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接应。”临钰别过脸。
“哦?”洛怀瑾微微后仰,月光在他唇畔勾出一抹玩味的弧度,“那方才被追得狼狈逃窜的,是谁?”
月光如水,无声漫过窗棂,将门扉的影子拉得细长。
临钰指尖轻抵门缝,向外望去——长廊空荡,看来黑甲兵真的撤了。
他合上门,转身时衣摆扫过烛台,火光微微一晃,洛怀瑾不知何时已靠了过来,额头抵在他肩头,呼吸匀长,酒香混着那人身上特有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临钰下意识屏住呼吸,抬手将烛芯往下压了压。
光影骤暗。
昏黄的光晕里,洛怀瑾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含笑的唇角此刻放松地垂着,竟显出几分罕见的稚气,临钰盯着看了片刻,忽然轻声道:
"洛怀瑾。"
"你有欺瞒过我吗?"
烛火"噼啪"爆开一朵灯花。
沉默在夜色中蔓延,就在临钰以为等不到回答时,肩头忽然传来一声含糊的咕哝:
"我......"
"对你从未有欺。"
洛怀瑾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像是梦呓,又像是醉话,他无意识地往临钰颈窝蹭了蹭,才继续道:"但......有瞒。"
临钰怔了怔,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你我之交,无欺已很好。"他低喃道。
夜风吹得烛火摇曳,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洛怀瑾极轻地叹了一声:
"傻子。"
墙板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收进暗格,月光从缝隙中漏进来,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临钰肩头一轻,洛怀瑾已经直起身子,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后腰——像是一个无声的警示。
"兰茶青?"
少女从暗影中迈出一步,发间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她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临钰,杏眼睁得圆圆的,连手上调整画框的动作都顿了一瞬。机关转动,床榻重新归位,扬起细微的尘埃。
"你怎么——"她的目光扫过临钰手中的令牌和簪子,突然咬牙切齿,"那条长舌蛇!"
临钰正要解释,兰茶青突然伸手戳向他胸口,这一下带着灵力,疼得他踉跄后退,正好撞进洛怀瑾怀里。
"就你现在这样,"兰茶青指尖还悬在半空,眼圈却红了,"连只蚂蚁都捏不死,来送人头吗?"
"灵核是我封的。"洛怀瑾搭着临钰的肩膀站直,月光将他半边脸镀成冷银色。
兰茶青警惕地后退半步,剑穗无风自动:"你是谁?"
没等临钰开口,她突然倒吸一口气:"等等!外面在抓的天界细作该不会——"
"是我。"临钰苦笑,"多亏怀瑾相救。"
洛怀瑾突然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两人交握的手:"女娲坐视七曜狱作乱,反而是后人在维护凡间,稀奇。"
"你!"兰茶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剑鞘"咔"地弹开三寸,"九重天外的事轮不到你评判!"
"怀瑾!"
临钰按住剑鞘,却听见身后传来酒液晃荡的声响,洛怀瑾倚回桌边,壶口斜斜指向夜空:"创世神眼里,天界与七曜狱不过都是蜉蝣。"他忽然转头,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但你们可知,为何七曜狱能蚕食三十二重天?"
兰茶青一时语塞,最后不甘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洛怀瑾把玩着酒壶,漫不经心道:"开天辟地者创万物,天界乃至六界皆属其中。不论七曜狱取代天界,还是天界诛灭七曜狱,天地依旧。于他们而言,不过沧海一粟。"
"九重天外太远,但我们不会坐视不理。"兰茶青冷声反驳。
"那你们可曾想过,七曜狱势力为何扩张如此迅猛?又为何执意取代天界?"洛怀瑾轻笑一声,继续问道。
兰茶青冷哼一声:"权势、名誉、野心,还需要什么理由?"
洛怀瑾摇头,指尖轻叩酒壶:"是立场。"
"立场?"临钰更加困惑。
"立场不同方有纷争,其余不过是维护立场的手段罢了。如今的天界早已不复当年,七曜狱的出现,倒也在情理之中。"洛怀瑾重新落座,单手撑头侧倚着。
兰茶青指尖已抵上腰间剑鞘:"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过是就事论事。"洛怀瑾唇角微扬,浑不在意。
临钰连忙挡在二人之间:"七曜狱只能作为天界的警示,绝不可真正取而代之。"
"未来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洛怀瑾淡然道。
兰茶青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将临钰拉到一旁低语:"你从哪儿结识的朋友?一看就不是善类。"
"他性子虽直,但心地不坏。当初还是他在梵音宗救了你我。"临钰温言解释。
兰茶青虽显惊讶,仍坚持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临钰见气氛凝重,便适时岔开话题:"眼下锦雁城内情势如何?可有部署?"
兰茶青指尖轻敲桌面,墙上烛影随之晃动:"晴翠阁是兰家在城中最后的据点,所有密报都经此传递。"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叔父一家都被囚在地牢,救人刻不容缓。可至今连城中主事者是谁都未查明,不敢贸然行动。"
"拖延越久,变数越大。"临钰眉头紧锁,七曜狱素来仇视天界之人,恐怕不会只是关押这么简单,他忽然想起:"我有一位天界友人正在城外探查,或许很快会有消息。"
"就一个人?"兰茶青苦笑摇头,袖中手指不自觉地绞紧,"兰家派出的探子,至今没有一人回来。"
临钰轻拍她肩膀安慰:"我如今灵力被封,反倒方便在城中走动。"
一直静默的洛怀瑾忽然碰了碰临钰手肘,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不如一起过个'月夕'?"
"什么?"临钰一时怔住。
倒是兰茶青会意,眼中精光一闪:"三日后'月夕节',我会带人再探地牢。"她转向临钰,指尖在桌面划出一道痕迹,"你在城中制造些混乱,越大越好。"
"好..."临钰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忽然想起独自在外的鹤阑。
暮色渐浓的城外,不知那位天界挚友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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