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被宝曦拒绝了心意,孙闻宇消沉了几日,后来又听妹妹黄琼芝说,宝曦压根儿没有心上人,孙闻宇又为之一振,在妹妹的支招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宝曦这两月一直在躲孙闻宇,她就纳了闷儿了,这孙闻宇怎么就如此烦人,拒绝了那么多次,还不肯放弃。在东城仁济堂,能遇见他;去万喜楼买点心,能碰见他;往京郊药圃子去的路上也能偶遇他。宝曦烦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于是在瑶光宇愣是呆了一个月没出门了。
“柳枝,你派人去荣归堂通禀一声,明日我们去京郊田庄,看看药圃去。”放下捣药杵,宝曦捏了点药舂里的粉末,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又拿起药杵“咚咚咚”地砸了起来。
陈嬷嬷捧着茗荷糕和百花茶进来,看见宝曦又在制药,忍不住嘴里叨念:“姐儿歇会儿,这都捣腾了几个时辰了,仔细着手酸。来,尝尝嬷嬷做的茗荷糕。”
宝曦见是陈嬷嬷进来,嘿嘿地笑了两声:“谢谢珍珠嬷嬷,您把糕搁茶桌上,我一会子再吃,这药粉快制好了,还差一点点。”
“姐儿又在制什么药呢?”陈嬷嬷把装着茗荷糕和百花茶的饕餮纹梨花木方盘子放到茶桌上后问到。
“白及仙鹤草止血散。”宝曦回答。
翌日天还是蒙蒙亮,宝曦带着柳枝、墨菊两个丫鬟,两个护院小厮往京郊方向而去。初夏的暖风吹动着马车的牖帘,马蹄声哒哒,在乡间的泥路上欢快地响起。泥道两旁的田间葱翠一片,勃勃生机。那牧童哼着不知名的乡间小调,那老叟挑着水浇灌稻田,那老妪剁着笼草准备喂猪。
“小姐,药庄到了。”赶车小厮的声音从车帘外响起。只见宝曦和柳枝从马车上下来,药庄管事荣伯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宝曦后立刻屈膝欲行跪拜礼,宝曦一把扶住荣伯说到:“荣伯不必多礼,今夏的药材长势如何?”“长势颇为不错,东家这边请。”荣伯边引路边说。
这座药庄正是当初陈时迁私下里给宝曦的五座药庄之一,也是占地面积最大,产量最高,质量最好的,种有防风、龙胆、甘草、黄芪、柴胡、黄芩、山药、白芷、人参、党参、秦艽、黄柏、地黄、瞿麦、扁蓄、地肤子、知母、地丁、金银花、决明子、苍术、苦参、丹参、白茅根、灵芝、何首乌、补骨脂、杜仲、旱莲草、菟丝子、桑螵蛸等上百种药材。
宝曦根据在“梦中”所习,把不同的药材按其药性、生长环境、土壤、湿度、温度等做出区分,改进了先前的栽培方法,因此这一年来药庄的草药长势颇好。
等宝曦巡完这药庄子内的一应药圃,天已经快黑了,怕是赶不回去城内,于是决定今夜宿在药庄。
夜半,京郊忽地下起大雨,初夏的夜雨微凉,宝曦忽得被窗外的雷鸣声惊醒,听着雨豆子噼里啪啦打在窗牖的声音,睡意全无。宝曦披衣起床,听见院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柳枝,柳枝,怎的了?出了什么事儿?”宝曦打开房门,见柳枝撑着油纸伞匆匆走来。柳枝用衣袖擦擦脸上的雨水,说到:“荣伯刚刚派人传话来,庄子门外有人求助。
是两名年轻男子,两人似乎都受了伤,一名男子似乎受伤重些,已经昏迷,另一男子背着他前来。噢对了,荣伯还说,那未昏迷都男子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还有佩剑,似乎是行伍之人。荣伯让小姐定夺,救或不救?”
宝曦双眸闪了闪,坚定地说到:“救!庄内没有大夫,我换身衣裳过去瞧瞧。你先让人备些热水吃食和干净的衣服被褥。”说完宝曦转身关门回屋,换了一身利落的窄袖细布衣裙,匆匆赶到药庄东侧的厢房。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厢房内的柳青鸣鹰眼一泠,握紧了手中佩剑,直直地盯着那紧闭的房门。见房内没有回应,柳枝说到:“家中主人吩咐给二位准备些干净的衣服被褥还有吃食,我现在进来咯。”说完便“吱呀”一声朝内推开了房门。
只见一身着玄色劲装的年轻男子坐在塌前的鼓墩上,湿漉漉的冠发还在滴着水,衣服破了好几个口子,暴露在外的伤口一片暗红。看见进来的是一个女子,柳青鸣心中松了一口气说到:“谢谢姑娘。”
连日的追杀让柳青鸣疲惫不堪,一路从西北往东,遇到不下十次刺杀,而今夜眼看已到京郊,却迎来了一场更激烈的刺杀,侍卫队伍被打散,而他背着旧伤复发的主子在瓢泼大雨中狂奔,找到了这家庄子。
接过柳枝递过来的干布巾,柳青鸣又道一声谢。
柳枝何尝没有感受到刚刚开门一瞬,眼前这男子满身的杀气,为了打消他的怀疑,也不想惹来麻烦,柳枝尽量朝他表达着善意:“这药庄没有大夫,我家主人今日刚好前来巡视,她懂医术,稍后便来为两位瞧瞧。”
本想拒绝柳枝,但想到主子旧伤复发又是昏迷不醒,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柳青鸣又把话咽了下去,点点头:“多谢。”心里却是想着,如果有什么异动,他就把这庄里的人灭口。
宝曦是过了大约一刻钟到的,当她看见塌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男子时,脑子“嗡”地一响,双腿一软差点没摔下去,扶了扶门才站稳。
走至塌前,看了几眼柳青鸣,而后说到:“这位公子身上的伤泡了雨水,需及时处理为好,柳枝,你带他去隔壁厢房,给他清洁伤口,再上些白及仙鹤草止血散,包扎好。”
柳青鸣不放心眼前的女子,生硬地开口拒绝:“不必,姑娘只需为我家主子治伤便可。”宝曦哪能看不出眼前男子的顾虑,继续开口说道:“我与你家主子曾有过几面之缘。我乃江南陈家之人。”
柳青鸣闻言转头直勾勾地盯着宝曦,江南陈家他是知道的,三年前主子确实与定西大将军一同去过江南陈家,而且知道他们形迹的人不多。
看着柳青鸣半信半疑的眼神,宝曦又说了一句:“你家主子,名衍。”这下,柳青鸣算是确信了,眼前女子是江南陈家之人,对他们不会产生危害,甚至还能借机给主子看看旧伤。于是点点头,跟着柳枝去了隔壁厢房。
两人走后,宝曦深吸了一口气,端详起元衍来,长高了,瘦了,瞧着比从前壮硕了。
没错,此刻在塌上躺着的正是旧伤复发,又被心上人碰巧相救的倒霉蛋——元衍。
此刻本该跟随大军,还在归京途中的元衍为何出现在此?原因无二,他着急着归京见宝曦,特别是接到京中线人来报,宝曦被一个什么劳什子探花郎缠着,元衍更觉气血直冲脑门,不顾身上还未痊愈的战伤,带着一支十人轻骑先往京城赶。
燕云飞知道后哈哈大笑,说了一句“毛头小子!”而被皇帝得知了元衍的形迹,虽不清楚他为何单独先行,但恰是给了他铲除元衍的绝好机会啊!这不,一路进京,安排了大小十次刺杀。
“撕拉”一声,宝曦用剪子剪开了元衍的衣裳,只留一条裘裤。忽然看到一个脂白色的什么小物件儿从元衍的衣服里被甩出,宝曦弯腰捡起,霎时双眼瞪大,这,这不是几年前自己丢失了一只的羊脂白玉嵌点翠蝴蝶耳坠吗?怎么在他身上?
诊病要紧,顾不得多想,宝曦甩甩头,继续忙碌起来。
精壮的身躯上布满大小刀伤、箭伤,新伤旧疤交错,胸前靠近左心处的箭伤还未完全愈合,引起元衍高烧不退的原因就是这处箭伤。再往左一寸,这箭必定使人毙命,宝曦心里想着,手中的动作亦未停下。
麻利地给元衍擦干身子,清洁消毒伤口,重新上药,拧了毛巾敷额,再用热水化了两颗护心丹喂元衍喝下,待一切做完,宝曦对着元衍的睡颜嘀咕了一句:“本以为此后不会再见,没成想在如此境遇碰见了你,你就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我们打平啦。”说完起身欲走。
元衍迷迷糊糊地醒了,伤口剧烈地疼着,但他似乎看见了那日思夜想地人,她长高了,莹白的小脸不像小时候那样肉嘟嘟的,还是长得如此好看,跟他梦里的一样。
既然是在梦里,那做点什么也不为过吧?于是用力扣住宝曦的手腕,往怀里一拉,宝曦顺着惯性被扯跌在元衍怀里,而后被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小曦儿,别走。”抱着宝曦的人在梦呓。
宝曦推不动这铁石一般的男子,紧紧地被他抱在怀里,只觉脸发烫,又是羞又是恼,嘴里小声说着:“浪荡子!臭流氓!救了你就如此报答恩人......看你醒来我怎么收拾你!”
忙了大半宿,宝曦也是累了,在沙沙的雨声和咚咚的心跳声中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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