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的时节,阳光和温度很适宜户外活动。每到周末,但凡有片草皮的地方都长满了大人和小孩。人都往外面跑了,室内空间运营者们有苦说不出。
银禾荟的客流量已经连续几周不达标了。余晖想办活动,吸引人流,可手里的预算少得可怜。
她头发都要薅秃了,最后想出提供场地,给周边社区的居民举办个友谊赛的办法。
余晖在做方案之前,先联系到一个业余乒乓球俱乐部的团长沟通意愿,谁知俩人一拍即合。团长当即就表示,他能把三个群里的球友都喊过去。
参赛选手基数这么大,余晖就不愁了,开始认真地策划这场乒乓球友谊赛。
有了比赛的名头,就得有奖品。余晖手里的预算,刨掉活动的物料制作和后勤供应,剩下的杯水车薪买不了什么像样的奖品。
于是乎,她每天的巡场工作多了一项新内容,走进商户和店长们聊聊天,蹭点赞助。
这种能出来放风的好机会,姜颖也很乐意跟着。不过,她完全没有趁此机会学点东西的觉悟。
余晖在和店长沟通,她就在旁边逛街。
余晖沟通完,抬脚准备朝店外走。姜颖举着一只平底鞋问她:“余晖姐,这个鞋好看么?”
余晖脑子里还在盘算已获得的赞助项目和还存在的缺口,顺着她的话随意瞥了一眼:“挺好看的。”
姜颖就招手想让店员帮她拿码数试穿,余晖回过神,两步走上前按住她的手:“干啥呢,咱可是来工作的,想买东西的话,等下了班再买。”
“哦……”姜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脸上掠过一丝讪讪的神色,将那只鞋放回了原位,跟着余晖走出了店门。
她快走两步,跟上余晖的节奏,小声地问:“余晖姐,咱们每次办活动,都得这样一家一家店薅羊毛吗?”
余晖正色道:“怎么能是薅羊毛呢,这叫合作共赢,商场的人多了,店里的生意才能好。”她看向姜颖,“以后你去和商户沟通的时候,也不要觉得自己是去求他们帮忙的,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姜颖嘟囔着:“有你在……应该轮不到我去和商户沟通吧。”
余晖:“怎么会轮不到?现在很缺人手,说不定下次你就要独立策划一场和商户的共创活动了。”
“啊?”姜颖想想就头疼,“不要啊,我社恐,和陌生人沟通不来。”
“这种事多练练就好啦,”余晖牢牢挽住姜颖的胳膊,拽着她走向另一家店,“下一家就交给你去沟通。”
姜颖强力反抗,后倾着身体,不断哀嚎:“姐!亲姐!求你放过我这一回!我请你喝奶茶!”
工作日的商场客流稀疏,全场只有背景音乐轻柔的旋律。姜颖凄厉又带着几分滑稽的呼喊,显得格外清晰,悠悠地传出去老远。
小区楼下,几只精力旺盛的狗子正缠斗在一处,互相狂吠着。
遛狗的人也不管,光在一旁聊天。不知说到了什么兴奋的事,谁也没控制音量,爽朗的笑声和洪亮的说话声毫无阻碍地飘进了方森屿的窗户。
方森屿将窗户“咔哒”一声彻底关严,又坐回到电脑前,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
他的屏幕里,远程会议软件的界面被分割成几个小窗。他们四位成员,正在听一张陌生面孔的发言。
“……整体的编曲结构就这样先不动了,到时候把乐器分轨录了再具体来调整,你们这边,什么时候能安排时间过来录? ”
方森屿不假思索:“我们是想越快越好,早点录完给后期多留点时间。”
吴瀚补充道:“下周能安排录制吗?我们下周在那边有演出。”
他们下周三、周四在石家庄和北京各有一场演出,周日还要去给周边的一个马拉松比赛助演。中间空了两天没事干,挤一挤时间把音录完的话,还能少跑一趟。
屏幕那端的人说:“可以啊,我现在去约录音师的档期。”
一直在挂机的崔明捷说话了:“瑞克,我问一下,你的棚里有录鼓的条件么?我们的鼓打算实录。”
是的,这个陌生人就是瑞克,他们这张新专辑的制作人。
接下两点半乐队的专辑制作工作后,瑞克已经和他们经过了好几轮的线上沟通与demo磨合,将收录曲目的编曲结构大致敲定,下一步的主要工作就是进棚录制。
在乐队所有乐器的录制中,鼓的录制难度系数相对较高,对鼓手的技术、录音条件还有预算,都是很大的考验。
就这张新专辑而言,崔明捷的鼓是构成乐队独特听感的基石,他们想要全力突出和放大的一大亮点。
因此,在预算不那么宽裕的情况下,乐队也达成了“鼓要实录”的共识。
瑞克:“没问题啊,我的录音师技术很靠谱。”
崔明捷:“那行,我没什么问题了。”
“好,那先这样,我们下周直接奔现。”方森屿的话音落下,屏幕上的视频窗口在彼此撂下几声“下周见”、“棚里见”之后,便一个一个暗了下去
方森屿也退出了会议软件,点开他们乐队的群聊,敲字:“下周行程很满,这两天就少打点游戏,养好精神。”
消息发出后,他特意在后面圈了特别爱打游戏的柯骏。
处理完乐队的事务,他指尖微动,给置顶的聊天框发消息:“今天心情好,晚上出去吃点好的吧。”
余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眼睛时不时瞟向电脑屏幕的右下角。
图标一闪烁,她立即点开。
看到自己那条言辞恳切、阐述了半天理由的调休申请下方,罗总简练地回复了一个“好的”。
余晖如释重负,喜笑颜开地登录公司的内务系统,麻利地将下周五的调休申请单填写好,点击了“提交”。
桌面底部的图标又闪烁了起来,她点开,是方森屿发来的晚饭邀约。余晖请到了假,怀着愉悦的心情回复道:“有什么好消息呀?”
很快,聊天框的底部出现了一句:“我们专辑要进棚录音了,下周五。”
余晖脸上的表情一秒垮掉,离被他气死就差一口气。
她重重地敲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发过去,紧接着连发出三条质问:
“不是说好了下周五和我去古镇玩吗?”
“我为了配合你的时间,假都请好了,你转头就放我鸽子?”
“几个意思?”
方森屿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过了好一会,界面上才接连弹出来几条带着感叹号的“对不起”,还有一长串的解释说明。
余晖冷眼看着那些不断冒出的文字,反手将他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眼不见为净。
方森屿很久没收到只言片语的回复,大概是真急了,拨了一个语音通话请求过来。
余晖瞥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头像,毫不犹豫挂断。她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力去写乒乓球友谊赛的赛程安排。
可理智全部离家出走,她一个字都没敲出来,对着空白的文档干坐到了下班。
方森屿见语音电话拨不通,转而拨打她的电话号码。余晖挤在晚高峰的地铁上,挂断了他的两个电话。
然后,他就不再打来了。
这让余晖更生气了。
她现在活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双眼冒火,看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创飞全世界。
出了地铁站,手机还是安静得像一块废铁。各种纷乱的念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翻腾、发酵——看来他是厌了,烦了,不想哄了。
好。
很好。
大不了就不处了,又不是离了他,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她的心情一塌糊涂,什么食欲都没有,拖着沉重的步子,闷闷不乐地往家走。
好死不死,在走过一个路口时,遇到了那个烤苕皮的摊子。
这个摊子的味道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老板出摊全凭心情,神出鬼没,平时想吃的时候老是见不到。
余晖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想想生气最是伤身,自己气了一下午,得吃点好的弥补弥补!便大步走过去点了一个原味。
热乎乎、滋滋冒油的苕皮拿到手,余晖又觉得这样单吃有点干巴,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奶茶店。
不一会儿,她拎着烤苕皮和一大杯冰镇果茶,打算回去再开几包辣条,大吃特吃一顿来泄愤。
买完东西往回走,天色暗了下来,行道树的新叶将路灯的光晕搅得七零八落。
余晖拐进熟悉的巷子,走进有些年头的居民楼,一个一个台阶地往上爬,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步伐逐个亮起。
她拐过二楼的转角,准备继续往上时,脚步一顿——方森屿倚在上一层楼梯转角的阳台上,逆着稀薄的天光和远处的路灯,轮廓模糊。
他指尖夹着烟,一点猩红在昏暗中格外醒目,目光沉沉地扫过余晖手里拎着的食物 :“挺好。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我还以为你气得吃不下饭了。”
余晖的火气又“噌”地一下冒了上来,才不想搭理他!
脚步没停,从他面前经过连个眼神都没给,蹬蹬蹬地爬完了另外半截楼梯,侧身进了自家的门。
但没有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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