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内侧的走廊有人经过，看到阳台有人，他们侧目瞟一眼又收回目光继续赶教室。
观朣看了一眼往阳台看的人，发觉没有熟人，视线又重新落到陈祝脸上。
“师兄……”观朣刚开口，身后的上课铃响，十分钟过去，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校门口车站前排着的长队，心里对失去公交车座位的烦躁又猛地蹿起，即使铃声盖住她的声音，她还是没有停顿，稍稍提高声音一口气说完。
陈祝看着观朣一闭一合的嘴巴，表情怔住，不可置信地往前走了一步。
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他的耳朵里，他在心里细细咀嚼她的话，他把每个字都嚼烂了，都没有发现她一丝犹豫。
铃声过去，陈祝已经调整好表情，他怕是刚才铃声的缘故，导致他可能有遗漏的地方，于是想再向她确认一遍。
他嗓音沙哑滞重地开口：“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虽然刚才她的声音被铃声盖住，不过陈祝一定知道她说了什么。他一副没有听到的神态，惹得观朣的右眼皮突突直跳。
她垂眸叹了口气，再次看向陈祝时，眼底一片清明与冷漠，“我说，除了以后课业上的交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和她不同级，哪会有什么课业上的交集。她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不把话说得太绝，毕竟同在一个导师门下，不好把关系搞得太僵。
那眉间流露出的不耐让他心里一震，他的目光骤缩，身体一滞，她是在和他划清界限。
“为什么？”陈祝怔怔地问出口。
他们在的学府楼后是建筑空地，平时很少有人经过，此时一辆车疾驰而过，尘土飞扬。
观朣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尘土，仿佛那些尘土穿过矮木丛向她直奔而来一样，她的脖颈往后一缩。
面对陈祝的反问，她自嘲地笑了笑，突然也想问问他为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在我对你表白那天拒绝我？”观朣强压着怒意，扭头看向他，似笑非笑地问道。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凝结，她审视一般的眼神紧紧锁住他的瞳孔。
陈祝眼神闪躲，翕动了下嘴唇，他感觉自己犹如溺水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真实原因说出来时，便听到她那像凌晨夜色一般冷的声音潜入他的耳朵里。
“是，”隔壁教室老师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来，阳台空旷，观朣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发觉回音很大，倏地收起压低声音，盯着陈祝，“是我忘不了初恋，恬不知耻地吊着你，又死缠烂打地把你当做替身。”
她每说一句，陈祝的表情就更痛苦一分，他嗡动着嘴唇，眼看着观朣要离开，这才哑着嗓子说了句：“不是。”
观朣轻哼一声，像是自嘲，“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发现了就赶紧有多远躲多远吧，别耽误我找下一个目标。”
她那辨不清情绪的眼神直直地攫住他的双眼，眼底泛起的红血丝像是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心口。眼看着她准备抬脚离开，无措感瞬间淹没了他，他下意识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截断她下一步的动作。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现在离开，这个想法跳进他的脑海里。
观朣被他猛地拉住，回过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耐，冷声道：“放开。”
陈祝久久不放，他避开她冷冽的眼神，手上的力气没敢有半分松动。她的语气让他有一种感觉，如果放开了，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明明事情的发展不该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我可以解释。”陈祝慌不择路地说道。
“好啊，你解释吧！”观朣轻嗤一声，从容不迫地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上次他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现在她给他解释的机会。
经观朣这么一说，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看得观朣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她烦躁的伸手压了压眼皮，眼看着他的嘴唇越来越干燥，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看了眼他依旧没放的手，再度开口时，语气已经冷静不少。
“索老师不收有对象的学生，复试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为了让我顺利通过复试，成为索老师的学生，你向老师保证我在读研期间不会谈恋爱。”观朣歇了一口气，留意陈祝的表情，“你凭什么保证，就因为我喜欢你，你觉得我这两年非你不可，你拒绝我，我就应该日夜不寐，一直等你？就算你是自信才向老师保证，但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就像你说的，我速度很快的，已经找好下个替身了。”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每个字就像一块石头，一块一块地压在他的声带上，让他无法出声。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好不容易将那一块块石头挪开，最终也只能说句：“是导师告诉你的？”
“没有，导师什么都没说。”观朣摇摇头，陈祝没有否认她说的话，她心中猜想被落实，满眼失望地看着陈祝。
两人僵持着，观朣的手机铃声响起，垂眸一看，是成呈打来的电话。
观朣瞄了一眼陈祝的表情，当着他的面接通了成呈的电话。
对方问她国庆有什么安排。
她想都没想，像是赌气一般，语气故作轻松，“没什么安排。”
“太好了，我和朋友之前约好去三亚玩，报了三天两夜的团，但他骨折了去不了，现在票又不能退，您老屈尊降贵和我一起去吧。”电话那端的成呈语气雀跃。
观朣挑挑眉，笑着对电话那端的成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你回家了吗，我朋友来接我，捎你一段？”成呈步步紧逼。
观朣没说话，她视线下移，落到陈祝的手上。
她一边想着如何逃离这里，一边心不在焉地应付成呈。
观朣视线上移，落在陈祝的脸上。看到他眼底升起的一片雾气，她扬起的嘴角一滞。
陈祝却在她看过来那一瞬间，垂眸避开她的视线，电话听筒的声音很大，成呈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他真的没有理由再留住她了。
他松开她的手臂，片刻，他压着喉间的哽咽，抬眸看她，笑得温柔，“我明白了，国庆人多，出去要注意安全，祝你玩得开心。”
陈祝说话时正好铃声响起，他的声音被铃声掩盖，电话那端却心思敏锐地发觉观朣身旁还有别人，试探地问道：“你旁边有人？”
观朣望着陈祝离去的背影，喉间发紧，轻声回道：“没有。”
那边听到她的回答，继而又说了些什么话，观朣没注意听，心不在焉地说：“抱歉，我刚刚想起来国庆要写小论文，不回家了，旅游你找别人吧。”
出了校门，观朣的视线顺着车站排队的人移向队尾，这样等下去估计一个小时后才能坐上车，她长叹一声，觉得满身疲惫。
学校是始发站，末站是高铁站，排队的同学几乎都提着箱子，一看就是要去高铁站。队伍里像她这种只背了个包，国庆没有出游计划的人几乎是都是本地的。
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打车回家的时候，有公交车驶入车站，队伍攒动起来。
想象着待会儿挤在车厢中间，下车时要提前好几站就往后门挪的景象，观朣摇摇头，转身离开队伍，朝校内走去。
她还是坐明天一早的公交车回家好了。
回宿舍之前，她去了食堂一趟。或许是因为放假，食堂餐具很少，可供选择的饭菜也很少。
她在档口前转了一圈，发觉没有想吃的菜，索性离开食堂。出了食堂，她拿出手机，一边往宿舍的方向走，一边低着头在手机上点外卖。
还未付款，她的去路被两双带有泥土的军训鞋拦住。抬头看去，是两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学府楼后面正在施工，平日经常有建筑工人来食堂吃饭，他们没有卡，每次只能拦住食堂的学生让帮忙以微信交换刷卡。
这样的行为是被学校禁止的，但是食堂都是外包的，自然不会遵守，学生基本上也都会帮忙。
以为是让她帮忙刷卡的工人，她收起手机，问道：“是要刷卡买饭吗？”
对面两人用手语交流着，观朣立刻明白过来，掏出手机把刚才的话输进在备忘录，然后将手机对向两人。
两人摆摆手，也像观朣一样，把想说的话输进备忘录给观朣看。
[你，陈祝，认识？]
观朣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问起陈祝，脑袋却因为他们交流不便，先一步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头，两人又互相用手语交流，他们比着手语，像是情绪激动，喉间发出“啊啊”的声音。
[陈祝，在哪里？]
观朣紧蹙着眉头，不知道这两人找陈祝有什么事情，她摇摇头。
彼时正是最后一节课时间，宿舍区大道没有人，观朣看着两个人一边指着她一边四处张望地交流着什么，心里莫名生一股奇怪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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