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山门外,风声鹤唳。
掌门云鹤真人与几位长老亲自相送,神色复杂地看着夜凌渊,以及跟在他身后、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云清辞。
“夜前辈,清辞他……”
云鹤真人斟酌着开口,目光落在云清辞身上,带着一丝未尽的不解与担忧。
即便此子资质驽钝,终究是宗门之人,如此被一个深不可测的陌生人带走,于情于理,都让他难以完全安心。
夜凌渊甚至未曾回头,只淡淡道:
“他的事,自此与青云宗无关。”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而非商量。
云清辞站在夜凌渊身后半步的位置,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那些探究、惊疑、甚至夹杂着些许怜悯的目光。
他微微握紧了拳,顿了一会,又缓缓松开。
他早已习惯了被注视,但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
不再是单纯的鄙夷或忽视,而是带着一种对他命运的揣测。
他抬头,看向前方夜凌渊挺拔却孤单的背影。
玄色衣袍在猎猎山风中翻飞,仿佛能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进去。
跟这个人走,前途是深渊还是救赎?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走。”
夜凌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没有催促,只是简单的一个走。
云清辞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十数年的青云宗山门。
那熟悉的云雾缭绕,此刻在暮色中,却很模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迈开了脚步。
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
夜凌渊并未使用任何飞行法宝或神通,只是徒步行走。
他的步伐看似不快,但云清辞却需要竭尽全力才能跟上,不过片刻,便已气喘吁吁,胸口那刚被压制下去的隐痛又有复燃的迹象。
前方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夜凌渊转过身,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汗和微微泛红的脸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云清辞只觉得腰间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揽住了他。
下一刻,天旋地转,周围的景物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速后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光影。
剧烈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只能感觉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鼻尖萦绕不散的、属于夜凌渊身上的那股清冽冰冷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漫长的一刻,那令人心悸的速度骤然停止。
云清辞脚下一软,险些栽倒,腰间的手臂却稳稳地托住了他。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座极为空旷寂静的大殿,穹顶高远,望不见尽头,只有幽暗的光线从不知名的角落透出,勾勒出冰冷巨石垒砌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苍凉的气息,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反而充斥着一股深沉厚重的、他从未感受过的力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里,绝非青云宗,甚至可能不在他所知的任何一片地域。
“这里是……”
他忍不住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带起微弱的回音。
“永夜殿。”
夜凌渊松开了揽住他的手,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接触只是出于必要,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未来一段时间,你住在这里。”
他抬手,指向大殿一侧的一扇偏门。
“你的房间在那里。”
云清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扇门扉紧闭,看起来朴素无华,却透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我需要做什么?”
云清辞问道。
他从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尤其是来自夜凌渊这样的人。
续命,必然需要付出代价。
夜凌渊走到大殿中央,那里没有任何摆设,只有光洁如镜、映不出倒影的黑色地面。
他背对着云清辞,玄色衣袍几乎与这幽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活着。”
他吐出两个字,顿了顿,又补充道,
“然后,想起你是谁。”
想起……我是谁?
云清辞怔住。
他就是云清辞,青云宗一个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还能是谁?
他还想再问,夜凌渊却似乎已经失去了交谈的兴致。
“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永夜殿范围。”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如同法则烙印在空气中。
“这里的‘暗影’,会告诉你规矩。”
暗影?
云清辞尚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便看到夜凌渊脚下的黑影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流动的墨汁般蔓延开来,旋即又无声无息地沉入地面,消失不见。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着无尽的幽暗与死寂。
他走到那扇指定的偏门前,轻轻推开。
房间内部同样简洁,一床,一桌,一椅,再无他物。
桌上放着一套干净的黑色衣物,与他身上洗得发白的青云宗弟子服截然不同。
他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冰冷的石质床沿。
离开了熟悉的宗门,置身于这诡谲未知的永夜殿,未来一片迷茫。
那个叫夜凌渊的男人,强大、神秘、冷酷,却又似乎与他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深刻的联系。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
神陨之契……未尽的交易……想起你是谁……
这些词语如同鬼魅,在他脑海中盘旋。
还有每月如期而至的、焦黑的玫瑰。
他躺倒在坚硬的石床上,闭上眼,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身体的痛苦暂时平息,但心灵的迷雾却愈发浓重。
在这绝对的寂静中,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
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黑暗深处,随着心脏一起,微弱地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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