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轩二楼，临窗的雅间。
喧嚣被厚重的门帘隔绝在外，只余些许模糊的市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室内，一盏精致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雕花木窗上。
江霁影在殷昼对面落座，姿态端正，背脊挺直。她的目光掠过桌上那套青瓷茶具，最后落在殷昼吊着的手臂上。他的脸色在琉璃灯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明，看不出重伤之人的浑浊。
"你说合作。"她开口，声音平稳，像是秋日无波的湖面。
殷昼用未受伤的右手执起紫砂茶壶，动作因"伤势"显得有些迟缓。热水注入杯中，蒸腾起一片白雾，龙井茶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是，合作。"他放下茶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三日前，藏珍阁失窃的九灵鬼工球。官府的卷宗上记的是寻常窃案，但我勘察过现场，残留的力量痕迹...非同一般。"
他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注视："不瞒江姑娘，我此前追查一桩跨境走私案时，曾与那股力量的主人交过手。"他示意了一下自己吊着的手臂，唇角牵起一个淡淡的弧度，"这便是代价。那股力量至阳至刚，霸道无比，绝非寻常修士所有。我怀疑，窃取鬼工球的人，与伤我者是同一伙。"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因公负伤的前巡察使，想要追查伤己元凶，顺便破案立功，在官场上再进一步。
"我为何要信你？"江霁影问，声音依旧平稳。
殷昼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枚玄铁令牌凭空出现，上面清晰地刻着巡防营的徽记与"巡察使殷"的字样，令牌边缘因长期摩挲而显得光滑。接着，他轻轻扯开左肩的衣襟，露出包扎的伤口边缘，纱布上渗着暗红，一股灼热中带着腐朽的气息淡淡散出。
"这是我的身份令牌。这伤，"他语气平常，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里面的力量属性颇为特殊，江姑娘若有疑虑，可以感知一二。"
江霁影垂眸，神识如最纤细的丝线，悄然探出，在那伤口残余的力量上轻轻一触——精纯的太阳之力，虽然刻意混杂了别的属性试图伪装，但那核心的炽烈与霸道，与她感应到的、与记忆深处那焚尽一切的气息同源。而且这股力量带着一种阴毒的侵蚀性，确实像是会造成难以愈合的创伤。
令牌可以伪造，伤也可以是苦肉计。但她需要线索，迫切地需要。灭族之仇像暗火在她心底灼烧，任何与太阳族相关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鬼工球是月华圣物，绝不能流落在外，尤其是落在太阳族手中。
"你待如何？"她抬起眼，语气依旧平淡。
"我对琉璃坊乃至整个地下黑市的了解，胜过大多数在此当值十年的人。我可以帮你找到鬼工球的下落，或者，至少是找到那些贼人的踪迹。"殷昼看着她，目光坦诚，"而江姑娘你...似乎对那股力量有特殊的感应能力，这能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我们信息共享，目标一致，各取所需。"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郑重："据我所知，那伙人行事诡秘，实力强横，且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单凭姑娘一人，或我独自追查，恐怕都难有结果，甚至可能打草惊蛇，或者...遭遇不测。"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室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江霁影沉默着。窗外隐约传来小贩的叫卖声，衬得室内愈发安静。茶香在鼻尖萦绕，杯中升腾的热气渐渐消散。
风险与机遇并存。眼前这个男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但他提供的"合作"，确实是目前最快切入点的途径。
"可以。"她终于说道，声音依旧清冷，没有多余的情绪。
殷昼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松快："太好了。那么，合作愉快。"他顿了顿，像是才想起不知她全名，"还未请教姑娘..."
"我姓江。"
"江姑娘。"殷昼从善如流，站起身，"事不宜迟，我知道城南有个地方，专门销赃一些见不得光的法器古玩，或许能找到点线索。"
他动作时，左肩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仿佛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江霁影随之起身，目光掠过他看似自然的动作，没有多说一个字。
两人前一后走出雅间。楼梯转角的光影里，殷昼的背影被拉长，江霁影跟在后面，步伐轻缓，裙裾微动，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雅间的门轻轻合上。茶桌上，两杯龙井一动未动，一杯满着，一杯空了小半，早已凉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