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人员被调走大半,但厅内人不少,地下城每天都在接纳幸存者,疾病和玫瑰虫一样如影随形。
秦惕没进去,在医疗区边缘等着。
时涢自知根本检查不出什么,只简单在公共洗手池边处理了一下脖子上的血迹便出来了,秦惕也没过问。
“我觉得,你身为通缉犯,有点猖獗了。”时涢跟着秦惕走回休息区,冷不丁开口。
他是指,大摇大摆走在人流里,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还不如白日把自己裹成木乃伊的辛不言谨慎。
“你的那个通缉令只是个障眼法吧。”
只是一个给官方规则的交待。
“时涢。”秦惕故意放慢脚步,退到时涢身后,沉声说,“在地表,太聪明是会被灭口的。”
“你灭。”
时涢停下,侧身看他,挑衅般扬起下颌,露出水汽未干的脖颈。
后者垂眼凝视片刻,时涢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秦惕从鼻间溢出愉悦的轻哼。
“睡觉的时候记得放只眼睛出来站岗。”秦惕笑意不减,在地下城的模拟夜色中缓缓张口,声音轻得快散进人造夜风里,“因为有人在等我给他们一个答案。”
一个脱离规则才能接近的答案。
他点到为止,知道时涢能快速理解自己说的是什么。
就像秦惕被送入天空城,这两者并无差别,是一场不能大肆宣扬的希冀,它包裹在流放的外表下,其中的暗涌恐怕当事人都难以摸清。
“要是找不到呢?”
时涢的声音更轻,像一声叹息,不知道是在问秦惕,还是问自己。
“不知道。”
身前人脚步不停,连节奏都未被打断,目光落在远处,三个字轻飘飘拂过时涢耳边,他莫名觉得秦惕在难过。
“要是到死也找不到,只能下地狱等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带着俯瞰生死的决绝,最坏的结果被云淡风轻脱口而出。
时涢无声笑了一下。
地下城……不对,是地表与天空城不仅仅是科技断层,货币体系也不尽相同,光是对着ID卡里的虚拟数字货币,回想天空城物价计算汇率就耗费不少时间。
隔离期间,时涢在有限活动空间内,把地下城运行规则当天空城算,在辛不言和秦惕的帮助下,对比着相似点一步步进化成自己适应的那一套常用生活习惯。
自从那晚林景崇来送过新的衣服后,有意无意向秦惕打探过时涢的具体信息,估计是有前车之鉴,他也没立刻相信“时喻”这个名字。
对此秦惕闭口不谈,态度甚至称得上冷漠,但林景崇不知道哪来的毅力,特别热衷热脸贴冷屁股,几次在饭点千里迢迢从D区摸到B区找时涢。
这个不要脸劲和卡德加简直如出一辙。
“你哥呢?他今天不和你一起吗?”
林景崇跟上孤身的时涢,尽管已知两人身份造假,信誉点极低,但林景崇也不敢直呼秦惕的名字,私下里朝时涢打探都是喊的“你哥”。
秦惕和辛不言多数时候整日不见踪影,但秦惕偶尔会和时涢一起去配给点附近吃饭。
偏偏这几个“偶尔”大多时候都内林景崇碰上,三个人不尴不尬用桌上的营养膏和必要的果蔬填饱肚子,林景崇根本不敢多嘴,“埋头苦干”然后溜之大吉。
时涢一开始是有点排斥林景崇的自来熟,但时间久了也从最初的防备变成现在只觉得聒噪,随口应道:“不知道,看门去了吧。”
林景崇头上滋出个问号。
又不是狗看什么门?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哆嗦了一下,默默在心里给秦惕这个在逃通缉犯磕了几个头。
时涢心不在焉,他今早看到那个说要返回补给站确认情况的“老杨”,已经重新回到缓冲区。
他风尘仆仆与时涢碰上,礼貌打了个招呼先一步敲响秦惕的房门,时涢自觉离开没去打扰。
往返十多天,时间似乎长了那么一点。
但时涢没打算过问。
“杨冬凛说你来找我。”
思索间,那只手如同之前每一次,熟练搭上时涢的右肩膀,秦惕对着另一边的林景崇笑了一下。
林景崇悚然,心虚地移开视线。
“没事。”时涢回神,对秦惕的爪子习以为常,“就是怕你错过饭点饿死。”
“那真是太感谢了。”秦惕放下手,跟着时涢往前走,“我得离开地下城一段时间。”
时涢眨了下眼。
估计是补给站的事情有了着落。
“嗯。”时涢应了一声,也没有追问,话题转了个弯,“你之前跟我说的,‘不会让我白白帮忙’还作数吗?”
秦惕看看林景崇,林景崇一个激灵,丝滑掏出临时ID卡,“我去买个烤土豆。”
“当然。”秦惕停了下来,面对着时涢,眼神落在他刚刚搭过的肩膀上。
“我想……”时涢被他看得不自在,“可以帮我把居所安排在蜂巢附近吗?”
秦惕只一秒便明白时涢接下来想干嘛。
他这是要捡起老本行了。
蜂巢跟天空城的海港本质上是一样的,鱼龙混杂,但同是信息黑市,想要获取某些无法通过正当途径得来的消息,只要有足够的筹码,比官方渠道要方便便捷的多。
如果不是杨冬凛带来的消息,秦惕也打算混入蜂巢,从那里入手是最高效的。
“地下城资源紧张,我让辛不言尽力帮你争取一下。”秦惕没做出百分百的保证,“那里比你曾经待过的地方还要乱,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曾经待过的地方指的哪里不言而喻。
“好。”
直至隔离期结束,秦惕再没有出现过,但那个叫辛不言的会经常来找时涢,跟他事无巨细确认地下城居所的细节,甚至提到蜂巢的潜在规则。
他大概要留在缓冲区,等秦惕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暂时不会进入地下城其他区域。
时涢知道是秦惕托辛不言继续给自己灌输地下城消息,他没跟辛不言询问秦惕的去向。
“隔离期结束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辛不言也没提秦惕,好在他并不难相处,至少表面上把时涢当朋友看待,“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待惯,能帮我尽力帮。”
这话听起来不像客套,不知道秦惕和辛不言说过什么。
时涢没细想,点头道了声谢,随人群再次进入下行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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