗之外,连杂草都来不及在此地扎根生长。
在在天亮之前,绀音就已经绕着这栋小房子走过好几圈——甚至是好几十个来回了。毫不夸张地说,此处的每一块石头长什么样、落在什么位置,她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所以呀,要是再继续靠这个熟悉到不行的方式打发时间,那她肯定也会变得和宿醉中的义勇一样,痛苦到摇头晃脑不止的。
这么琢磨着,才刚刚迈出去的这一步,被悻悻地收回了。
她溜到了义勇的背后,伏在他靠着的椅背上,歪过脑袋,盯着他的侧脸,看他不自觉会眯起的眼睛,还有吐息中越来越淡的酒味。他很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可就是在每每冒出这念头的时候,总会看到他猛打一激灵,迟钝却也及时地从宿醉带来的困倦意味中惊醒。
其实盯着义勇,也不算多么有趣。但比起漫无目的地绕圈子,肯定是有意思多了。
绀音偶尔扯扯他鬓边的短发,也会捏捏他的耳朵。可能是酒精的缘故,他的脸看起来稍稍肿了一点,用指尖戳一戳,脸颊上还会短暂地留下一处浅浅的凹陷,幸好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无踪了——否则他可就要被绀音戳成奇形怪状的模样了。
“怎么了?”义勇看着她动个不停的手。
“嗯——”她完全没停下小动作,只眨了眨眼,“有没有舒服一点?”
这会儿要发出沉吟的“嗯”的人,变成义勇了。他很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给出了和之前一样的答案。
“没觉得舒服了多少。”
“好嘛。”
真的一点都不出乎意料呢。
绀音努着嘴,好像心里的怨念全都要从逃出来了。
幸好幸好,怨念满满的心思,半点都没有透露出来,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轻飘飘从他的头顶飘过去了。义勇迟疑地抬起头,可惜完全没能捕捉到她的忧虑。
接着把头发脑袋和耳朵接连玩过去,这个毫无规则的循环又重新上演了好几个来回,她才终于玩腻了,蹭一下站起,踮着脚尖弯过身,整个身子都越过了他的头顶,正以一种无比别扭的姿势倒过来看着他。
必须承认,她现在的这副模样有点吓人,不过义勇并不会被她吓到。他一脸平静地看着绀音,听见她拖长了声喊他“义——勇——”。
还是得说,她现在说话的腔调也怪渗人的。
“嗯?”
“酒醒了吗?”
“没有。”用不着迟疑都能给出这个回答了。
“哦。”
真是一点也不意外的答复呀。
在绀音灰溜溜地缩回脑袋之前,义勇叫住了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同样的问题被问了这么多遍,即便迟钝如他,是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对!”
绀音蹦到他面前,一点也不打算对自己真实目的遮遮掩掩。
“五郎讲,有重要的事要我们帮忙,但要等你酒醒了才能说。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奇?反正我真的是太想知道他要说什么啦!”
“原来如此……”义勇了然般点了点头。
难怪她表现得这么异常,原来是求知心在作怪。
“啊,对了,还有刀的事儿!”
一说起这个话题,绀音可就停不下来了。
“五郎正在打两把新刀。你之前不是说不需要刀了嘛?所以五郎把其中一把刀送给我啦——是那把影打哦!你知道影打是什么吗?”
表面上,她是向义勇抛出了一句疑问没错,可不经意间微微抬起的下巴和飞扬的眉梢,还有浮在脸颊上的得意红光,无一不在诉说着“你肯定不知道所以快来向我讨教吧!”的心思。
分外可惜,这般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想法,义勇是绝对不可能看出来的。
“影打就是同时锻造出的一批刀中,比较差的那一把。”
他甚至还很直白地把解答说出来了。
得意也好,骄傲也罢,倏地一下子全都消失无踪了。被他这么一说,就连未来将要送到自己手中的影打日轮刀,都显得不那么有意思了。
绀音耷拉着脸,好几次想要说点什么反驳义勇才好(或是能呛他一下也足够了!),可惜每回都无疾而终,只得生硬地扯开话题。
“所以你现在觉得舒服了吗,恢复正常了吗?”
老生常谈的问题又被拎出来了。她双手叉腰,站在义勇面前,板着面孔的模样好不强势。
“你倒是再努力一下嘛。可别输给难喝的酒呀,这多丢人!”
“……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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