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黑的山洞,不算大。
外面大概是在下雨,只听见雨声淅淅沥沥。几丝光亮从朦胧的雨雾中透进来,让人勉强能看清洞内的摆设。
许如意现在看见的全都是当时李田朋所看见的,所以视角并不由她控制。
在洞的正前方位置,摆了一个大石头,上面铺着红布然后放着个破碗,碗里似乎装了什么,但以李田朋的身高,他无法看见。
在洞的角落里还靠着石壁放着一架木梯子,梯子的一头一尾涂了十分鲜艳的红颜料。木梯旁边的地上,则是放着一个黑色的方便袋,如果大人在场,便能察觉那里面装的是黄表纸。
“朋朋,你就站那这别乱跑,听见没?妈妈一会而就回来!”田丽撑着一把伞站在洞口叮嘱李田朋,得到他的应声之后,转身朝着雨雾之中的李宏运跑过去。
按照原计划,他们现在应该在民宿里休息,体会着异族风情。可不曾想,在快要到的时候,车子在路上扎了胎。
一路开过来大家都很疲惫,时间本就不早了,况且现在下着雨,一旦天黑下来,山里的夜路十分不好开。
反正离目的地也就二三十里路了,李宏运便打算先将备用胎换上将就开。于是他让田丽和孩子先下车找个地方躲躲雨,他自个儿冒雨将车胎换上。
只不过田丽心疼丈夫淋雨,于是过去帮他撑着伞,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
至于李田朋,就让他待在那个山洞里——车里是不能待的,山路九曲十八弯,待在车上万一出个什么事,那就得不偿失。
田丽撑着伞时,也时不时的扭头去看洞口,防止李田朋趁他们不注意自己遛出来瞎跑。
李田朋确实听了田丽的话,待在洞里面。但他毕竟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好动和皮是熊孩子的天性。
没有田丽的看管,他在洞里瞎乱翻。先是翻了案台,后又摸了黄表纸,最后闲的无聊又去爬了木梯子。
梯子不算高,大概六七节的样子。但因为只是随意靠在石壁上,下面没有力支撑,李田朋爬上去没几步,便重心不稳从上面连人带梯整个翻了过来。
等他哼哼唧唧掀开压在身上的梯子时,李宏运已经换好了胎,田丽也回到了山洞口叫他。
李田朋担心自己惹祸挨吵,也顾不得什么梯子不梯子了,赶紧拍拍屁股跑了出去,甚至连后脑勺摔出来的疼痛都来不及摸。
当天晚上睡在民宿的床上时,李田朋便感觉脑袋疼,但他不敢和爸妈说,只好趴着睡了一夜。
这个疼痛一直持续到旅行结束,等回了家后,李田朋才敢和田丽说。可田丽却当成是他偷懒的借口,毕竟小孩子一提作业就浑身疼。
到后来,这种疼痛越来越厉害,不止后脑勺,连整个脑袋都开始疼的时候,李宏运才带着李田朋去医院。
之后的事,就和李宏运自己说的差不多了。他们求医无果,只好转向了“偏方”,最后又来到许如意这里。
通幽结束,许如意睁开眼看向李田朋。可李田朋却扭头躲开了许如意的目光。
对许如意来说是通幽,对李田朋来说,却是在大人们面前将他做的事一一摊开到台面上。他自知调皮捣蛋做错事,哪敢和人对视。
儿子心虚的躲闪让田丽格外着急,连忙追着许如意问她看见了什么。
许如意便将自己看见的一一说出来。她每说一句,田丽便点头附和一声。一是回应许如意她说的没错,二是震惊她竟然能够看见这些已经发生的事。
心中对许如意的敬佩又多了几分。忙问,“许大师,那……我儿子他脑袋疼是因为上次在山洞里摔的?”
李宏运也道,“但是我们去了医院啊,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不至于医疗设备都检查不出来吧!”
许如意摇头,“你们没抓住重点——他不是因为爬梯子摔了头所以头疼,而是因为爬了梯子!”
“你们知道那个山洞是干什么的吗?”许如意问他们俩。
田丽直接摇摇头,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李田朋身上,听见许如意说他摔了头,脑子里哪还有空闲去想别的?
倒是李宏运沉思片刻后,迟疑问道,“大师,你是说……那个山洞不干净?”
“农村乡下多信鬼神,各个地区风俗不同,信仰和忌讳也各不相同。那个山洞应该是用来祭拜和供奉的,至于那个木梯,我倒是听过一种说法和它很相似。”
在西川甚至更靠西的地区对于死亡的理解,是归于自然。所以相比于东部地区的土葬和火葬,他们更倾向于水葬和天葬。
水葬即为将尸体分解后抛入水中,让游鱼消化完成轮回。天葬则是交由飞禽走兽,完成□□的解脱。
至于灵魂,则会去往天上。为了让逝者能够顺利抵达天上,人们会在葬台附近画上许多天梯。亡者灵魂便能够通过这些天梯,完成灵魂的飞升。
“山洞里既然有供奉的案台,还有烧拜用的黄表纸,那木梯子的作用就是这个。至于两头的涂红,我之前还没见过,但应该都是相同的作用。”
“你儿子头疼,就是因为犯了忌讳,在供台肆意耍玩,而且弄翻了登天梯。”
其实许如意没说完。
红在民间都有着正气的寓意,比如本命年需要穿红衣服,比如随身带着正红色的物件可以辟邪等等。
也就是说,正红是用来辟邪的,也可以理解为克邪。
而山洞里摆放的红桌布,以及木梯涂红,则表明这个地方是一些横死亡者的往生供台。
李田朋的头疼,则是因为做出了对亡者的不敬行为。横死者怨气大,这才缠上了李田朋。
她没和他们说,一是因为这是她的猜测,二来,说了也没用,只会让那两人干着急。
田丽愁着一张脸看向许如意,“我们当时都在忙着修车,也没注意到朋朋在里面干了什么……那这怎么办啊大师?那,那它们会不会一直缠着我儿子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能把它们送回去啊?”
“我先问问。”许如意道。
她让陈海超拿了三支香过来,背着那几人在香案里点上后,自报家门请灵沟通。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许如意才睁开眼。
面前的香案里,三支香其中一直发已经断了,另外两支则燃的慢一些,还剩一多半儿。两长一短,不算太坏。
老话里说,人最忌讳三长两短,香最害怕两短一长。
要是出现了那种凶香,则表明对方也是个狠角儿,不肯善了。
幸好,这回情况不算太坏。
许如意给李宏运夫妻俩支招,“既然这次是你们有错在先,那就去认个错。之前是不知道缘由,不知者不为过,而且你儿子还小,姑且有情可原。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儿,那就去给它们上个香烧点纸。”
“不过我话还是说在前头。烧纸这事儿也不是胡乱烧,烧多烧少都是你们自愿,不过有个规矩,第二天的一定不能比头一天少,这是认错的态度。如果抱着敷衍了事的心态,那往后有个什么差池,或者被反噬,那也怨不得我。”
“怎么会呢!大师,我们会好好烧的。”田丽连忙保证。
如今有了办法,她哪里还会敷衍。李田朋就是她的命,她可不敢拿李田朋开玩笑。
许如意提醒,“我只是把话给你们说明白。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一件事,那家人的儿子虐杀了一只猫,全家被怨灵缠身。我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他们也点头应下了。”
“后来听说香烧到一半儿,他儿子的病就好了,他们就没再当回事儿,结果糟了反噬。也没脸再来找我,去请了人做法。钱也花了,罪也遭了,还落下了病根。”
田丽的脸一僵,脸上赔着的笑快要挂不住。她扶着李田朋的背轻拍,边哄他边和许如意保证,“大师,我们不会的。该怎么赔礼就怎么赔礼,这点规矩我们是知道的。”
“那得供香多长时间?”李宏运问许如意。
“也是老规矩,七七四十九天。”这不是许如意胡诌。一般都说亡者头七二七,这七七是礼行也是诚意。
田丽一怔,总算明白许如意为什么反复强调了,也明白上一个人为什么供到一半儿就不供了。
这时间,确实是有些长。
但转念一想,能有化解的办法就不错了。挨打要立正,这是教训!
她碰了碰李宏运,两人对视一眼,接连应下。又问了一些后续注意事项,付了许如意两万的酬金后,才抱着李田朋离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