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今瞥到观朣手机上的名字，眼底的混沌瞬间变得清明，观朣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顿了顿，随即将手机静音。
“谁呀！”刘今撑起胳膊，哪里有半分喝醉的神态。
观朣扯起嘴角勉强地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回道：“骚扰电话。”
刘今微哼一声，不留痕迹地向后挪了挪，与观朣拉开距离。
被那通电话和刚才导师说的话扰得心不在焉的她没有发现刘今的举动。
“我看到了，是陈祝学长。”
观朣心下一惊，面上却表现得风平云淡，缓解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刘今垂眸思索一番，还是张口提醒观朣，“现在很多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身份代表不了全部，有些人看起来社会地位很高，风评很好，背地里却干着下三滥的勾当。”
今天离开之前，两人都忘记关阳台门，现在屋内灯一开，外面的飞蛾迎着光亮飞进来，观朣拍了拍刘今肩膀，“醉啦？”说着探身关了阳台门。
刘今嗤笑一声，“我倒希望我是醉了。”
想起刚才在餐桌上发生的事情，刘今的眼神越来越冷，恨声道：“我们是学生，也是案板上的鱼肉，虽然我们是法学生，但出了事情，我们依旧没办法给自己维权，尤其那些位高者，捏死我们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我只提醒你一点，别跟导师还有师兄们走得太近。”
晚上她如约到聚餐的包厢，一开门就见导师和师兄招手叫她进去。坐下后她环顾一周，发现没有师姐们的身影，以为师姐没到，也没多想，转过身把包挂在椅背上。
导师倒了杯酒看着刘今不说话，坐在导师身旁的研二师兄立刻明白，笑着揶揄：“师妹，你最后一个来是不是要表示表示，自罚三杯啊。”
刘今提醒：“师姐们还没到呢。”
师兄见导师不说话，再次开口，“她们肚子疼，来不了。”
刘今点点头，“嗯”了一声。
师兄再次开口，缓和着气氛：“师妹，你看你把气氛都搞僵了，快点自罚三杯。”
看着一旁的师兄殷勤地给她满上白酒，放在她面前。
她的肚子也像感应到一般，发出阵阵疼，来之前她发现例假来了。本来想给导师打电话请假的，却又碍于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师门聚餐，觉得这样不好，吃了一粒止痛药才来。
她端起一旁的茶杯，充满歉意地开口：“不好意思，我今天生理期，不方便，就以茶代酒吧。”
导师平日待人和煦，也非常关心学生的身体，本以为导师会替她解围，没想到她话音刚落，气氛再次僵下来。
导师似乎对刘今的回答不满，沉下脸，双肘撑在桌子上，“我就奇了怪了，咱们这些女同志怎么一到喝酒就来例假，这例假说来就来，比天气预报还准呢。”
刘今从没见过老师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端着茶杯的手还在空中，她缓缓收回手，放下茶杯。在导师充满讽刺的话语中和凌厉的眼神下，她的手不自觉地碰上了一旁的酒杯。
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她吓了一跳，更小声地争取：“刚才来之前我喝了一粒止痛药，实在是不方便，对不起。”
说到后面刘今已经不敢看导师和师兄们的眼睛，她低着头看着，眼前的茶水倒映出她已经发红的眼眶。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导师冷嗤一声，“没关系，喝不了就不喝了，能理解，老师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了，以后课题上也会多加照顾。”看似解围，却像是把她架在天平的中间，左右不得。
桌下放在腿上的手攥紧又松开，本来课题上导师已经很偏向师兄们了，其他边缘的小课题又有师姐们抢，到她手里本就不剩什么了。这下经导师这么说，她咬咬牙，心一沉，再度扬起脸时，已经换上一副笑脸。
“不是，导师您别见怪，我就是刚才来的时候赶得急，没喘过气，这样，我自罚三杯。”刘今赔笑说道。
话落，毫不犹豫地把眼前的白酒一饮而尽。
之前她和吃烧烤也没少喝，酒量还算不错，三杯白酒也根本不在话下。不过她担心酒精和药物发生反应，开始装醉。
一旁的男生看着上下打量晕乎乎的刘今，借着关心的名义，手落在了她的腿上。
她吓一跳跳了起来，看着不明所以的大家，她装作要吐的样子，捂着嘴巴向包厢外冲去。
来到卫生间，她像是被人追赶一样，浑身颤抖地关上隔间门锁。直到听不见外面声响，她放松下来，后背抵着门蹲下来。
一听这话，观朣瞬间察觉到不对劲，皱着脸紧张地凑到刘今跟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我能发生什么事儿，就是有感而发罢了。”刘今摆摆手，语气轻松，不复刚才那般。
观朣上前一步，手搭在刘今的肩膀上追问：“真的没事儿吗？”
刘今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就连当初被保研都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可经这一个月相处，观朣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这会儿能说出这些话，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不知怎么，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阿原那张脸来。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刘今。
刘今的双肘撑在桌上，双手掩面，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放下手，风轻云淡地看着观朣，“好了，很晚了，睡吧。”
被困在房间内的飞蛾扑腾了一夜，观朣一晚上都没睡好，凌晨四点多她才沉沉睡去。幸好隔日早上没课，她一觉睡到中午。
经过上次那件事情后，除了上课观朣再也不敢把手机调成静音。昨晚她没有接听陈祝的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早上没有烦人的消息铃声，久违地睡了一次好觉。
她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发现已经是十一点。突然想起昨晚刘今的状态和说要退学的话，“唰”的一下拉开床帘看向对面。
刘今的床铺整洁干净，人已经不在宿舍。
两人的课差不多，周五早上都没有课，平时刘今都会在周四晚上熬夜看论文，周五早上睡个大懒觉。今天却罕见的不见她的身影。观朣的心像被提起来，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观朣急着确认刘今的位置，急切问道：“你在哪里？”
电话那端的刘今听到观朣的语气，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禁蹙了眉头，小声回道：“在图书馆，怎么了？”
观朣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几不可察的呼出一口气，即刻转变了语气，嘿嘿一笑，“没事，以为你在食堂，还想着让你帮我带份炒米饭，不想下楼了。”
刘今呛道：“我当怎么了，吓我一跳，懒死你算了。”
挂断电话，观朣放下心来，她抹了一把脸，准备下床洗漱，却看到陈祝的来电。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陈祝，索性又把手机扔到一边，顾自下床洗漱去了。
下午是两点的课，观朣洗漱好之后坐在镜前化妆，刚到画睫毛这一步，刘今提着炒米饭推门回来。
她转头看去，刘今面上已经没有昨夜的忧伤，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热情地说了句：“回来啦。”
刘今却在听到她这句话后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不用这么势利吧，就带个饭而已，用得着这么夸张？”
刘今这么一说，观朣这才发现她手上提的炒米饭。
她雀跃地站起来，丢下画了一半的睫毛膏接过刘今手上的炒米饭。
吃饭的时候观朣试探性地问刘今今天怎么想着去图书馆，刘今回答说昨晚没有看论文，今早得补上，然而她早上一直没起床，怕影响她睡觉就去图书馆看书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观朣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下午两人要去公共教室上马克思，这是今天最后一节课，上完这节课，就可以回家过国庆了。
观朣想着直接回家，中午就直接收拾了东西，想着上完课就不回宿舍了。收拾东西时见刘今一直没动，以为刘今待会儿要回宿舍才收拾，刘今却说国庆不回家，要留校看论文。
她和刘今特意提前出发了二十分钟，为的是占最后一排靠后门的座位，到时候下课可以早一步离校去门口的公交车占座。
计划赶不上变化，下课铃响她和刘今第一个冲出教室，结果被眼前的人挡住的去路。
看到站在后门外陈祝，观朣瞬间瞪大了眼睛，说话也有些结巴：“你，怎么……”
陈祝沉眉看着观朣，委屈道：“你不接我电话。”
刘今看到陈祝就堵在门口等观朣，也是一惊，却还是礼貌地说了句：“陈祝学长好。”
自从本科毕业后，就很少见到有人和她一样称呼陈祝为学长。现在读研，两人同师门，改了称呼，现在久违地听到学长这个称呼，观朣才发觉还有人和她一样认识陈祝。
观朣对身旁的刘今说：“刘今，你先回吧，不等我了。”
刘今探究的交错看了两人一眼，应道：“好，那我先走了。”
说完，刘今顺着人流朝走廊外走去。
观朣面无表情地看了陈祝一眼，不说话，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祝跟在观朣身后，两人走到电梯旁的阳台停下。
窗外道路挂着的国旗迎风飘扬，观朣看着国旗，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转过头看向陈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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