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帮艾薇打了个车,送她回了学校。
艾薇回去就倒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想起下午的事,就踹两脚被子,将无辜的被子瞪得飞起。舍友们回来又出去了,喊她去吃晚饭她也没去。
崩溃到天黑,艾薇在漆黑的宿舍里涣散着精神,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想挂断,一看来电提示是崔明捷,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接了:“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在你学校门口,你出来一下吧。”
来找她算账了……
艾薇手忙脚乱地爬下床,随手抓了件外套穿上,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
她在路上想,要是待会崔明捷又说那种划清界限的话,她就装晕,反正没吃晚饭,低血糖也说得过去。
她可以道歉,道多次都可以。要是因为这点蠢事,跟崔明捷彻底断了,她会恨死自己的。
跑到校门口,一眼就看见崔明捷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等她。艾薇鼻子冒酸,他们好的那会,崔明捷都没这样等过她几回,现在过来秋后算账倒是挺有耐心。
她跑到他面前,不等他开口,先伸出自己的手掌:“你打我两下吧,把下午的事抵消了……我不要和你分手。”
崔明捷极轻地笑了一声,转了一下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掌塞进她自己的衣服兜里:“我打你干什么?走吧,去吃饭。”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让艾薇更慌了,没敢吱声,鹌鹑一样乖乖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学校对面那家熟悉的面馆。
崔明捷拉开椅子坐下,问她:“想吃什么?”
艾薇哪里还有心思点餐,目光忐忑地在他脸上搜寻着端倪,急急地道:“你妈妈……她是不是很生气?我、我明天就去跟她道歉!现在去也行!”
“我妈没生气,她说你挺有她当年的风采。”崔明捷说着,径自转头朝老板招呼:“老板,两碗牛肉面,”
艾薇迟疑道:“那……那你生气吗?”
崔明捷抬眼看向她:“我生什么气,你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我都习惯了。”
艾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在半空的心落下了一点,又问:“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崔明捷:“先吃面,吃完再说。”
艾薇执拗地盯着他:“你现在说,不然我吃不下。”
两碗香气扑鼻的牛肉面很快就端了上来,谁也没动筷。
崔明捷垂眼看着碗里的牛肉片,表情晦涩难明,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沉思了半晌,他缓缓吐出一句:“我没有钓着你。”
艾薇还没理解这话要表达什么意思,又听到他说,“你知道我很穷,对吧?”
他们之前的无数次争吵,大多都是因为他太忙,崔明捷的课程经常很满,除了“果然”之外,他还在好几个机构里兼职,也接一些录鼓的活,反正只要能赚钱,他来者不拒。
忙起来就经常把艾薇晾在一边,艾薇以为他是痴迷打鼓,把鼓看得比她还重要,从来没想到过,他是因为穷。
穷也没关系,她也没想过要花他的钱,所以脱口而出:“我又不在乎你有钱没钱。”
话有了开头,后面就顺畅了很多,崔明捷平静道:“但其实,我前几年还能算个富二代,读大三那年吧,我家里破产了,留下一屁股债。”
“我爸接受不了现实,不知道躲到哪个山沟里去了,我妈为了给我爸收拾烂摊子,把她手上能卖的东西全卖了。她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挺娇气的一个人,现在冒着天寒地冻也要出去跑业务。”
他的语气始终平铺直叙,没有抱怨,没有煽情,只是将血淋淋的现实剥开,摊在她面前。艾薇对他的这番坦白毫无心理准备,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崔明捷没有等她的反应,接着说:“我们家两个大男人,一个靠不住,要是另一个也靠不住,我妈就真的太惨了。”
艾薇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了,嘴唇有些发抖:“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些话压在崔明捷心里很久了,必须一口气说完:“从知道我爸跑了的那一刻,我就决定无论如何要帮着我妈把债尽快还完。遇到你之前,我脑子里只有赚钱的想法。”
他喉结微动,声音染上了些许涩意,“我本来不想招惹你的,可是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太开心了,一下把什么都忘了,”他停顿片刻,“你后来跟我分手,是对的。反正咱们在一起也是吵架多。”
“你就别再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他的声音低下去,“往前看吧。”
崔明捷已经尽量把话说得很轻了,可每一个字落在艾薇耳中,都重若千钧,狠狠地砸向她的心口。
她知道,这次是认真的。
“往前看?不就是想让我去霍霍别人么,还跟我扯这一大堆。”艾薇捏紧了拳头,极力控制的泪水还是在眼底打着转,“行啊,我又不是没你活不下去。”
话一说完,她就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脸,转身冲出了面馆,消失在门外寒冷的夜色里。
崔明捷没有追出去,僵坐在原地,看着眼前两碗早已不再冒热气的面,毫无食欲。
所以他才说,吃完再聊。
现在,他们连这最后一顿饭,都没能好好吃完。
方森屿参加完婚礼,出去外面转了转,给余晖挑了点特色小零食带回去。车子驶入绍城,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算算时间,回到地方应该还挺早,闲着也是闲着,他就打算去菜市场买点菜做饭。余晖那边厨具都不齐全,他就在自己家里做,等余晖下班过来一起改善伙食。
他拎着几袋子菜,门刚推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酒气就先扑了出来——崔明捷和柯骏,一个瘫在沙发里眼神发直,一个还勉强握着手机打游戏,茶几上倒着几个酒瓶子。
柯骏抬头瞥见方森屿进来,朝沙发上的崔明捷抬了抬下巴,“失恋了,陪他喝点。”
崔明捷酒量不怎么样,平时喝酒很控制,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醉成这样。方森屿很没有同情心地损道:“他什么时候恋过?”
柯骏干笑一声没接话,继续低头打他的游戏。
原定在家里的二人晚餐泡汤了,方森屿紧急调整了计划。
做好晚饭,他留了一半饭菜给那俩醉醺醺的家伙,将另一半打包,和特产小零食一起,带着去了余晖家。
方森屿还在路上,余晖就已经到家了,他纯粹就是过去送外卖的,毫无惊喜可言。不过余晖很捧场,他拿出什么菜,她都一脸雀跃,给足了情绪价值。
天气太冷,菜拿过来已经有点凉了。
方森屿在余晖的厨房里,拿她的小电煮锅热菜,余晖就在旁边陪他一起吸油烟,手里捏着他带回来的芝麻糕,她吃着也没忘记分享,将糕点递到他嘴边。
方森屿偏头避开:“太甜了,我不爱吃。”
余晖“哦”了一声,收回手,自己把那半块吃了。安静地嚼了几口,又抬眼看他,试探着问:“不爱吃甜的,那你爱喝甜的吗?比如……蜂蜜水?”
“有甜味的都不爱。”方森屿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菜,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说完这话,身边的余晖就没了声音,一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不该说的模样。
他追问道:“怎么了?”
余晖:“我让我爸给你寄了一罐蜂蜜,过两天应该就能到,你们平时喝多了可以冲点蜂蜜水解一解。”
方森屿家里就有两个现成的醉汉,这蜂蜜确实也没去错地方,不过方森屿比较关注的是:“怎么还让你爸给我寄东西?”
余晖:“没事啊,我爸给我很多朋友都寄过,没那么多讲究。”
方森屿倏地瞥了她一眼:“所以我只是你很多朋友中的一个?”
余晖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往回圆,“当然不是,我爸说今年的蜂蜜比较好,都不好买,只能寄给最重要的人。”
方森屿把热好的菜装盘,端起盘子,淡淡地说:“吃饭吧。”
这是生气了?
余晖代入自己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辛辛苦苦给对方做了一顿饭,却听到对方说自己和别的“普通朋友”相提并论,会不会不舒服?
那何止是不舒服!简直就是在雷区里蹦跶!
余晖在心里哀嚎,看他刚才那反应,分明很不爽了。这要是不赶紧哄好,后患无穷啊?
余晖抬脚冲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腰:“生气了就直说嘛,我哄哄你啊。”
方森屿把手里菜碟子放下,转过身,手臂环过她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人带到了自己身前,玩味道:“你要怎么哄?”
余晖仰起脸,眼睛亮亮的:“我有礼物。”
方森屿低头凑近她的嘴唇,余晖轻巧躲开:“我去给你拿。”说着便从他怀里溜出来,小跑进了卧室。
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条的包装盒,走回来,将盒子递到他面前,嘴角翘起:“打开看看吧。”
方森屿接过那分量不轻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条精巧的蛇骨链。他微微蹙眉,大脑飞速运转,将各种纪念日、生日、情人节的日期都排查了一遍——一片空白,毫无头绪。
他抬起头,诚心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是我忘了什么纪念日吗?”
余晖被他这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没有啊,普通的日子就不可以给你送礼物吗?”
方森屿觉得还有另一个可能性:“那是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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