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森屿弯下腰,把托盘里的长岛冰茶放在桌子中央,就在指尖即将离开杯壁的刹那,手腕突然那个衬衫男被攥住。他当即就要挣脱,还没来得及发力,小腹下方突然传来一阵粗暴的触碰,那只手还迅速滑到胯间,带着恶意的力道攥了他一把。
方森屿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想都没想,右手直接抄起托盘,用尽全身力气往衬衫男的脑袋上砸去。
“砰” 的一声闷响之后,卡座上的酒杯被抱着脑袋的衬衫男撞得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周围瞬间安静了零点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声,有人吓得尖叫起来,有人下意识地往后退。
“**的!” 衬衫男猛地抬起头,额角红了一大块,玩味的眼神此刻淬满了毒,整个人像头被激怒的野猪,作势就要朝方森屿扑过去。
他旁边那个留着寸头的男人先反应过来,抄起桌上的啤酒瓶就往方森屿的头上砸,方森屿侧身避开,抬腿踹了一脚对方的肚子,那男人疼得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衬衫男的几个同伴立刻一拥而上,几个拳头像冰雹一样砸在他的身体上。有个花衬衫从左侧踹来一脚,正中方森屿的膝盖窝,他一时不防,身体失衡单膝跪了下去,下巴立刻挨了记狠拳,口腔里瞬间弥漫开铁锈般的腥甜。
衬衫男趁机揪住他汗湿的头发往吧台上撞,额头磕在金属台沿的刹那,方森屿敏捷地伸手垫了一下。可还是有一阵眼冒金星的钝痛,他的拳头握得握得更紧,双脚一站稳就反手猛捶了几下衬衫男。
在对方松动的瞬间,手肘狠狠捣向那人的裆部,衬衫男痛苦地叫唤了两声,倒在地上蜷缩成一粒虾米。方森屿就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神里的狠戾未减,还要抬脚去踹那人。
“都给我住手!” 经理的吼声穿透混乱的喧嚣,顶着油亮到反光的的脑袋从人群里挤出来,按住还要往前冲的方森屿,只留他的拳头在半空胡乱挥舞。
经理身后跟着三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一个壮实点的保安,薅住衬衫男的后领将他从地板上拉起来,另外两个分别拉住骂骂咧咧着扑上来几个人。
经理看方森屿那副红着眼要拼命的模样,怒火直往天灵盖冲,大手用力猛地推了他一把,方森屿因为浑身是伤站不稳,控制不住地往后趔趄了几步,重重撞在卡座的沙发上。
经理喘着粗气,指着方森屿的鼻子骂道:“你再动一下试试!反了你了!”他原本被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因为刚才的用力簌簌掉下来几缕,“滚去办公室等着,别在这碍眼,我一会再来找你算账!”
方森屿的胸腔剧烈起伏,一句话没说,慢慢从沙发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踉跄着朝经理办公室走去。
衬衫男和他的同伴们见状还想追上去,嘴里嚷着,“这小子不能就这么算了”“叫你们老板出来”。
保安们默默拽紧了他们的胳膊,经理走到衬衫男面前堆起笑脸:“实在不好意思,这新来的不懂事,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说着又转向围观的客人,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没事了,没事了,不好意思吓到各位了,都是一场误会……”
方森屿摊在办公室吱呀作响的转椅里,后脑勺抵着掉渣的墙皮,头顶漫上来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他不得不仰起头,让脑袋有个踏实的倚靠。
口腔里的伤口还在渗血,腥甜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滑。他试探着伸着舌头,沿着牙龈慢慢摸索牙齿的状况,幸好除了左边犬齿有些松动之外,其他牙齿都牢牢扎根在牙龈里,没有出现断裂或错位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森屿几乎要陷入昏沉了,办公室的门 “砰” 一声被推开,经理带着风走进来,反手带上门,在方森屿对面的椅子坐下。
“你知道店里的规矩吧。” 经理翘起二郎腿,从烟盒里抖出支烟点燃,“动手打了客人的,都得滚蛋。”
方森屿也没期待过会有其他结果,掀起眼皮看向经理:“行啊,你现在把这个月工资结清给我,我立马就滚蛋。”
经理吐出一口烟:“你还想要工资?你这一闹,今晚店里损失多大,你那点工资根本不够赔,我没让你掏腰包就不错了。”
方森屿冷笑一声:“别拿这套来唬我,店里损失再大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在外面那堆有钱人面前摆阔装好人,一转头就想着压榨我这点血汗钱,有天理吗?”
经理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烟灰缸里的烟蒂也跟着弹起又落下:“我还想问问有没有天理呢,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你先动的手,把店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我还得跟人点头哈腰地赔笑脸,你这个闹事的人一点都不想负这个责任?”
方森屿没有丝毫退缩:“那报警吧,我该不该负这个责任让警察来说。”
经理其实知道方森屿不是那种随便滋事的人,但要真的闹到派出所去了,他们这样的娱乐场所,指不定要怎么被盘查呢。经理为了尽快息事宁人才没管是非对错,给那打架的几个人又是免单又是送酒的,跟人家和解了。
闹是闹完了,店里这么大的损失总要有人负责,方森屿首当其冲,可这小子吃准了店里不想声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算耗到天亮也在他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经理重重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真是怕了你,”他将还在燃着的烟蒂摁进烟灰缸,“扣你一个星期工资,发薪日的时候一起发。”
方森屿一颔首,算是同意了,缓缓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凌晨的绍城,天要亮不亮的样子。方森屿浑身酸痛地走在没有人迹的街头,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衬衫男狞笑的嘴脸在眼前晃了晃,胃里又翻涌起酸水,让他忍不住扶住墙根干呕了两声。
更让他心口发堵的是经理那句 “你这个闹事的人”—— 共事快一年,他连问都没问一句 “为什么动手”,就把他钉在了 “闹事者” 的标签上。
方森屿回到家没有联系任何人,一头栽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听着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就这样不管天昏地暗地躺了两天。
到第二天晚上,枕头旁边突然传来 “嗡 —— 嗡 ——” 的震动,方森屿捞起来一看,是余晖发来的消息。
她发了几个关于乐队笑话的短视频过来,然后发了一行文字:你们也可以试着拍一下。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说,就像随手递过来一颗水果糖,让方森屿心里漾开细小的涟漪。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勾起一个释然的笑容。
嘴角刚弯出一个弧度,就被一阵尖锐的刺痛拽了回去。他嘴里的伤口还没愈合,裂开的皮肉牵扯着神经,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痛感是真实的,痛苦也是。但那些垃圾玩意,根本不值得他把自己困在黑暗里反复咀嚼。方森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胸腔里的郁气好像随着这口气散了些。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跳动,敲出一行字:“好呀,下次拍一个试试”,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把自己的愤怒和委屈也一并送走了。
生活还是要往前看的,一直沉溺在这点烂事里怎么能行?
方森屿把手机往枕头边一扔,腹中空空如也的感觉愈发清晰,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连呼吸都绵软无力,他爬起来走到厨房打算给自己下个面。
刚拉开冰箱的门,玄关处传来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方森屿闻声走向客厅,看见吴瀚正单脚站在鞋架旁换鞋,另一只手拎着的塑料袋晃悠着,几罐啤酒在里面撞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吴瀚看到他在家里还有些意外:“你今天调休了?怎么没去上班?”
话音未落,门口又挤进来两个身影,柯骏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塑料餐盒,咋咋呼呼地说:“小方也在家啊,真是有口福,这是我家楼下那家超绝的凉菜。”崔明捷跟在他身后,将背着的包解下来随手放在地上。
三个人不等方森屿出声,换了拖鞋就自顾自往客厅里走。
柯骏把凉菜往客厅的茶几上一放,“你怎么今天在家待着?”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方森屿的脸,忽然皱起眉,“你脸怎么回事?青一块紫一块的,跟人打架了?”
另外两个人立马围了上来。吴瀚放下手里的塑料袋,往前凑了两步:“跟谁动手了?看你这脸肿的,下手够狠的啊。”
方森屿脸上的热意一点点涌上来,压低了声音:“就……前两天和店里的客人。”
柯骏陡然拔高音量:“我靠,你被人欺负了怎么不喊我们?我们仨要是在还能让你吃这亏?”
方森屿苦笑:“没被欺负,就是起了冲突,我下手也没留情。”
崔明捷担忧道:“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脑震荡啥的怎么办?”
“真没什么事。” 方森屿往后躲了躲,避开他们关切的视线,“这都快好了,就是看着吓人。”
柯骏还是一脸不忿,追问:“到底因为啥呀?你也不是那种平白无故和人动手的人,他们故意找你麻烦了?”
方森屿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却发现没容易直接说出口,他迟疑了一下含糊道:“也没什么,都处理好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